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世子秦临两年前开府独居,原是晋王一脉的嫡子,却因晋王废弃了他的母亲,父子之间也生了嫌隙,多年过去,两人早已没话可说。
后又因世子双腿有了残疾,故而促使老王爷生了废世子的心思,改立侧妃所出次子。
然,奈何宫里那位主子迟迟不肯表态,秦临又在外宅不肯回府,改立之事也就始终没有下文了。
“二夫人,世子殿下并不在府上,您不能随意进出的啊!”
顾云汐的马车自世子府邸偏侧的小巷驶出,还未停稳,就远远听到一侍卫的低喊声。
那声音略显无奈和焦急。
“车就停在此处吧,不要靠近宅邸!”车内的顾云汐忽然下令道。
棠儿唤了一声马夫,可她却又不解的回头问道:“小姐,咱们都来了,怎么不进前去?”
顾云汐面上平静,而那双桃花眼却似洞察一切般的闪过屡屡精光。
她忽而抿唇浅笑道:“你没瞧见那门口的女子嘛!晋王侧妃的威仪可真是了得!”
贬妻成妾在晋王府可是一段佳话,当初风光一时的晋王妃,如今不过只是一没名没分的姬妾罢了。
又年老色衰,怕是在晋王府的日子不会好过。
“二夫人,世子他真的不在,您还是别为难小的了!”守门的护卫都快急哭了。
可那华服女子却依旧不肯离去,“少废话,本妃乃晋王亲封的侧妃娘娘,即便是世子也该叫我一声母亲,如今母亲来看他,他倒是躲起来不见人了!成何体统?”
晋王侧妃欧阳氏今年四十岁出头,十五岁就嫁给了晋王,熬了大半载,如今总算看到点曙光,她怕是迫不及待想要秦临让位呢。
车内,顾云汐笑的更是意味深长了。
因为她记得前世,秦临被废了世子的身份,还是多亏了江宁那垃圾的帮衬呢。
这一世,她倒是要借着欧阳氏这一股清风好好打一打江小侯爷的脸,也让他不要总是那么自以为是的来讨饶自己!
“你个不长眼的奴才,我家侧妃娘娘好心来看望世子,你到是挡在了门口,是何居心?可是有意要挑拨娘娘和世子的关系?”
侧妃欧阳氏跋扈,她身边的贴身丫鬟更是仗势欺人。
那丫鬟上去就是一个耳刮子,旋即抬脚就要将人踹飞出去。
可她的脚还没来得及用力,就被一根新折下来的柳枝给打偏了方向,又一时没找准落脚的重心,整个便东摇西晃的向欧阳氏砸去。
欧阳氏尖叫一声,正要将那丫鬟推开,可脚边突然滚过一块硬石,她慌忙之下一踩,再下意识去胡乱抓挠。
丫鬟的衣领被欧阳氏蓄养的长指甲勾住,主仆二人当即滚成了一团,狼狈的摔下了台阶。
守门的护卫忍俊不禁。
而不远处,顾云汐手里晃着一根光秃秃的柳枝,满面含春的对棠儿道:“棠儿,刚刚本小姐丢出去的石头哪去了?怎么不见了?”
她将白皙的玉手搭在额头,左右张望了一番,倒真像是丢了重要的东西那般着急。
棠儿咬了咬嘴唇才勉强将笑意憋住,转而说道:“小姐,您用石头打那乱叫的野狗,怕不是被野狗给叼走了吧?”
顾云汐闻言,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哎!好好的一块石头,怕是要被那野狗给糟蹋了!”
她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往秦临的府邸大门走去。
刚走到台阶下,顾云汐眼角一扬,提了裙摆就从正连滚带爬想要站起的欧阳氏身上迈了过去。
她故意放缓了后脚的动作,正好叫欧阳氏的脸撞到了她的鞋底上。
那动手打人的丫鬟倒抽了一口凉气,手脚并用的爬到自家主子身侧,伸手刚要去扶,却被恼羞成怒,又丢尽脸面的欧阳氏瞪到不知所措。
欧阳氏见她只顾看着自己发呆,脸上被顾云汐鞋底“轻碰”过的感觉还火辣辣的在烧。
她也顾不上什么端庄,抡起胳膊就要狠狠教训教训这不知好歹的臭丫头。
可就在她准备动手发泄之际,顾云汐饱满轻柔的声音蓦得从一侧传来,“找到了!棠儿,石头找到了!好在是没被那狂叫的野狗给叼走。”
野狗?
欧阳氏眉心一蹙,眼角余光斜睨看向顾云汐手中的石头。
那石头……不就是……
想到一半,欧阳氏总算是明白了,刚刚害自己如此没脸的人就是这突然冒出来的小丫头片子无疑了!
顾云汐是将军府的嫡女,平日里甚少出门,闺阁女子该有的礼教规矩她还是守得住的。
除了在赵锦和郑绮的怂恿下偷偷和江宁幽会外,她倒是没见过除将军府外的什么人。
那晋王侧妃不识得她也是情理之中。
“谷雨,你杵在那做什么?赶紧扶本妃起来!”刹那间,欧阳氏的火气尽数转移到了顾云汐的身上。
而顾云汐却旁若无人的与守门护卫搭话,“这位小哥,我是顾城顾将军之女,今日前来拜访世子殿下却有唐突,可我也当真有急事想要与世子商议,敢问……”
“顾城的女儿?你是顾云汐?”
欧阳氏怒不可遏的凑上前来,听到的就是刚刚的那一番话了。
顾云汐眉眼带笑,可那笑意却只流连在秋水翦眸中,让人瞧了,只会莫名生出一丝不敢亲近的畏惧之感。
欧阳氏以手帕遮唇轻咳了几声,慌忙压制住那股异样的情绪,故作强硬的训斥道:“顾城莫不是在北疆呆的久了,家中夫人又死的早,便是疏忽了对嫡女的教养,才会致使顾丫头你这般粗鄙?”
不愧是在晋王府那种深宅大院里浸润出来的人物啊,即便一身狼狈,也还能骂人于无形之中。
“啪啪啪——”
顾云汐眸光盈盈的拍了几个巴掌,红唇微微勾出一抹清浅的笑意。
她风姿卓越,可说话的语气却冷彻入骨,“本小姐用石头打狗,野狗都没叫唤,欧阳侧妃却不愿意了,这是为何?难道……”
她顿了一顿,以手掩唇嗤笑道:“欧阳侧妃这是在承认自己是那条聒噪的野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