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还想说什么,就被晏娇拦了下来:“伯父手下亲自领了兵,我记得他府里也还有些府兵的,你若还是不放心,让哥哥书一封把那些府兵调来,和这些侍卫打一架,谁赢了就用谁?”
宋知玉扑哧一笑,孙嬷嬷张了张嘴,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大小姐向来蛮横不讲理,她就是唯恐天下不乱!
晏家大爷府上的府兵可都是往年跟着作战,从战场上退下来,一个个都是训练有素、虎背熊腰的壮汉。要真是在这庄子门口和卢氏带来的人大打出手,结果可想而知。
孙嬷嬷垂头不再多言。
想着晏泌还在病中,需要人照顾,晏娇还是留了几个丫鬟仆从。坐上马车后她撩开车帘往后看,晏泌被几人拥着坐上她身后马车,晏娇收回目光,缓缓松了口气,在车厢内找了个姿势半躺着闭目养神,满心里都是舒适惬意。
“娇娇。”宋知玉伸出手指轻轻戳她,“你为何还要让你哥哥遣他的府兵来啊。好不容易出游,看起来跟打仗似的。”
“我也不知道许如玫和卢氏打的什么主意。”晏娇闭着眼睛,幽幽地道,“我家府上那两个姨娘,平日里与我井水不犯河水的,这次她们这么上心,准没好事。”
被晏娇这么一说,宋知玉倒是觉察不对来。不过宋府里宋维并无妾室,宋知玉也除了堂兄姊妹,就只有宋知景一个哥哥,这些心计她是无法体会的了。
“阿玉,我真羡慕你,没有渣爹,就不用处理这些麻烦事了。”晏娇叹了口气,道。
宋知玉登时就笑了,“我爹那样的要是做了你爹爹,只怕要被你嫌弃死了 !”
说完便去挠她,两人又是一番笑闹。
晏娇继而对明珠吩咐:“这一路上看着点哥哥吃的东西,我生怕他出什么意外,从现在开始哥哥的吃食都从我这儿拿过去,到寺里了也和哥哥那边的偶从说一声。”
明珠点了点头,不由得对自家小姐五体投地。
大公子是自家小姐一起同行的,平日里许如玫和卢氏又尽是存些坏心思。大公子看起来弱得跟白瓷似的,若是冷不丁出了什么事,泼到自家小姐身上的脏水可是防不胜防。
自家小姐从前就是太大意,总是不提防着那些明枪暗箭,栽了许多跟头,如今悟到了,这是好事啊。在这府里可不能没有防人之心,一切都要小心应对。
晏娇也没什么心思歇着了,索性和宋知玉在车里热热闹闹玩了几轮。
晏泌一路上原本只是闭目小憩,直到半昏半醒间,前头马车上少女叽叽喳喳的声音跟挥不去的鸟鸣似的,全都钻进他耳朵。
“还真是吵死了……”
晏泌声色本就无比冷,这句话拖得极长,裹着轻微喘息,声音又干涩又沙哑,如一条吐信的蛇,透着阴寒之气。
蓦地,有随从掀开车帘,见到晏泌这番阴鸷的模样,霎时冷汗冒出,一副活见了鬼的表情。他立马垂了头,结结巴巴道。
“大、大公子,要不要小的上前去,告诉大小姐和宋三小姐一声……”
“嘘……”晏泌慢悠悠地抬手,将食指搭在唇上。马车中光线半明半昧,照得晏泌一张脸多了些妖气,如同碾玉魔罗。
随从不敢抬眼,恭恭敬敬地垂首。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在途中,晏泌挑起眉眼,就见到晏娇那个小丫鬟走他马车前。
“大公子。”明珠弯身行礼,“小姐担心大公子身子不适,问大公子是否要到小姐那儿同坐。”
同坐?晏泌古怪地沉默了一下。
他那个不省心的妹妹,何时变得这么粘人了?
晏泌懒懒靠下,“不必了。我这副模样,她就不怕我把病气过给她?”
闻言,明珠刷的一下就抬起来了脸。小姐也没说大公子这病还会传染的啊 ?
“罢了,罢了。”晏泌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回去告诉你家小姐,玩闹小声些,吵死人了。”
他声音很低,明珠竖着耳朵听了清楚,点点头,刚要转身,晏娇就从前头马车上跳了下来,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跑到了他这儿。
“哥哥 !”晏娇笑得纯良无害,“我就知道哥哥不情愿来。既然哥哥嫌弃我那儿,不如我过来陪哥哥。”
她坦坦荡荡,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瞧着倒是神采奕奕,晏泌却上下打量她一遍,眉头蹙得更紧。
不过是冷了这些年,这人非但上来缠他,怎的还甩不掉了……
晏家的车马与晏泌的府兵在京郊晏娇那座庄子上汇合。天气炎热,晏娇和明珠采买回来,晏娇正换了一身衣裳出来,要去与那些府兵打点。
她换的这一身衣裳是清灵的绿,在这样的炎日下看着清爽极了。
晏娇拎着裙角跑到街道另一边时,几匹骏马恰从道路另一头卷起尘土,滚滚而来,即便瞧见道路边有明晃晃的车马也不停下,火急火燎冲过来,晏娇走到晏泌身前,只听到杂乱无章的马蹄声,没来得及细看,连忙一侧身,挡在晏泌身前。
沉闷如雷,那几匹快马很快疾驰过去,等四周清明的时候,晏娇已是一头沙。
晏泌也好不到哪儿去,一身玄紫衣袍都变得灰扑扑的。
“什么人啊?大胆 !”宋知玉捂住了唇,眉眼挤成一团道。
晏娇咳了好几声,总算恢复了些,登时气上心头,对那几匹只剩背影的骏马骂骂咧咧。
“走路不长眼 !”可惜了黄沙迷人眼,不然她怎么也要揪住那几个莽撞的小子,好好看看他们是谁。
那几匹马奔得太快,自然也没听见两位小姐的谩骂声。
“世子爷,属下方才好像,看到了晏家大小姐?”马上一个随从回头看了又看,他们身后远远的好像有两个少女顿足怒骂的影子,担心自己看岔了,他立马问道。
陈识贺冷冷哼了一声,一个字也没说。
随从见状,又看向他身侧另一个男子。
“这不是废话吗?”那男子理所当然地道,“据说刚才那附近还有晏府的几座庄子,他们那马车上有晏氏族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