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就像千根钢钉插进大脑搅拌。
浑浑噩噩,他难以分清现实与虚幻。
时而吹拂着滚烫的砂砾,时而身置无垠的海渊,每当他试图拼凑这些零碎片段,以逻辑连成线索,却被更多的碎片淹没,漂浮于虚无的线被斩成更为细碎的线屑。
在这里,时间似乎也没有了意义,度过了不知多少岁月,他疲倦了,任由那些碎片在不断的碰撞中化作更为细密的微粒。
就在视线从那些碎片移开的刹那,他望见无数悬浮于漆黑空间的世界分崩离析,碎片正是这些世界崩坏瞬间的产物。
每当有碎片从他的身上穿过,就身临其境般望见浩大世界的一角,虽然仅仅只有穿过身躯时的倏然一撇,但也能感受到世界崩坏前的余温。
至少让他明白,这些世界曾存在过。
似乎明白什么的他,脑海中的阵痛也逐渐缓解,开始有意识地开始去进入这些碎片中。
在另一个世界碎片中,他面对着一座由无数巨大或细小齿轮组建成的移动城市,如同钢铁的巨人伫立着,这里也存在着人的景象,只不过保留在世界崩碎前的瞬间。
这些卫兵有的抬头望着太阳,有的摘下头盔散热,似乎全然没能察觉这个世界毁灭的降临,就像在那一瞬间被按下休止符。
他踏出一步,想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这一步刚踏出去,整个碎片砰地一声化作更小的碎片,向着虚无的空间边界散开坠落。
他毫不犹豫地进入下一个碎片中,又是另一番景象,狭小又紧促的山洞中,火堆焦炭里还燃烧着火焰的余烬,在这里坐留的人似乎还未走远,世界的终结就蓦然降临。
想起上一块碎片的下场,他谨慎的抬起脚,向前迈出一步,可这脆弱至极的碎片还是化作一片光雨散去。
不甘心一无所获的他,成百上千次进入不同的碎片,试图从中寻找逻辑,然而这些碎片的来源太过驳杂,前一个还是蒸汽的世界,下一个却成了高科技未来,何况很多时候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些给不了任何信息的画面。
又是一个碎片,他踏入其中,七色的光彩照耀着眼前的大理石板,抬头发现那是天光透过琉璃窗展现的光彩。
这是一座巨大的教堂,悠远而深旷,外界的光芒透过数千扇琉璃窗将这里照地宛若艺术展厅,层级而上的台阶两旁林次摆放着正在燃烧的银质蜡台。
台阶的尽头,是一尊巨大的神像,甚至于光也只能照亮神像的下半身,上半身隐匿于漆黑之中。
在那神像的脚下,一个红发的少女披着圣袍,似乎正在祈祷。
难以置信的猜测让他呼吸不由得急促,他觉得自己或许疯了,可这个少女的背影,实在太像了......
“喂,再看下去那个女人就要发现了。”
心底突然响起一道声音,这个声音熟悉地让他甚至感到诡异。
再次睁开眼,他已经身处这虚无的底部。
那些碎片坠落于此,遍地都是,向着无尽的边界蔓延。同时,一个忙碌的少年进入他的视野中,穿着一身洁白无瑕的衣服,却有着一头与之相反、漆黑如墨的黑发。
少年搬运着碎片,将这些一块一块重新拼接在一起,在他的身边,可以看见许多世界的碎片已经被他拼凑完整,只不过表面仍然留有裂缝。
这时,察觉到他的存在,少年开口道:“喂,你把右边那块,稍微大一点的......”
少年十分熟络地指挥他做事:“对对对,就你手旁边的,不是,喏,就这个,对。”
走到少年旁,少年附近正好有一块这块碎片能够嵌进去裂痕,于是将这块碎片填了进去。
望着少年忙碌的背影,他问:“你是谁?”
“囚徒罢了。”神秘少年搬起有如小岛般大小的碎片说:
无止境的碎片陨落,仿佛是一场光雨,难以估量到底已经坠落了多少世界的碎片,然而少年仍然不知疲倦的拼接着,就像如他所说的囚徒。
“这里又是哪里?”他问。
“我醒来就在这种鬼地方了。”囚徒少年冷笑一声:“我还想知道怎么出去,暂且叫这里无垠之渊。”
他递过去一块等身大小的世界碎片。虽然看似很大,实则轻若无物。
“拼这个有什么意义吗?”他又问
“当然有了。”囚徒少年抬起头,毫不犹豫的说:“这就是我的意义。”
似乎囚徒少年对于这些话题没有任何兴趣,只是从半空中挑出一把扫帚和撮箕扔给他,指着旁边那一片散落细小如米粒的碎片。
“都是你干的好事,赶紧给我扫起来,唉,每次都这样。”
他接过扫帚和撮箕,心思却一转,说......
“我知道你的小心思。”囚徒少年搬着碎片嘿咻嘿咻从远处跑过来,横了他一眼:“扫完了给你好处。”
时间又不知过去多久,他总算是把这些世界碎片扫到一起去。
他望着囚徒少年,囚徒少年也望着他。
“把这些拼起来。”
“不拼。”
囚徒少年皱眉气呼呼地瞪着他:“你tm给我弄碎了你不干?”
“拼也行。”他双手一摊:“你先把好处给我。”
囚徒少年把手中的碎片一放:“你真欠揍。”
“彼此彼此。”
他跟着囚徒少年,走到一个通体黝黑的石质王座上,可以看见不断地有石屑从石质王座上剥落,上面的浮雕与纹路越来越清晰。
同时,他还看见王座的座位上放着一个鲜红的王冠,扶手左右倚靠着染血的大剑与镶嵌着绯红宝石的权杖。
囚徒少年拿起王冠,放在左侧扶手上,同时身体右倾,头枕着手腕,百无聊赖地问:“你又是什么情况?又是怎么被锤自闭了?”
对方给他一种十分奇怪却又亲切的感觉,反正已经不能更糟了,他就将自己这些天的经历托盘而出。
“喔,就是打不过嘛,让我想想给你什么东西好?”
他略作思考,半猜半试地说:“难道你是金手指发放员?”
“能不能别说的这么俗气,好歹整点好听的名字。”囚徒少年嘟囔着。
“金手指?”忽然,少年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侥有兴致地俯下身,探过头,漆黑的眼睛盯的他头皮发麻:“这个词你怎么知道的?”
他翻了个白眼:“我还想知道你是谁,你会和我说吗?”
少年没在乎他说了些什么,只是问:“你的名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