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大小姐?”周韦直直看向她,瞳孔一扩。
晏娇可还记得这人不怀好心,她指了指他来时方向,面色从容道,“周里正这是,来敲打我哥哥的?”
周韦精神一振,拱手道:“不敢,不敢。”
晏娇觉得奇怪,这人短短几天,对她的态度倒是天翻地覆。
随意瞥了他一眼,晏娇就动作麻溜地往关押晏泌的那处牢房去了。
京兆府狱四处筑起高墙,晏泌关押的这儿却是个较干爽明亮的地方。她忍不住超前探,就有狱卒抬手,刀鞘硬生生在她身前挡住。
当着狱卒的面,她将方才守卫交给她的令牌一并递过去,“我来接人。”
“原来是晏大郎君的妹妹,里边请。”
看过令牌,狱卒倒是痛快开了牢门。
晏娇三两步进了牢中,视线下移,只见少年套了一身囚衣,恹恹伏倒在一方长凳上,头埋在干草堆间,也不知是死是活。
古代牢房动刑是什么样,她可是都听过的 !
“哥哥?!”晏娇心间突突直跳,慌忙动手去拉他,才摇了没两下,就听他不耐烦地“嘶”了声,蹙了眉。
还活着 !
晏娇又晃了几下他的胳膊,晏泌翻了个身,懒散睁眼:“再吵我把你撕了……”
掀开眼皮,对上少女明媚的一张脸。
晏泌眸中戾色收去,扯了扯嘴角,“我当是哪只猫儿。”
“哥哥,我来接你 !”他顺势坐起,晏娇与他距离贴得更近,不由得蹙眉,“喝酒了?”
转眼望向一边,才发现他身侧一堆东倒西歪的酒坛子。
晏娇:?他不是被打了??
好家伙 !
他进牢房是来享乐的吧 !
“大小姐,你还不走?”回过神来,晏泌已站在她身前,侧身朝她嗤笑道。
白费了为他担惊受怕,她没好气地剜他一眼,拂开他,带着明珠扬长而去。
晏泌心情大好,跟在她身后笑得没心没肺。
晏娇早让下人备好一身干净衣物,晏泌换过衣裳,两人从偏间走出来,晏娇粗略地跟他说了一遍府里变故,晏泌却是无甚表情。
“哥哥早就知道?”晏娇凑近了,问。
晏泌垂下眼看她:“不知道。”
“那哥哥怎的不惊讶?”怎么说他也一直当晏康是一母同胞的弟弟看吧……
晏泌“噫”了一声,阴阳怪气:“我关心那小废物作甚,管他是谁生的,又不是我生的。他死了我都不帮埋的。”
晏娇被他几句冷话打蔫了,讷讷地“哦”一声。
晏泌觉得有趣,随意摸了摸她的头。
晏府的马车候在京兆府不远处,晏娇回头看,先前那华贵的马车还远远地停在府门外。
“哥哥知道那马车是谁的吗?”晏娇指了指那边。
“不知道。”晏泌漫不经心。
“……哦。”
等遣去交接的小厮折返,晏娇正要上马车,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几人说话声。她微偏了头——
“李意行?”
那几人停在另一辆马车前,李意行身前还有个一身紫袍的官员,朝他拱手而拜。通过他身上衣饰也不难猜出,这人就是京兆尹陆政。周韦躬身站在京兆尹身后,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李意行眼神冷下来。
陆政和李意行正在叙话,晏娇这一声偏偏撞进他们耳朵。
几人都蓦地噤了声,陆政蹙眉如剑扫来,正想看看天子脚下,有哪个胆大包天,敢直呼大皇子名讳的人物。
就听大皇子先开了口:“晏大小姐。”
这声音很是和煦,还裹了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陆政眉头蹙得更深了。
被他们这般盯紧,晏娇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盈盈行礼,“臣女见过大殿下。”
几个月不见,她好像长高了些。
李意行对她突然改口不太满意,只对晏泌颔首,“晏大郎君。”
晏泌看了看自家妹妹,又看了看李意行,懒散道:“大殿下。”
陆政抬眸,横眉看了他一眼。
他也太过无礼……他的目光落到晏娇身上,眼前似浮现故人模样,若有所思。
晏泌皱了眉,将晏娇顺手捞到身后,“你和我妹妹认识?”
晏娇在他背后探头探脑:“哥哥,半年前的灯会上,大皇子买了我题字的花灯。”
晏泌把她脑袋按回去,“大人说话,你插什么嘴啊。”
李意行微微敛目,“晏大小姐所言属实,我确实买了她的花灯。”
晏泌语中有些嫌弃,懒洋洋道,“是真不挑剔,她写的字也能看得上眼。”
晏娇翻了个白眼 ,索性装死了。
不过听晏泌的语气,仿佛和大皇子很熟……晏泌入狱可是因为苏氏的人,晏娇这时候也清楚了些,难得有个由头,苏家人不可能会轻易放过晏氏。
单凭晏旭一人之力,怕是没法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晏泌救出来。
难不成,保他的是大皇子?
“晏大郎君回去了,还望为敝人分辩几句,实是奉先县衙办事不力,才惊扰了晏郎君。”陆政拱手道。
“自然。”
晏泌回礼。他不过一个世家子,当不起三品朝臣之礼。
几人随意寒暄了几句,晏泌就拉着晏娇走了。
眼看着晏府的马车远去,陆政微眯了眯眼。
“殿下,那小丫头是晏辅之女?”
李意行笑了笑,“是晏辅嫡女。”
忽然想起什么,李意行看着陆政,探究似的,“她生母可是林氏之女,林蓁。若我记得不错,陆卿和晏大小姐生母,都曾在云川先生门下求学?”
陆政面色平静下来,“正是。都是陈年旧事,那丫头形似故人,让人恍惚了。”
李意行未有多言,对他身后的周韦吩咐,
“传我口谕,此次案子,晏大郎君的所有卷宗,让奉先郑县丞悉数交到东宫。”
“是。”周韦惴惴点头。
他也是不久前才知道,自己抓的这位爷,就是个烫手山芋。
把人押到京兆府之前,县丞郑益暗里交代他,晏大郎君是前细柳营之主。
他从来只在传闻里听过细柳营。
本朝开朝以来,储君手下有细柳营,皇帝手中有从龙卫,这两处,干的都是杀人如麻的事儿。
招惹晏泌,他可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