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风化还算开放，昌乐长公主先前便以放浪形骸闻名，据说私下养了不少面首。
是以听她当着皇后和命妇们的面说起这个，昌乐长公主的面色顿时一片清灰，微微偏过头不说话了。
在场之人倒是都听说过一些晏家大小姐嚣张跋扈的美名，但也没想到她居然嚣张到如此地步，能直接对上颇有圣眷的昌乐长公主，这样傲气地驳斥她的面子。
要知道这位长公主在世家中也是树大根深，又是陛下仅存的姊妹 ！
众人一时都对晏家大小姐的傲气和底气有些另眼相待。
一内侍正巧这时候从侧门默不作声、低眉顺目地进来，走到皇后下首。
那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亲近内侍，名唤王由，有不少赴过宫宴的命妇，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时候都识趣的敛了声音，纷纷留了个心思。
王由朝苏皇后磕了个头，行过礼后目光从晏娇这儿一扫而过，复转向皇后，“娘娘，殿下让奴婢来问，先前晏大小姐作的那幅画，现如今已装裱好了，皇后娘娘宽厚，若没别的事，可否许晏大小姐先随奴婢过去看看？”
众人面色一时都沉默下去。
这是明目张胆过来抢人了？
且不说晏氏和太子殿下眼下只是有个还没什么动静的婚约，就是他们成婚了，世间男子都少有这样同自己内人报备行程的，何况他这还是从皇后这儿特意因为一桩小事，就把人要过去。
实在难以想象，在外杀伐果决的太子，居然能做到如此。
晏娇也觉得古怪。
她没作什么画，和李意行更是几个月没见过。他们早就像是约定俗成，再不相干，到这时候，他却派人来给自己解围？
虽然莫名其妙，晏娇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劳烦和殿下说一声，将画交给我的侍女便好，我稍后便回去。”既领了他的好意，也不拂了皇后的面子。
王由称是，又叩首，这才退了出去。
待人走后，再抽到晏娇耳边说话的夫人们比起之前态度就截然不同，连笑意都多了一些，奉承的话不绝于耳，串珠子似的落了满地。
到众人退下的时候，晏娇都有些应承不来这些人的过分热情。
好在苏皇后也没再刻意为难她，晏娇呼了一口气，跟着指引的嬷嬷领着从侧门往营帐外面走。
谁料她才带着晏凝露，和苏氏姐妹走出营帐，就迎面遇上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
那引路的嬷嬷停了下来，恭恭敬敬道：“魏王殿下。”
晏娇心底一阵恶寒，真不想见到这人，她立时低下头，只是跟着不冷不淡地行了礼。旁边的晏凝露倒是规规矩矩，也跟着请了安。
魏王亦低下眉，只是看着她们，忽然笑了。
他身前这少女只着了一身绯红襦裙，上襦是青绿薄衫，发髻偏挽，发上一支团花流素簪，那簪和珠钗垂落鬓边，流素一颗小巧圆润的珍珠，一晃一晃，愈发衬得青丝乌浓。
杏目如画，明艳动人极了。可不就是他白日里看到的晏家大小姐么。
再看向她旁边这个，模样虽也不错，和晏娇比起来，到底少了些滋味。
就连苏府的姐妹两个，也还是缺了些滋味。
他含笑的目光落在晏娇头顶，却不说话。晏娇直犯恶心，躲蝗虫一般避过身去，给他让出一条路，“殿下，请。”
魏王笑了一声，又定定看了她一瞬，才迈步进了营帐。
这人只是视线拂过，都能给晏娇带出一身鸡皮疙瘩来，要不是比较直接动手，晏娇还真想扇他几个耳光。
魏王的视线苏蒨自然也察觉了，她越过苏蕴，看了晏娇一眼，只见晏娇拳心紧握，似是极力忍耐，却到底还是没说话。
晏娇忍着恶心和冷汗回了营帐。
方才在营帐那边的事，也把晏凝露吓出一身冷汗，她让秋分端了杯水来，等冷静了些，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于是又去了晏娇帐子里，一进去就劈头盖脸地问：“二姐姐做了魏王的侧妃……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
晏娇懒恹恹的：“我可是和你一起知道的消息。”
晏凝露犹豫：“二姐姐这么做，怎么也该先告诉祖母……”
“你以为祖母就不知道了？”晏娇打断她，“皇子纳了个山阴晏氏的侧妃，山阴那边说不定早就把消息告诉了祖母。祖母不告诉我们，是不让我们忧心。”
也是表明立场——晏凝霜这个庶女，再也和盛京晏氏无关了。
晏凝露颓然地坐了下来。
晏娇顿了顿，道：“为她操心什么。她和魏王两情相悦，现在不正好顺了她的意吗。”
晏凝露看了她一眼，也不说话。
晏娇没心思搭理她，让人把她送了出去。
因为实在不想看到李溯，接下来的两天她索性对外称疲乏，就待在营帐里看话本子，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她这边时间流得飞快，李梁却是再没找到她了，到金城宫主那儿，也只见苏氏姐妹和姬晚还有其他府里的贵女们陪着，独独没见晏娇她们。
上回还说要和他骑射呢，现在人影都不见，他要怎么比？
李梁到他二哥面前埋怨：“娇娇也不知怎么了，都不露个面，也不知出什么事了？”
慕淮迟疑一瞬，不知为何有些恼意，没好气道：“她一直这么关着自己才好。”
停了半晌又冷了脸：“阿梁，你也知围场人多眼杂，别总往她那儿跑 ！”
他少有这样口无遮拦的时候，李梁怔道：“二哥，是不是娇娇真的出什么事了？”
慕淮目中郁色难消，没有出声。
李梁忽然一拍脑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会吧，可我都听说，她和阿兄的婚事要取消了呀。再说我只是找她玩……”
他自小就受永明帝喜欢，连对太子也是称兄道弟的，只是太子平日里事务繁忙，他就总爱往慕淮这儿跑。
慕淮冷哼了声，抬手敲他的头，“你也不小了，过两年也是娶亲的年纪。”
世家公子十五岁起，便能开始有侍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