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中晏氏覆灭,便是因后继无人所致。朝夕之间天翻地覆,别说最后振兴门楣了,就连个活口都不留。
晏娇细细回想,晏府覆灭时晏旭因公案入狱,晏勇被扣留在西北,而晏泌则战死幽州。
举家摇摇欲坠,都没个能扶大厦将倾之人,最后就这么树倒猢狲散,她这个恶毒女配也不能幸免于难。
比起慕淮将来会手刃了她,晏娇如今更为晏家的覆灭忧心忡忡。
日子真是越来越艰难。
晏娇不由得叹了口气。
“姑娘这是怎么了?”陈识贺看出她心事重重,问道。
“没什么,”晏娇欠身,敷衍地行了个礼,“告辞了贾公子,我和好友去听听苏家大郎君讲学。”
苏氏才俊辈出,晏娇就是想去看看,那郎才绝艳的苏家大郎君到底是个什么样。
“在下也正想去呢,不如姑娘与我一起?”陈识贺说道。
身后三人都两眼一抹黑。
世子真是中了邪了,居然缠着晏家大小姐。
晏娇想了想,朝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点了点头。
苏家大郎君名苏朗山,年方二十就中了状元,时下在翰林院就任,是盛京城里出了名的才俊。
晏娇和宋知玉到苏朗山讲学之处时,整个院子里已经坐满了人,迫于无奈,两人只能在远远的角落里站着。
院中有一高台,置了几方水墨屏风,高台上还有几方雅致的书案,案上都是些经书文卷。四处搁置了鎏金香炉,袅袅轻烟从香炉中溢出,衬得环境愈发清幽雅致。
早就听说苏家大郎君才学之名,宋知玉是个不甘示弱的,踮着脚往前挤,良久,屏风后终于走出个人,身姿清雅,行止温文,面容如水墨画勾勒的一般,清疏寥落,仪度不凡。
浑身都泛着世家追寻的清贵之气,苏朗山在这书院想必是个传说,他一出来,院子里的人霎时安静下来,纷纷朝他躬身行礼。
苏朗山略略颔首,神情清淡地在书案后坐下。
“阿玉快看,是个美男子!”晏娇暗暗戳了戳宋知玉,“这里好看的小郎君可真多 !”
不仅多,还各个满腹经纶,学富五车的,简直让她这个草包无地自容。
宋知玉有些羞:“娇娇 !”喝了一句,却还是止不住抬头望向高台上那公子。
美男子?
她这一声足够让周围人都留意她了。
陈识贺蹙了蹙眉,压低声音问,“姑娘见过很多美男子吗?”
“那可太多了 !”晏娇眼睛里泛着光,点点头。
她是因为那残废长得好看才收留他的吗?
陈识贺顿了顿,压下心底疑问,偏过了头。
“在下苏朗山。先前同各位一样,乃是幽山书院学子,今日特受先生之邀,借休沐之机,在各位面前露拙了。”
晏娇和宋知玉一同“嗷”了一声,“苏郎君声音都这么好听 !”
陈识贺脸色黑了黑,觉得自己一定是脑子进水,才会陪着两个姑娘在这儿杵着。
晏娇与惠安郡主苏蒨有过节,他本想着看她见到苏蒨哥哥难堪的模样,如今看来,她真是不出所料。
她就是个见色起意的 !
不过比起晏娇,她旁边的宋三小姐似乎更激动些,只是往高台上瞧了几眼,面色就鲜红欲滴。
“……”陈识贺彻底不明白了,宋三小姐一直有才女之名,犯不着因为苏朗山卖弄的这一点点才学就五体投地的,何况她的性子……
她母亲林荛是出了名的严苛,她怎么和晏娇一样,叽叽喳喳的?
这场讲学主要是为了给书院里学子开拓思路,本朝在文学上倒是通百家之言,是以学子们都广开言路,一时争辩得不可开交。
晏娇和宋知玉兴致不在此,陈识贺也觉寡然无味,听着她们在一旁痴痴地笑,等到众人都散了,一路上还在议论,陈识贺眉眼便越蹙越深。
接下来的几日,晏泌也从县衙回了寺中。
日子如水一般流过去。
晏泌的身子经由休养,已在好转之中,将将过了半月,他的咳喘也好了不少,那些经书都已抄完,晨钟暮鼓的日子居然就这么熬了过去,晏娇接下来剩的事,便是要到幽山附近村落亲自去讨百家符。
宝刹寺是出了名的灵验,对于讨百家符的香客,附近村民倒都是意料之外的体谅。晏娇每日出去几个时辰布施,眼看着那些囊中那些香签慢慢占满,心情都好了不少。
不过祈求完怎么也得还要个七八天,这一趟花的时间就用上一个月不止。
晏娇暗自想,果然都是千年的狐狸,来时卢氏说的三五天都是引她上钩的 !
若是以前的晏娇,只怕早就打道回府了,更别说给晏泌治病和祈福。
这快一个月来,晏娇竟是一个差错也挑不出来,还真是让许如玫和卢氏奇怪。
不仅许如玫和卢氏派人盯着,就连晏康也是烦闷不已。
这些日子他每天都让人到宝刹寺请一遍晏娇,得到的回话不是她在祈福,便是她外出布施。要不是晏康认识以前的晏娇,真要以为她猛然变成了活菩萨在世。
她不是最沉不住气的么?
每日就陪着晏泌那个不知道还吊着几口气的,躲在寺庙里?
她可是最喜欢闹腾的 !偏偏就是约不出来。
苏浩那边日复一日跟他打听晏娇动静。
那日初见,念念不忘,这半月里苏浩心里眼里都是晏娇的影子。竟是连别的女人也安抚不了他了。
苏浩乃是清河苏氏远亲。
只是说是远亲,两家人却几乎没有往来,只是挂着这个身份,显得出身尊贵些。苏浩家中世代经商,大兴商人地位低下,有了苏氏远亲的名头,他家才得以在权贵之中撑着脸面。
他考了九年科举,屡试不中,从晏康来书院之后,知道晏康是晏家的人,是堂堂正正的权贵,借着门路广通,才对晏康刻意逢迎,相交甚好。
晏勇府上没有女主人,平日里晏康的吃穿用度也是崔嬷嬷管着,他从幼时就一副缺乏管教的性子,被送到书院之后,更是没了拘束,奢侈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