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娇也是第一次在这点烟花。
本来不抱有多少期望,没想到放出来的灯火还挺好看,火花倒印着她的面容,映的眼神明亮异常。
“慕淮,你看这个好看吗?”最后一根烟花放完,晏娇小跑到他身边问。
慕淮不知想到了什么,放在腿上的手攥紧,带了点嘲意:“我一个残废,有什么觉得好不好看?”
“慕淮,”晏娇蹲下身,带了点认真和执拗,“你不是残废。”
“你以后一定会离开晏家,大有一番作为,这里困不住你,你以后一定会一飞冲天,谁都得昂高了头看你。”
慕淮眼神有些恍惚:“一番作为?”
“对,你会有一番作为,”晏娇顿了顿,带了点笑意,“我一直都觉得,你绝非池中之物。”
“那你以前还那样对我,”慕淮垂下目光,“不怕我以后报复你?”
这不是怕你报复我才抱你大腿吗?
晏娇默默吐槽。
不过慕淮这还是第一次提到从前,想到那些并不是自己干出的事,晏娇似真似假为自己辩解:“你知道吗,我上次自从落水,从前的事大多忘了许多,以前我做的那些事确实不好,慕淮,我向你道歉。”
面前的少女模样认真。
慕淮的心狠狠一震。
自从有记忆起,慕淮就一直被当着拖油瓶一样丢来踢去,所有人都可以随意欺压他,随意辱骂他,久而久之,他学会了收敛心性,让人看不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认真对他说,对不起。
慕淮喉结狠狠一滚,嘲意:“你觉得我会原谅你?”
晏娇倒是对他的回答意料之中,要是真这么容易的原谅她,那就不是慕淮了。
“你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原谅我,”晏娇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舒了一口气,“所以,我现在就在补偿你了啊。”
慕淮睁开眼,就感觉到不对劲。
守岁守到最后,也基本上就是等待时间了,或晏娇现在看来的确没什么危险性,又或是她吩咐的那些炭火烤的有些暖,慕淮不知不觉间就迷糊了过去。
身上不知压了什么,严严实实的沉重,腰间被什么东西缠着,沉的人喘不过气,什么东西埋在他胸口,还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慕淮低头一看,晏娇八爪鱼一样绕在他身上,头发散开凌乱,唇色水光潋滟,不知梦见了什么,还咂咂嘴。
慕淮莫名有些脸红心热。
“晏娇……晏娇,醒醒。”慕淮冷了声音,用手去推,没想到晏娇这人还睡的挺沉,推了一下还没推醒,等到了推了好几下才睁开惺忪的眼,看着面前的光景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
慕淮牙都咬碎了:“从我身上松开。”
“啊……啊?”晏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个什么姿势,脸色轰地涨红,她本来睡觉就不老实,昨天晚上守岁,本来只是小躺一会,没想到竟然还睡着了,明珠竟然还没叫她。
晏娇赶忙从床上下去,忙不迭地道歉,发髻凌乱,再一看床榻上的慕淮,同样的也是衣裳凌乱头发散开,面色绯红。
晏娇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不会是害羞吧?
正在胡思乱想,门突然被明珠敲开,着急忙慌地道:“小姐,老夫人还找你呢。”
晏娇这才反应过来大年初一还要去给晏老夫人请安,顾不得什么害羞不害羞,只交代下一句话“晚点再来找你”,就匆匆拽着明珠回了自己院房。
等好不容易收拾妥当,去给晏老夫人请安完了,又得了个大红包,坐在晏老夫人身侧,老夫人摸着她的头问:“娇娇最近确实是听话不少。”
晏娇故作小女儿姿态,温顺地贴着晏老夫人撒娇,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道:“祖母,娇娇不想去念书了。”
“不想念书?”晏老夫人愣了下,“女孩子总要会认字,我知道你不爱学习,但总要……”
“祖母,娇娇说不想念书,是不想和大家一起去学堂念书,你也知道发生了那件事……我知道是从前我做的不对,所以我想让祖母替我请一个教书先生,让我能在府里念。”
晏家的女儿都是去的外面的学堂,晏娇提出这个要求也是有自己的私心,比如慕淮也是需要上学,可是看晏家并没有准备让他跟着众人一并去学堂,况且他的腿……
若是有了教书先生上府中来教导,也能带着慕淮一并学习。
晏老夫人从前一向就对劝动晏娇念书一事头疼不已,如今看她竟然主动提出要请一个教书先生自然欣喜,主动答应下来,吩咐下去去找好的教书先生。
得了老夫人的应承,一请完安,晏娇就马不停蹄赶往慕淮的住处。
因为有了她的布置,如今慕淮的院里,并不像最开始一样荒凉,东西大多数添置上,慕淮坐在轮椅上,外面是雪光映色,他正执笔,不知在纸上写些什么。
他腿脚不便,又不愿意假手于人让人侍奉,因此许多事并不好处理,但大概是从小这样,这些事做起来也算是得心应手。
晏娇走过去一看,慕淮的字倒像他此人,充满了迷惑性,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如青竹苍劲有力。
“慕淮,你字真好看。”晏娇看了几眼,觉得这简直是她看过的最好看的字了。
要是让她来写,肯定是鬼画符一样难看。
慕淮觑了她一眼:“要是你每日无事一直练,也会一样的好看。”
晏娇想让她练十年估计都练不出这种效果,这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正事:“慕淮,祖母准备给我请一个府里的教书先生,到时候你也可以一并来听。”
没想到慕淮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去。”
“为什么?”晏娇愣了。
慕淮却不继续往下说了,搁了笔,竟是逐客了:“我乏了,你先走吧。”
他这人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他又会怎样拒人于千里之外,明明昨天晚上两人还一同守岁,晏娇还以为至少关系也称得上朋友,如今看来,不过是她以为而已。
毕竟是大反派,哪里那么容易被感动。
但是她终究有自己的脾气,好心却被拒绝难免有些想不通,狠狠瞪他一眼:“不去就不去,我还不稀罕你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