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台威武的器械便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
一个朴素的木台,上面架了一张巨大的弩。
说是巨弩,其实是由两张弓联装在一起,利用多弓的合力发射箭矢。
弩机旁边的地上,放着一捆亮闪闪的巨箭,每根箭足有三尺多长,五寸来粗,以铁叶为箭翎,看上去既威武又凶恶。
宁维则看着这武器,目光一凛。这不就是前世的博物馆里曾经出现过的床弩吗?
直到现在,宁维则还能清楚地记得关于床弩的重点。
在宋朝时期,最厉害的床弩用到的是三弓联动。那种弩又被称为八牛弩,就是因为需要八头牛来上弦,力量极大。射出去箭名字虽然是箭,实际上比标枪还凶猛,又长又粗,最高射程可达一千五百余米。
因为这东西能射到城墙里钉住,攻城时士兵可以攀着这些箭上去,场面着实凶残壮观。宁维则也是因此对这个物件印象极为深刻。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水泥城墙,就要经受这种考验了。
就是不知道明易之的这个弩,到底有多大的力量。
赵安歌看着宁维则的脸色变来变去,干脆抓住了她的小手,用自己的大掌紧紧包起,温言道:“没问题的。”
有了赵安歌的鼓励,宁维则也算是心神定了定。她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明易之高声道:“明师傅,开始吧。”
明易之见她瞬间就稳住了心神,暗暗点了点头,对着身后的兵士比划了一下。
兵士开始抬着那沉重的弩机,往远处慢慢走过去。
“二百步。”明易之淡淡道,“我让他们射三箭,有两箭上了墙就算你输。”
宁维则点点头:“也算公平。”
看宁维则没对这个器械过多询问,明易之反倒有点忍不住,主动介绍起来:“这是我这次出山,为陛下新设计出来的。之前在土墙上测试,三百步之外能射入三寸以上,例无虚发。”
宁维则听了,反倒开起了玩笑:“三百步还能有这种威力,感觉二百步真是不妙啊。”
赵安歌这才想起来,之前听说陛下正在秘密测试一种兵器。看来测试的,就是明易之的这个弓弩了。
这弩是凶器,为了避免射空伤人,自然是要清场的。
赵安歌带着宁维则,站到了床弩的旁边。其他的工匠,暂时都退到远处。
“咔啦啦,咔啦啦……”八名强壮的兵士合力转动着绞车,把弩弦张开上劲后,扣在了机牙之上。
婴儿手臂粗细的弩弦被绷得紧紧的,宁维则的手也紧紧抓着赵安歌,说不好到底是紧张还是期待。
一名稍显瘦削的弩手将那精钢为翎的弩箭安装了上去,指挥着弩机旁边的几人进行微调,将弩箭瞄准了远处灰白色的城墙。
看赵安歌点了头,弩手高声吼着:“放!”
话一出口,他手中高举的大锤也落了下来,带着他全身的力气,将扳机扣发下去。
“嗖~~”
如同标枪般巨大的弩箭从弩机上蹿出,箭身旋转着,搅动着周围的气流,也搅动了每个围观者的心绪。
像颗坠落的流星般一闪,尖啸伴着弩箭直奔城墙而去。
宁维则的手心瞬间被汗浸湿。她下意识地攥起了拳头,捏得赵安歌的手指微微发疼。
“咚!”
当弩箭终于与城墙接触之时,沉闷的撞击声从城墙上传了出来。
宁维则的拳头又紧了紧。
赵安歌反手握住宁维则的拳头,顺势将她带到怀里:“没关系的,相信我。”
明易之瞥了一眼赵安歌和宁维则的动作,面无表情地说道:“还有两箭。”
当两次尖啸统统消散之后,赵安歌眯了眯眼,牵着宁维则走到明易之面前,颇有种居高临下的意味:“去看结果吧。”
明易之居然笑了笑:“好。”
他的脚步有些蹒跚,速度却不算慢。
走到五十步时,宁维则已经隐约能够看见墙上的状态了。
她有点难以相信,眼巴巴地咬着下唇,望向赵安歌。
赵安歌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走。”
几人越走越近。
终于来到了那灰白色的城墙之下。
墙体上赫然有着三个孔洞,里面的钢筋暴露着,像是受伤后露在外面的骨骼一般,甚是乍眼。
“这……”宁维则晃了晃脑袋,决定接受这个现实。
赵安歌反握的手掌心热度更甚。
他盯着明易之的眼睛,慢条斯理道:“明师傅,你输了。”
那三支弩箭,正横七竖八地躺在城墙边的土地上。
而城墙上的孔洞,深度不逾一寸!
“赢了……”宁维则喃喃地念叨了几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堂堂正正地赢了。
“我赢了。”宁维则松开赵安歌的手,上前几步,站到了明易之的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
明易之的眼底闪过一秣不易察觉的欣慰,随即他点了点头:“你赢了。”
看着旁边围过来的工匠们,明易之突然高举双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这次比试,我输得心服口服。宁姑娘技艺高超,这筑城之事,我便不再过问!”
曹满和光头师傅们振臂一呼:“就知道一定能赢!”“宁丫头好样的!”
“晚些来我营帐。”宁维则正眯眼笑看着工匠们雀跃的样子,冷不防被明易之的话吓了一跳。
没等她反应过来,明易之已经蹒跚着走远了。
等工匠们的兴奋劲儿渐渐消退,宁维则这才清了清嗓子,用小姑娘脆亮的嗓音宣布起来:“后面的工程,就全靠大家支持了!”
早就得到了安排的工匠们这才想起来工程还有不少事情要做,笑着离开了工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赵安歌看着这井然有序的营地,忍不住紧紧搂住宁维则:“你真是个福星。”
宁维则被他搂得快要喘不过气,只能小声地把心头的疑问讲给赵安歌:“刚刚明易之说,让我去找他。”
“嗯?”赵安歌眼中精光一闪,随即牵起宁维则的手,“走吧,我陪你去。”
明易之的营帐离得不算远,只不过是处在整个营地的边角上,显然分外孤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