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两个都是地狱里来的恶鬼,凑在一起,倒是登对的很!
鲁沫儿带着顾云汐进了永昌公主的寝宫。
这回去的不是塔顶,而是在第二层的一个小书房里。
永昌公主正在凝目仔细观察着桌面上的一幅山水画,小桥流水,梅兰秋竹……一切美景都被画者淋淋尽致的画在了一小张宣纸中。
鲁沫儿刚一入内,就叽叽喳喳的叫唤道:“嫂子,人我给你带来了,这风雅的事,我肯定是做不来,就不在这陪着你们了。”
永昌公主一抬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嘻嘻哈哈的鲁沫儿,道:“同样都是姑娘家,你看看人家小汐,你要是能有她三分的文静,我也就不愁嫁不出去你了。”
鲁沫儿调皮的冲永昌公主吐了吐舌头,心道,她要是真跟顾云汐一样,公主嫂子怕是要发疯的!
永昌公主又教训了几句鲁沫儿,这才让她出了书房。
顾云汐则坐到茶桌后,一套行云流水的沏茶手法,很快就泡出了一壶苦中回甘的好茶。
其中一杯被她端着敬给了永昌公主,“皇姑姑,鲁沫儿姑娘天真无邪,倒是难得的简单呢,您便由着她也是一份福气不是?”
永昌公主无奈的叹了口气,接过茶杯的同时,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好孩子,你也本该像鲁沫儿一样的,只可惜……”
顾云汐娇嗔的打断永昌公主的感慨,“我能嫁给世子,又与皇姑姑您做一家人,这已经是臣女的福分了,臣女可并非贪得无厌之人。”
永昌公主是什么人?她孤身一人嫁入塞外,凭一己之力给边疆带来了数年安定。
这样一个非同一般的女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看出她内心的真实所想。
而顾云汐也只是故作无所谓的啜了一口清茶,苦中带甜,如她注定的这一生!
永昌公主定定的瞧了她片刻,便将桌上的画往前推了推,温声细语的说道:“阿临给本宫找来一副前朝画作,也算是古董了,你来瞧瞧,这上面到底是画了些什么,为何看着如此凌乱?”
顾云汐应了一声,便起身凑到桌子旁。
可当她一眼看到那副古董画时,眼底的从容也在那一刻被冻结了。
永昌公主观察细微,却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小汐也看不出究竟来?”
不!她不仅知道这画中画的是什么,还知道这些看似凌乱的风景,实则可以通过一种特殊的手段,将其重新拼凑在一起。
而重新拼凑的画面,将会显现出隐藏在其中的奥秘!
药王谷向外传递讯息的手段一向如此!
母亲在世的时候,就用这种法子和她玩游戏。
久而久之,她多多少少学会了一些。
只是,药王谷用来传消息的画怎么会被秦世子送到永昌公主的手中?
难道他们真误以为这些故意做旧的画当真是古董?
永昌公主拿起一杆狼毫笔,状似无意的在画纸上随意涂抹了几下。
很快,一些字迹就开始隐隐约约的显露了出来。
顾云汐的眉头越皱越紧,宽大的袖口中,一双素手被捏成了拳头。
永昌公主俯下身,贴近那画纸,笑着说道:“咦,小汐,你快来看看,这里是不是多出一行……”
“三月三,紫星辉!四月四,流星落!皇姑姑,你到底是谁?”顾云汐眼中泛起一层粼粼的波光,她在隐忍,隐忍着将一切和盘托出。
而刚才的那一番话,则是药王谷的暗号。
娘亲在临死前,曾抓着还很小的自己,反反复复的说着这一句话。
永昌公主面色瞬间凝固了起来,她撑着画纸两侧的桌面,声音幽沉的开口道:“五月五,小孩哭!六月六,娘回门!”
完全能够对上的暗号,这证明,永昌公主不仅和她的娘亲认识,还一定与药王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至于这幅画,应该也不是秦临给她的,而是她用来试探自己的。
顾云汐噗嗤一声就笑了,可她笑着笑着,眼泪就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下。
永昌公主也跟着笑,也跟着哭。
不知过了多久,宫中已是华灯初上,夜幕浓重间,自有一股子安逸祥和。
顾云汐搀扶着永昌公主的胳膊,两人双双落坐在靠着窗口的软塌上。
伴着清冷的夜风,眼角的湿意也渐渐消散了。
永昌公主抓着顾云汐的手,淡淡的说道:“大师姐的死,本宫很难过,可大师姐绝非病故,这其中关节,小汐可是明白一二了?”
她大概也知道赵锦死了。
而赵锦的死,也意味着有些秘密必然要浮出水面!
顾云汐咬了咬唇角,低声道:“荣家的死,和我娘亲的死……有关系?”
在她亲口提到荣家的时候,永昌公主的手猛的一缩。
顾云汐迅速反手抓住,让她避无可避,“皇姑姑既然是我娘亲的师妹,那也应是医术了得,可您明明连自身中毒都没有察觉,我不信皇姑姑是故意装的!”
经历了一世背叛,想要欺骗她顾云汐的人,怕是已经在这世上绝迹了。
永昌公主苦笑连连的摇了摇头,“师父在我入门的第一年就将我逐出药王山了,医术什么的,我当真也只是会了一些皮毛。”
至于师爷爷为何会将皇姑姑逐出药王山,皇姑姑没说,她也不准备去主动揭人家的伤疤。
之后的一个时辰,皇姑姑将娘亲和荣家少爷的那段孽缘详细的说了一遍,那原是一段天仙配,可奈何老天作对,却硬生生将他们分开了!
夜半更深,永昌公主不好再继续留她在宫里,毕竟一个待嫁妇,很多规矩都是要守着的。
顾云汐在子夜时分出了宫,回将军府的路上,她一直在反反复复的回想着皇姑姑的那句话。
她说,“秦氏皇族的天下,原就是抢来的,至于从谁的手中抢来的,小汐你要自己去查!而这也关系到你娘亲的真正死因。”
皇姑姑一定是有很多关键信息没有告诉她,或许是因着难言之隐吧。
反正她现在已知的线索就只有这些,七零八碎的,很难拼凑在一起!
“咚咚咚——”
马车外,忽然响起一连串奇怪的敲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