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层,矮人们围着安威瓦尔德悲伤的嚎哭,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悲痛声音,甚至感染了周围的血精灵们,他们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他们,稍微懂一点矮人语的,用一些蹩脚的说辞安慰着他们。艾尔杜舒了口气走进矮人们当中,他让他们先让开一些,然后从一名临时充当医疗兵的破法者的背囊里拿出来一个地精起搏器。
中尉将这个看似很精密的地精仪器放在安威瓦尔德胸前,虽然这东西从来都没有生效过,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也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即使没有将他救回来,他也算是出了一份力,对里昂和海伦娜也有交代。
艾尔杜启动了起搏器上的开关,电流打进了安威瓦尔德的身体,他的胸部向上猛挺,艾尔杜接连电了他好几下,奇迹发生了,安威瓦尔德有了微弱的呼吸。
“嘿!他活过来了!”艾尔杜高兴的高声说道。
“本来……就……没……死,只是……断了……几根……骨头而已。”安威瓦尔德挤出这句话的时候呕了口血,“这下……差点被你……电死。”
“快,把他送去急救。”艾尔杜很高兴,这个矮人还会开玩笑,那就说明他的确没有受致命伤。
看到安威瓦尔德活过来了,矮人们转悲为喜,他们利用周围的杂物和一条窗帘做了一个简易的担架将他抬了出去。过了不一会,里昂派回来的士兵向他报告了三层发生的一切。
里昂已经击溃了所有的失心者,陆续搬下来的尸体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艾尔杜现在没什么好做的了,只好派人去帮助他们,顺便打扫战场。艾尔杜对里昂似乎产生了兴趣,在整场战斗中,里昂在攻击时所展示出来的果决与凶狠都是他始料未及的,一点也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做到的。
在泰利斯的房间里,里昂将所有人都打发出去,独自留在这里搜索,他在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小堆灰烬,看来他已经将书信一类的东西全都烧毁了。他失望的回到了一层,得知了安威瓦尔德还活着的消息,还是蛮开心的。
在鹰翼广场上,海伦娜和德米提雅已经听不到任何枪炮的声音了,坎雷中士回来组织善后工作,难民营里被征召的妇女们提着自家的水桶到井边打水然后来到街垒的废墟附近清理地上的血迹。
冲突结束了,安威瓦尔德被抬回了阵地然后又被转送到花园街市的圣光教会医院。海伦娜和德米提雅走向平民大厅,她们小心翼翼的迈步,地面还没有完全处理干净,失心者倒下的地面附近凹陷下去的小坑洼中积了不少血水,火药的味道还没有完全散去,风中的血腥味让海伦娜感觉很不舒服。
烧毁的废墟、千疮百孔的墙壁以及地上的血坑和躺在平民大厅主厅中那几十具尸体,这短短的一段路深刻的向海伦娜展示了战争之恶。她捂着小嘴干呕了几下,环顾了一下周围,包括德米提雅,他们对这一切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此时倒是她显得格格不入。
看到她,里昂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睛往下瞟了瞟,海伦娜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一具她熟悉的尸体。那正是乔斯,他的衣服上满是破洞,有的是磨漏的,有的是被子弹打穿的。海伦娜蹲到他的身边,从他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了那条他一直保留着的白色手环。
“告诉我,里昂。”海伦娜声音颤抖的说道,“他没有死在你手上。”
这时,里昂也蹲到了乔斯的尸体旁,他摘下手套,摸摸海伦娜的头发,和她碰了一下额头,他默认了这个事实,用这个方式在向她道歉,然后将手中用两截木头绑成的十字架放到了乔斯胸前,站起身又默默的在自己胸前画了个十字。
“他们都该死,当然也包括他。”里昂说道,“原因你是知道的。”
“一定要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吗?”海伦娜问道,“你要我怎么面对他的弟弟?”
