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见脚步声,以为是芍药过来了。
“睡了一下午了,连晚膳也没吃,现下可饿了?”不是芍药,是寒亭玉。
“寒亭玉,你让人把蜡烛点上,太黑了,我看不见了。”她揉了下自己的额头。
她看不见寒亭玉所以没能看见寒亭玉脸上明显的震惊。
“你看不见?”寒亭玉颤抖着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只见她毫无反应。
“为什么不点蜡烛?”她有些不耐烦了,因为深处黑暗里的感觉太糟糕了。
“你房间里的蜡烛是点着的……”
“你……在说什么?”应清许的手紧紧的抓着被子,扯出了一个微笑:“你在和我开玩笑吗?寒亭玉,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寒亭玉没有说话,那一刻她才知道不是蜡烛没点,是她的眼睛看不见了。
“我去让人叫太医,你别着急。”寒亭玉立马吩咐人去唤太医,在这期间应清许一直默默的坐在床上,还保持着刚刚醒来时的状态,一言不发。
太医来了后,说她是中毒。寒亭玉大怒,令人彻查,最终发现是她每日喝的汤药里参杂了毒药。那毒药和汤药里的一味药材中和后,毒性减弱,达不到杀人的效果却足以能废了她的双眼。
寒亭玉瞬间明白了是谁所做,那一刻内他毫不掩饰他的杀意与憎恨。
寒亭玉极力镇压住自己心下升起的杀意后,让人都退了下去,房间里只余他和自己。
白镜辞在知道自己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之后,没有哭闹,看起来安安静静的。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痛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寒亭玉想伸出手触碰她的手,但觉得自己不配,又收了回来。
应清许就那么安静的坐了半个时辰,她声音无波无澜:“寒亭玉,你与其废了我的眼睛不如直接杀了我,何必这么多此一举还留下我一条命。”
“阿辞,我没有。”此时他觉得他百口莫辩,所有的解释在她苍白的脸色面前都不堪一击。
应清许至死都以为这件事情是他做的,可既然不是他做的,他为何不解释?转念一想,就算解释了她也不会相信的,因为她心里已经认定了。
有的时候,人们更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你为何不愿向她解释?”应清许沙哑着声音问她。
果然,寒亭玉苦笑道:“她不会相信的,而我也没有脸面再向她解释,我确实是没有护住她。”
他顿了一下,“也不知道她知道这件事情后能不能原谅我?”
“会的,她若知道了会原谅你的。”应清许小声的说道。
寒亭玉神色稍顿,随即释然一笑:“那便好。”
应清许和寒亭玉之间最不可跨越的裂痕就是她的眼睛,她可以接受也可以理解寒亭玉不是因为爱她才娶的她,因为她也不爱他。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做了三年的夫妻,不如说是较为熟悉的陌生人。
她恨了他那么久,却没想到自己恨错了人。可当她知道真相的时候,她心里竟然还会庆幸,她庆幸自己和他终做不成仇敌。
应清许清许波动,缓了一小会儿。
她喝了口清茶润了润嗓子,“皇上为何认为那‘经世定国策’在白镜辞手中,而且皇上又为何没有难为沈九思?”
“你……确定要听吗?”寒亭玉看向她的眼神里有心疼,他怕她承担不住下面的真相。
应清许心里顿时明了了几分,但是她有权知道真相。
“我想知道。”
“好。”寒亭玉眸色深沉,“是沈九思告诉皇上坛文在行刑前曾经将他的所以书籍和遗物全权交给了她,并说其中就有坛文留下的‘经世定国策’。”
纵然做好了真相被撕开的准备,但是还是被这残酷的真相狠狠的贯穿了心脏。
“他……他怎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二师兄沈九思性情沉稳,尊师重道,爱护同门。
他们三人都是孤儿,他们的名字也都是由先生所取。
九思,是先生望他:‘君子九思,言当思忠。’
他选择的忠心难道是对皇权衷心吗?所以才能做出出卖同门,以求活命的事情。
她这才发现自己好像始终没有去认真的了解过身边的人,她突然发觉自己上辈子活得很失败。
“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了。”
“好,我送你回去。”
应清许刚站起来就感觉眼前一黑,在她昏倒前寒亭玉及时抱住了她。
“阿辞,阿辞……”
寒亭玉神色焦急,立马喊道:“如影,马上备车。”
如影从门外进来,看到眼下情景立马应是。
寒亭玉抱着应清许大步往门口走,背影里带着慌乱。
正在这时,秦玉和礼瑶正吃好往外走,秦玉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了寒亭玉。她欣喜不已,刚想上前去打声招呼,但就看到了寒亭玉怀抱里抱着个女人。她的笑容顿时就僵在了脸上。
礼瑶也见到了寒亭玉怀里抱着个女子,不可思议的是那女子竟然还有些眼熟。
礼瑶惊讶的看着寒亭玉怀里的人,“王爷怀里抱着的莫不是应清许?!”
秦玉心里妒忌不已,紧紧的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竟然是应清许!安阳王怎么会和应清许认识,而且还抱着她!应清许……应清许,我还真是小瞧了你,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手段。
“阿玉,你说……”礼瑶刚想和身边的秦玉吐槽嘲讽,但是一转身就看到秦玉面色狰狞,丝毫不像她平时温婉的样子。
秦玉发现礼瑶看她错愕的眼神,自知自己失了仪态。秦玉压下了心下的恼怒,但脸上还是能看出她此时很不悦。
“我累了,我们回去吧。”
“……好。”
看见这一幕的不仅是秦玉和礼瑶,在杏花楼吃饭的人都看到了,他们有的认出了那是安阳王寒亭玉,有的不认识的在别人的窃窃私语中也知道了那是京城权势显赫的安阳王寒亭玉。在二楼吃饭的周子慕斜倚在床边,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将手中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