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如今有没有猜忌戚家,衾嫆不好妄下断言,但前世,新皇登基第一个料理的便是戚家。
镇国公府、护国公府、大将军府,从前有多风光,新皇登基后一夕之间,就有多凄惨。
楚唯未必不是个厉害的皇帝,可他容不得一点异己,赶尽杀绝,猜忌心重,这样的皇帝,如果你站错了队,便是全家上下跟着一起灭亡。
如果他不那么绝,衾嫆不会这么想要阻止他登基,可偏偏他容不下这三府。
更莫说背后有个狭隘恶毒的李贵妃在,若那个女人当了太后,她绝对不会让镇国公府好过。
“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楚漓的声音拉回了衾嫆遥远的思绪,她忙摇头,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
原是这样,戚继北和衾潇还在那喝酒,衾嫆担心楚漓坐着无聊,便说送他出府好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路上不免想到戚继北那还因为可以在上京待到明年入夏而傻乐的模样,再联想这时局,不知不觉就多想了些。
“没什么,我只是有些不安。”
衾嫆抬头,“今夜无月无星,看来明天要下雨了。”
她轻若叹息的一声,叫楚漓微微失神,他看着这样心事重重的衾嫆,其实她的担心,他都明白。
却不能道出。
“时辰尚早,想不想去逛逛街市?”
他主动提出邀约。
衾嫆一怔,而后有些难为情似的,将一缕俏皮的碎发别到了耳后。
“嗯,好。”
这会儿爹和戚继北还在喝酒,她出去玩一会,也不会知道的,对吧?
于是,她跟着楚漓,两人抄了一条人少的道,去了热闹的集市。
不管前世还是现在,衾嫆对于逛街买东西,一如既往地热衷。
基本上,只要她看中了一样,楚漓就掏银子自觉给她买下。
“这也太贵了吧。”
当小摊摊主将一条剑穗买到了一两银子时,衾嫆这个小富婆却摇头,扁了扁嘴,不大能接受。
明明平时去些首饰店,动辄几十两几百两的东西都舍得买下,轮到这小摊上时,一两银子便叫镇国公府大小姐皱了眉头。
楚漓不禁哑然好笑,待衾嫆转过身看别的东西时,默默拿了银子给小贩,买下了剑穗。
“这位少爷真疼少夫人啊!”
收了银子,小贩笑得脸上都能开花了,忙笑眯眯地说着奉承话。
衾嫆没走远,自然是听到这话了,脸上一热,忙伸手扯了下楚漓
的袖子。
小声道,“我也没很喜欢这个,你怎么就买了呀?”
“多谢。”他冲小贩温润道谢后,便任由衾嫆拉着他往前走了几步,笑声和煦,“也不是很贵,你要是觉得不喜欢,那我就赏赐给书语了。”
“不成,你给我买的,他要你再赏别的。”
哪知道,这话一落,衾嫆立马从他手中将做工没多精致但还算特别的剑穗抢走,“正好我那个旧了,我换个新的。”
被她这小孩子心性的表现逗趣到,楚漓摇头失笑,眼里满是宠溺,“好。你不嫌弃不够名贵就用吧。”
“为什么要嫌弃!我挺喜欢的呀——你买的都好!”衾嫆忙将剑穗挂在腰间,笑盈盈地背着人群走,面朝着他,笑容灿烂。
担心她撞着人,楚漓不得不一只手替她挡着有可能撞到她的行人,另一只手反手隔着衣袖握住她手腕,“当心些,别崴着脚。”
“我哪有这么娇气啊!”衾嫆闻言,“扑哧”笑了一声,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半点之前的烦忧都没了。
两人穿过大街小巷,最后在一个路边卖汤圆的铺子前停留下来。
“小时候我很想吃这些,可都说不干净。”
楚漓率先停下来的,他喃喃自语似的,声音很低很轻地说了句。
衾嫆顿了下,见他神色多有感慨缅怀之色,不由得想到他亡故的生母。
便主动走进去,“那有什么,现在我们是大人了,偶尔吃点没关系的。”
“老板娘,来两碗汤圆!”
“好咧!这位小姐,我们小店有酒酿丸子,要不要尝一尝?”老板娘下意识回了前面两个字,一回头瞧见这么个漂亮的小姑娘,穿着打扮又十分贵气,不禁笑意更深,语气柔和地询问道。
楚漓慢吞吞地跟着衾嫆的步伐,也坐下了。
“好呀,那——两份酒酿丸子吧!”
她看着楚漓,单手撑着下巴,目光直勾勾地望着他,“你也喜欢吃甜的。”
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楚漓不意外也不好奇,点点头,然后对还在一边的老板娘颔首,“两碗酒酿丸子吧,有劳了。”
说着,放了一锭碎银子桌上。
两碗酒酿丸子最多几个铜板,他却给了碎银,衾嫆不由得摇头,等笑得合不拢嘴的老板娘走远了,她才凑近他。
小声埋怨着,“哪里值这么多钱啊,你出手也太阔绰了——不成,往后王府的钱还是得归我管才行……”
说着,她猛地一咬舌尖,不好
意思继续说下去了。
实在是……
太羞人了,还没成亲呢,她就开始提管家这事了。
比起衾嫆羞红了脸低头的反应,楚漓倒是嘴角上扬,笑容更深了深。
语气低而柔,“好啊,以后你管家,我负责赚钱,你负责花。”
这大概是,所有女孩子听了都会忍不住心动的情话了。
至少,对于衾嫆是这样的。
她笑嘻嘻地道,“我也有钱的,之前祖母将我母亲的嫁妆给我了,其中几间铺子,我接手了过来,现在已经能盈利了!”
她说起来这事时,眼睛里仿佛有小星星闪耀,耸耸鼻子,活脱脱一副财迷的样。
楚漓忍俊不禁,他不似衾嫆懒洋洋地身子前倾,而是坐得笔直,只是微微往前学她伸了些脖子。
两人跟小孩子似的说着悄悄话,“这样啊,那姣姣好厉害,年纪轻轻就是小富婆了?”
衾嫆想到自己前阵子赚的钱,不免有些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声炫耀,“那当然了,以后你想买什么,跟我说,我买给你啊!”
噗,楚漓险些被口水呛到,只觉得她这样,仿佛和自己调换了角色。
别人说宠妻如何如何的,到了她这,难不成要走宠夫的道路?
宠夫……
不知为何,楚漓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不管是分开还是合起来,都那么叫人心神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