“其实我和你一样不想看到这个结局。”里昂没有做过多的辩解,只是淡淡的这么说了一句,“就当帮我个忙,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平静吧。”
一直在旁边没有出声的艾尔杜蹲到泰里斯的尸体前,这个讨厌的家伙终于死了,他不是他亲手解决的,但是艾尔杜还是想对着尸体嘲弄一番,发泄他对他积怨已久的恨。忽然,他感到尸体上有一丝奇怪的魔法能量,于是招呼过来一名破法者来驱散掉它,泰里斯的尸体的脸部轮廓逐渐变形,最后变成了另一张脸。
“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泰里斯。”艾尔杜接着对海伦娜说道,“小姐,您看看,他不是绑架您的人,对吧。”
“呃,对。他不是。”海伦娜突然被拉到了另一个话题当中。
“他跑了!”艾尔杜生气的说道。
“怎么会这样?”里昂也加入到了这个话题。
这时,负责搜索的士兵也回来了,他们只找到十几块魔力水晶,其余的魔力水晶和他们抢的钱都不见了。
“我明白了!”艾尔杜右手握成拳头在左手的手掌上砸了几下,“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打算出卖这里所有的失心者。”
“您能说的明白一点吗?”里昂问道。
“这已经再明白不过了!”艾尔杜说道,“失心者都死光了,我们一定会认为他已经死在这场冲突里了,就不会在意他了。”
“难怪呢,我在他的房间里看到一堆灰烬。”里昂好像突然惊醒了一样,“他找了个替死鬼,烧毁了他所有的私人物品,然后逃跑了。”
“泰里斯跑了,”艾尔杜召集了所有的潜行者,对着他们说道,“沿着各个通道去追,到鹰翼广场去搜,一定要把这个家伙找出来!快点!”
“是的,长官。”潜行者队长向他敬个礼后,火速带着队员们离开。
“现在去追,晚了点吧。”里昂说道,“应该通缉他才对。”
“小子,你好好想一想,他什么时候逃跑是最安全的?”艾尔杜拍着里昂的肩膀说道,“小姐被绑架以后,我的潜行者们一直都潜伏在平民大厅周围,直到我们攻进平民大厅,他是跑不了的。他一定是藏在了一个我们不在意的角落,我们攻下平民大厅,警惕松懈下来,这时才是他逃跑的最好时机。”
“那就是说他没跑多久了?”里昂问道。
“一定是这样的。”艾尔杜回答道。
里昂冷笑一声,调头就朝后门跑。
“你要干什么去?”海伦娜高声的问道。
“我要亲手解决这个绑架你的家伙。”里昂一边跑一边喊道。
海伦娜刚要追过去,德米提雅立刻拉住了她的胳膊。
“你别阻拦我。”海伦娜生气的说道。
“你刚才可是已经答应我了,不能阻拦他。”德米提雅抱着海伦娜的胳膊说道,“这件事就交给他吧。”
海伦娜甩了两下胳膊想要挣脱她,忽然,她觉得后背一紧,感到德米提雅的精神力又要在她身上蔓延。海伦娜斜了一眼德米提雅,她现在才发现,虽然德米提雅看上去总是一副软弱的样子,可她的性子却强硬的不得了。
和德米提雅角力真的是一件很伤神的事,那个叫泰里斯的家伙看起来一点都不强悍,应该不是里昂的对手,而且他也逃跑一段时间了,里昂找到他的几率并不高,发泄光了没用完的体力,他应该就会放弃,然后回家。海伦娜一边安慰自己,一边点头,顺手拨了一下沾上了汗水的头发。
里昂跑到了平民大厅外,他集中精神看到地窖口附近好像有些痕迹,走近后他看到了微弱的,正在消散的邪能,形状像一个个脚印。原来他一直藏在地窖里,冲突结束以后,趁着没人逃掉了,真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但他万万没想到,他体内那几乎要满溢的邪能留下了只有里昂能看到的线索,他顺着脚印追了过去,当他来到了一个长满杂草的斜坡附近,脚印便消失了。
