“以后在她们身边谨言慎行的好，什么事都能拿来大做文章。”
晏凝露讪讪地退下了。看着她的背影，晏娇想，这人果真是收敛不少，再从晏凝霜离府之后更是，或许认清现实了吧。
她把糕点咬了一半，又忽然被腻得慌，不自觉就想到了慕淮。慕淮在晏凝露面前得这么肆无忌惮，是存心好让她误会么？那这样一来，越想越觉得小阎王和苏蒨、姬晚的受伤也有关系……
晏娇随手搁下糕点，让落月把姬晚那边的事说详细一些。
原来昨日苏蒨和姬晚到那几个西域公主那儿，正好遇上慕淮。对于旁人来说，顺阳县主和岐王时有往来，已是早就听过的事，对于那几个西域公主来说可不是。
慕淮停下和姬晚说了几句话，只是神色温和，噙了点笑意，据说那几个公主为此眼睛放了光似的，就非要嚷着和姬晚比试骑射。时间约定的今日——今日才过去不到一半，姬晚和苏蒨就出了事。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像是因小阎王引起的一桩祸事。
晏娇“啧”了一声，恍然大悟起来。
长得好看就是麻烦，像小阎王那样的祸水模样，也难怪几个姑娘都要为他大打出手！
那几个西域公主可是豪放极了，在接见使臣的宴上也能津津乐道地讨论哪个小郎君好看，叽叽喳喳的，聊岐王李慕淮聊了一晚上。甚至说他这样一尘不染和禁欲的，就要撕开他的皮，扒下他的衣裳，看看他底下是什么样子……若是她们见了岐王就在眼前，还只同姬晚说笑，一时恼怒，冲动之下做出个什么事来，也说得通。
或许今天就是她们联手故意陷害苏蒨和姬晚……
晏娇懒得想，叹了叹气，将头埋在坐榻上，索性睡过去。
李梁也为这件事困惑不已。
苏太傅年届七十，如今才虎虎生风地闹到了永明帝跟前，非要给他的乖乖孙女讨个说法。外来使节和朝臣之女起了冲突，这的确是大兴史上头一回，如此一来，谁也说不出，这说法该怎么讨才好。
明面上是大兴和几个部族之间的事，可实际……只是几个小姑娘争风吃醋，正好连累了惠安郡主。闹得这么大，要是事后原由被调查出来，任谁见了不笑掉大牙？
苏太傅得知来龙去脉，更是放不下面子。在永明帝那儿没什么结果，便口口声声要质问岐王殿下。……李梁头一回遇到这样诡异的事，束手无策。
他其实也不喜欢这位惠安郡主，和阿蕴姐姐比起来，她那位嫡长姐看起来心眼可多。要是万一真是二哥在里面挑弄是非，趟了这趟浑水，被查出来可就要被小心眼的苏氏一直惦记着了 ！
李梁训不出开解的法子，便去暗悄悄问他二哥的意思。
“二哥，惠安郡主和姬姐姐受伤一事……真与你不相干？”
“自然。”
慕淮临窗而立，手执一支狼毫，笔下的一副画看上去已画了许久。
他应声淡淡，连头都没抬。
“可是二哥，我分明昨天就瞧见了，二哥你和姬姐姐说笑，惠安郡主也在身边……”李梁小声嘀咕，仍是止不住的担忧。
听闻他言，慕淮这才抬了眼。一双好看的眉眼冰冰冷冷，他无甚神情，只是纠正他，“是她来找的我。”
昨日送完晏娇，他见苏蒨、姬晚和那几个西域公主在一处，他本想默然离开。却未想到，姬晚直接出声将他唤住：“慕淮哥哥。”
她在旁人面前皆是性子爽利圆滑，唯这一声，唤得柔情似水 。
慕淮停了下来，就着月色看她一眼，视线掠过那几位公主，见她们眼中都是惊艳之。本想离开的，不知想到什么，站在那儿，浅浅一笑。
慕淮在外人面前总是这副温和却冰冷的君子模样，即便笑意，也透着拒人三尺的疏离。如今有那么点真心实意地笑起来，眉眼里那些冰冷都融化了，化为温柔无比的清隽，是无边潋滟的风月，让人恨不能沉溺其中。得他神色认真地注视，真让人觉得来人间一趟，得偿所愿矣。
几个少女齐刷刷愣住。
慕淮却未有多大反应，只与姬晚说了几句话，见苏蒨暗暗戳了戳她的衣袖，这才作揖离去。
他分明什么也没做，却什么都做了。
只是浅然一笑，耐着性子应付了几句话，便有了之后的明争暗斗。
大抵女子之间心计深远，是她们的嫉妒心让他得以借刀杀人，才有了今日之事。
慕淮在心底冷嗤，同时却又生出惆怅来。
那些人他从未放在眼里。若是他喜欢的姑娘能对他有她们的十分之一欢喜，她就是要星星要月亮，他也能摘给她。可惜她不要。
慕淮的心计李梁自然想不明白，只是这一连环的事，不用说也能猜出里面有弯弯绕绕。不管如何，是二哥帮晏娇出了口气。他是个直肠子，社会不知如何是好，也只能郑重其事地道：“二哥，谢谢你。”
慕淮抬眸，平静地望着对面尚有些稚气的少年，“谢我什么？”
“我虽然想不通，也不知二哥是不是有意而为，可我知道二哥帮娇娇报了仇。我替娇娇谢过二哥。”少年敛起平日里的憨气，一本正经道。
慕淮手上一顿，心底好似莫名撕开了个口子，令人烦闷地灌进了冷风。
他静静端详了平日最喜欢亲近自己的少年，好半晌才出声，声音略有些闷：“你替她谢我？”
李梁眉眼垂落下去，也闷闷道：“二哥，看见娇娇受了伤，我真是内疚死了。”
他早就被叮嘱过留意着晏娇，可是他太不长进了，居然还一心想着自己贪玩 ！如今晏娇出营帐都出不了，想到这事是他的疏忽而起，他自责极了，昨晚一夜都没睡好。
他想去看看晏娇，可碍于身份，又不能这么鲁莽地闯进人家小娘子的营帐里去。是以这一整天他都在晏娇营帐外打听消息，能做的也就是给她送点小吃食，让她心情好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