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莹莹心里没缘由地有些欣喜,大概是因为觉得,自己的一片心意没有被辜负?
不对不对,宫主大人本就是个好人,外冷内热,怎么样也不会连一件衣服都不接受呀?
“你先穿着吧,既是你送的,给你用又有什么关系?”白元迟顿了顿,又道:“还冷吗?”
虽然是这么问,但还没等萧莹莹回答,他拾来几块木头,点起了火焰。
霎时间,这阴冷黑暗的小破庙便温暖明亮了许多。
萧莹莹现在虽然好了很多,但失血是没办法短时间恢复了,所以她现在比寻常人更容易感觉到冷。
她搓了搓自己微凉的双手,挪动身子,靠近火堆,感觉舒服多了。
“宫主大人……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萧莹莹略带随意地问道。
白元迟一时沉默,没有回答。
“该不会,又是路过吧?”
萧莹莹的瞳孔里倒映着摇曳的火光。
“嗯,碰巧有事在附近。”
白元迟的语气很平淡,完全听不出任何情绪,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萧莹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内心默默地想:这种话刚开始几次还挺相信的,但现在总感觉到哪里不对,似乎每次我遇到十分危急的情况时,宫主大人都能及时的出现。
他就好像……就好像……
萧莹莹的心咯噔了一下。
打住!这种想法对于怀春少女而言是极其危险的!!!
虽然萧莹莹的真实年龄已经过了那样的年纪了,但她毕竟是个从未谈过恋爱的,同样容易因为异性给自己的特别而感动,甚至一点点陷入。
萧莹莹!你清醒一点,他可是宫主大人,活了一千年了,独自在修真界的巅峰站了四百年了,即使他真的为你做了这些看起来很特别的事情,他也不是对你产生了半点感情!!!
他从来都是雪峰上最高处的雪莲,夜空中唯一的明月,黑暗里最耀眼的光芒。自己与他的区别,已经不仅仅是天上地下那么简单了……
萧莹莹思量了很久,终于选择忘记刚刚自己那些愚蠢幼稚的想法。
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扑到了她的腿上,似乎察觉到她情绪异常,清澈圆润的双眼,抬头看着她:“阿莹,你怎么了?你现在感觉如何?”
萧莹莹一愣,随后露出笑容,道:“别担心,我好很多了。倒是你自己,最近体内的毒素还有没有折磨你?”
“嗯……只是偶尔,我也很好。”阿澈略犹豫地答道。
“那就好。”
其实并没有像阿澈说的那样轻描淡写,每至深夜,那体内的毒素便如猛虎一般出来作祟,严重时会让他大汗淋漓,全身蜷缩也不能缓解半点疼痛,有一种皮肉与骨骼分离的感觉,痛不欲生。
可这些,他不想告诉阿莹,不是不愿,只是……他本能地不希望别人为他担心。
“对了,宫主大人,之前柳长老也被抓进了鬼界,可我去极乐宫只找到了太守,并未见到他的身影,要不要……”萧莹莹突然想到之前发生的事。
“他没事,苏长老救了他。”
白元迟想起在鬼界之门附近见到他们的场景。
“哦哦,那便好。可今日是怎么了,那魔族怎会与鬼界有如此大的冲突?”萧莹莹疑惑道。
“鬼主手中有能将人复活的起死回生琉璃珠,此物源于冥界,多半是真的。魔界副使顾恒缺,如今算是魔君沉寂后魔界最具威严的人,五百年前他还是云崖山一名不算特别出众的弟子,因为……他最重要的人死了,又被赶出门派,故而堕落成魔。”
“我知道琉璃珠的事情都是几十年前一次意外,顾恒缺想必已经在天南地北搜寻了很久才知道这件事,他想违逆天道复活一个死了五百年的人,他应当早就想好结果了。”
白元迟游历四方,涉猎甚广,知道的事情很多,每次只有在这种给萧莹莹解释的时候,才会话比较多。
“原来如此。”萧莹莹感叹道。
白元迟幽邃的眸子看了看庙门外的天空,又道:“不过,有件事解释不通,顾恒缺只带了几百手下便悄无声息地从靖华城进入了鬼界,实在匪夷所思。这城外的结界还在,却如同虚设。”
“结界是玉霄宫所设,难道与他们有关?”萧莹莹诧异道。
“可是不对,他们怎么会明目张胆做这种事,太过于明显了,反而不像是他们做的,即使他们与魔族有合作,这会将他们暴露得太过迅速,断然是不会有这样愚蠢的行为。”
白元迟回头转向她,眸光中有些欣赏之意道:“不错,你这般资历能如此想已是出色了。这世间许多事都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必须要有自己的想法和分析。”
他轻轻捡起地上的一片枯叶和一个奇形怪状的石头,随后先将树叶扔回地面,对萧莹莹道:“是与非,黑与白就像这片叶子正反面,相互依存而构建了世界。”又将石头放在萧莹莹的面前,意味深长道:“然而,现实中远比这些复杂得多,每个人、每件事都有无数个方面,甚至无法将这些明确分类开,这块奇怪的石头,就好比人心难料、变化莫测的真实世界。”
萧莹莹听得十分认真,最后还肯定地点了点头。
“所以,我从来不觉得,修真界就是名门正道,魔界就是十恶不赦,神仙一定高人一等,就像我也不会觉得,自己算个良善之人。”
白元迟的眼神很暗淡,连火光都照亮不了他深邃如寒潭的眸子。
他忽然发觉,自己好像总是情不自禁对她说很多话,那些都在他心里藏了数不清的春秋岁月,竟然……连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对于白元迟而言,萧莹莹就是他的同族,就像他在这世界上仅存的最后一点寄托,她就是他记忆里……那个人。
萧莹莹眸光闪烁,沉默良久才道:“不,在我心里,宫主大人永远都是良善之人。”
她语气莫名的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