里昂失望的挥着剑,无意中扫开了一些杂草,看到了一个井盖。他好奇的将井盖移开,里面没有亮光,空气也还算干燥,很适合藏人,于是他便小心翼翼的跳了进去。
井下非常的黑,里昂把眼罩转边戴到右眼上,他的左眼早已适应黑暗,现在又得到了新的视界,即使在这种黑暗的环境里,他依然能看清周围的一切。这是一段魔网的通道,里昂好奇的顺着那些废弃的管线前进,想看看它究竟通向哪里。
里昂走到尽头,钻出出口半个身位,突然,一只火球迎面飞来。他本能的抬手接住它并用力将其捏碎,然后扫视一圈看到了那个偷袭他的家伙身上的邪能流动。里昂迅速从井口中跳了出来,然后拔出匕首拨开草丛,跳向那个偷袭他的家伙。
泰里斯惊呆了,这条路只有他和乔斯知道,是他们之间的小秘密,所以他以为是乔斯也逃到了这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情发生,想要给乔斯灭口。
里昂冷酷的表情让泰里斯不寒而栗,但他还是看到了里昂的那只绿眼睛,这让他以为里昂是那个组织派来的人。看来他们已经知道了平民大厅的覆灭,他才是要被灭口的。
“你不能杀我,”泰里斯说道,“我们有着同样的眼睛和同样的梦想。”
里昂什么话都没说,从领子里将他的十字架掏了出来。
“你是圣光教派的人?”泰里斯看到那个十字架以后,吓得瘫坐在了地上,“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歇斯底里的大叫,当里昂逼近到他身边时,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才让泰里斯想起逃跑。他释放出魔法能量将里昂的双脚冻在原地,慌乱得甚至来不及起身,转头就要手脚并用的逃跑。
在平民大厅鬼鬼祟祟的研究邪能这么多久,泰里斯从学校学来的法术知识已经变得生疏了,他所释放的冰霜新星的威力不足,里昂只是用力一抬脚就弄碎了脚边的坚冰。
里昂没有给他任何逃跑的时间,顺势朝他背后划了一下,在他缝着补丁的衣服和长出恶魔皮肤的后背上开了一条大口子。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泰里斯一下子就趴在地上,里昂从背后瞄准了他的心脏准备一击解决他。
可是求生的欲望也催动了泰里斯挣扎反抗的能力,当里昂的匕首准备刺下去的时候,他竟然翻过身,用左手的小臂挡住了这一击。里昂的匕首刺穿了泰里斯的小臂,虽然很疼,但是泰里斯却咬着牙用力推了里昂一把。
里昂也没想到他还有力量反抗,被他推的向后仰了一下,泰里斯抓住机会转身再次手脚并用的逃跑。战争学院那种常年挑战身体极限的锻炼方式给里昂的身体带来无与伦比的行动速度和反应能力,泰里斯只是向前爬了不到半米,里昂便迅速调整好了身体平衡,他迅速将匕首插进了泰里斯左腿的小腿上,并将他拖了回来。
里昂从他的腿上拔出匕首,泰里斯感到他无法从里昂的手里逃掉,只好转过身向他求饶,可是里昂却毫无怜悯的从正面将匕首插进他的心脏。
泰里斯的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了,瘫软的倒在了地上本能的抽出几下就不动了。里昂拔出匕首,擦干净上面的血迹,他无意中瞟到了泰里斯的右手上好像有一个纹身,于是用匕首挑开了他的袖子,那纹身的图案和他在达斯维瑟之塔里找到的眼球型饰品一模一样。
断掉的线索似乎又连上了,里昂站起身,从附近的一个地洞里找到了被埋起来的魔力水晶和钱,他提着那个破袋子,走回去对着泰里斯的尸体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便将他踢进了翡翠色的大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