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凝霜笑了起来：“有惠妃娘娘为公主主持着呢，公主都不必插手婚事，全听娘娘做主就好了。”
晏娇吹了一口茶水上的浮沫，悲哀地发现，晏凝霜谈起惠妃的语气，也实在有些微妙。
苏蒨、新邑公主、惠妃娘娘。
她不在的这一年里，晏凝霜和这些以前未接触过的人，都到了这么亲近的地步了吗？各个都不好惹。
好家伙。那她要是想搞死自己 岂不是跟捏只蚂蚁似的……
晏娇轻轻呛了下，眼疾手快地放下茶盏，叩在桌上，“啪”的一声轻响。
晏凝霜终于听到她的声音似的，热切地在她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姐姐这些天赶车可累坏了？心神不宁的。今日姐姐就好好歇一歇，明日我也带姐姐去玩。”
晏娇心道：不要啊，谁有命和你玩啊。
她和晏凝霜挨得近，正要把起了一层细疙瘩的手抽出来，就忽然闻到一股来历不明的、极细微的异香。
她鼻子不灵，能发现这是异香，全是因为这香气实在太不寻常了。
月季花，还有什么来着？
那股香气不算浓郁，却很腻，很旖旎。晏凝霜自诩清高绝傲，一直用的都是清淡的幽香，或让人凝神静气的松香，骨子里便不可能看上这样的东西。晏娇感觉很不适。
那股甜味挠她的喉咙，难受得很。
她没有多想，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玩？去哪里玩？二妹妹可也知道，这京城里我都快走遍了，哪还有什么好玩的。让我去从前去过的地方，我没兴趣。”
晏凝霜笑容停滞了下，又道：“姐姐是在江陵那样的粗俗的地方待久了，怎么想不起瞬息万变这样的道理来。”
“盛京城里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今年开春，公主就在城西开了间茶肆，只招待这些世家贵女的，不仅有各色茶点，还请了各地戏班子，饮茶谈话还能赏折子戏，你说好不好玩？”
饮茶，谈话，折子戏……
晏娇有些失语，看着她这副乐在其中的模样，倒是应证了又一个她心底的猜测。
三句话两句不离新邑公主，晏凝霜这是和惠妃那边越走越近了。
只是她到底想做什么呢？
不管她目的是什么，至少说明剧情没有按书里的走下去，而她也兴许不会落到那样惨的境地。
至于晏凝霜，她想亲近谁，算是她的自由吧？
想通了这一点，晏娇便敷衍她几句，应了下来。花厅里祖孙三人好生说了一会话，便各自退下了。
晏凝霜是真打算带她出去玩。
翌日一大早，晏娇听到明珠来禀，说是晏凝霜让人来催她，她在卷着被褥翻了一圈，终于是睁开了眼。
懵的。
晏凝霜她有这么好心？
晏娇醒得晚，晏凝霜终于等不下去，亲自来院子里找她的时候，晏娇才盥洗完，慵懒地坐在梳妆镜和妆奁前，任由明珠给她顺头发。
在江陵时，明月形迹败露，晏娇亲自处罚了她 又把她逐出了晏家。
她身边可用的人就更少了，如今贴身丫鬟只有明珠一个，磨炼下面那些小丫鬟的事，就又落到了明珠手里。
晏凝霜被一个小丫鬟在门前拦下，便在院子里问了几句话。
她在府里时间长，下人少有不服她的，更别说听晴芳渡那边下人暗地里哭诉，说是二小姐手段狠辣……久而久之，连晏娇院子里的丫鬟也有些怕她。
说了几句话，晏凝霜径自进了屋，见到晏娇背影，又是一笑。
“姐姐，你那些丫鬟也太不守规矩了些，居然说你才起来。我真想替姐姐狠狠教训她们，约好了什么时辰起的，哪有不提醒主子的，不是么？”
晏娇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是啊。你没看到吗？是我自己要晚起的。赶路这么多天，哪能受得住，晚起一会又如何？”
晏凝霜笑道：“可姐姐从前少有推迟的时候……”
“你也知道那是从前。”
晏凝霜抿了抿唇，从身后凑过来，铜镜里就映出她们两人的脸。
一个明媚潋滟，一个清丽绝俗，俨然最姝丽的一对双生花。
晏凝霜轻笑道：“姐姐还是这么白净，这么细嫩……未及梳妆，已经像施了粉的好颜色了。听说江北一带冬日里比盛京暖和，可风大得很，祖母在府上总是担心姐姐会被这风雪摧折了，果然江陵的风霜也奈何不了姐姐的。”
晏娇嘴角不动声色地拉下去。
这人……时隔一年见到她，怎么跟脑子不太好似的？
姐妹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晏凝霜又催明珠选好衣裳，亲自给晏娇换上，拉着她出了府。
一上车，又拉着她的手，眸光熠熠地说着去处。
“是新邑公主下的帖子，还是到昨天我说给你听的那个茶肆。那里可好玩了，姐姐不通琴棋书画，也不会觉得郁闷。”
“哦……”她这话说得不对味，晏娇还是点了头。
“姐姐上京来的时候，可见到京城里人多了许多？都是因为陛下说要给太后娘娘万寿，京城可要热闹许久了。”
晏娇也正觉得奇怪：“既然是陛下下的旨，那要办万寿就是朝事。我怎么不见街头大臣们晃荡着……你看街上走的都是一些小娘子，她们这么高兴做什么。”
晏凝霜执了帕子，掩唇而笑：“在宫宴上太后娘娘放出话去，说是要在寿宴上为皇子们选妃，你说她们高不高兴？”
晏娇“啊”了一声，可算明白那山阴晏氏的车为什么进京来了 ！
好家伙，都打起了皇子们的主意。
她撑着头，“不过……为几个皇子选妃，太后她忙得过来吗？”
“主要是为太子准备着。”晏凝霜细细端详着晏娇，不知想到什么，忽地笑了，“真是可惜了。”
“我记得那年在长秋宫，太后娘娘可是最喜欢姐姐的，不是么？当时满殿的世家千金，太后娘娘独独挑中了姐姐。或许姐姐不出京，不到处乱走，好生在帝京待着，这太子妃之位，就落到姐姐头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