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的炮弹是用棉花做的吗？”艾尔杜没好气的抱怨了一句。

“炮弹就放在那里，你自己去看一看是不是棉花做的。”里昂更没好气的回应他。

艾尔杜双手抄在胸前，望向了街垒上那些平滑的弹坑，心里感觉怪怪的。他其实早就查看过了，里昂他们使用的是近6磅重的实心炮弹，在这么近的距离打在这种用杂物堆成的街垒上，炮弹的冲击力应该能炸出一个大坑才对。

“那现在怎么办？再弄几门炮来？”艾尔杜随口说了一句。

“我看还是组织一次进攻吧，”里昂若有所思的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这个街垒有古怪，所以我想在近距离观察一下。”

“很有胆识嘛，里昂先生。像你这样勇敢的年轻人已经很少见了。”艾尔杜对他似乎产生了些兴趣，“我同意你的计划。”

从枪声的密集程度来看，大概有20名失心者在守卫街垒，于是艾尔杜将30名火枪手整编成一队交给里昂。坎雷中士将他们集中在一块空地上，排成了10人一行的队列，但是当他请里昂检阅他们的时候，里昂却咬着右手的拇指在沉思。

“怎么了，里昂先生？因为要直面临枪林弹雨而感到害怕了吗？”艾尔杜打趣的说道，“会害怕说明你是一个正常的血精灵。”

“不，我很正常，中尉阁下。但我一点都不害怕。”里昂说道，“我只是有个请求，请您再分给我一名破法者，我怀疑那个街垒的坚固程度与魔法有关，而我对魔法又一窍不通。”

艾尔杜从牙缝中倒吸了一口气，脸上明显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里昂的这个要求听上去并不算过分，而且也合情合理，但这却让艾尔杜有些犯难。

破法者，奎尔萨拉斯王国的精英战士，是王国成立后，第一任陆军大臣提出的“魔法反制”培养计划的产物。

陆军部每年都会在各个公学里挑选一批十岁以上，身体素质过硬，同时对魔法能量极为敏感的孩子，然后将他们送往法瑟林魔法学院的一个特殊部门进行全日制的精心培养，昂贵的教育费用完全由陆军部承担，毕业后他们就会成为破法者在各个军中服役。

破法者和普通的魔法师不同，他们身体强壮意志坚韧，可以负担沉重的附魔铠甲和鸢盾。他们不擅长制造火球或者寒冰箭，而是擅长感知魔法能量的波动，精通防护系和控制系魔法，可以像操纵木偶一样操纵敌人手里的火球或者寒冰箭。

也就是说，这是一支用魔法来反制魔法的特殊部队。

在战争中，比起其他种族只能派潜行者们偷袭敌军法师阵地的单调手段，破法者部队的存在使奎尔萨拉斯王国的军队可以更加有效的破坏敌军的防御魔法，突袭法师阵地，从而让己方的法师部队更容易控制战场，赢得战争的主动权，是这个人口单薄的王国能屹立在强敌环伺的东部大陆数千年的有力保障。

所以说，破法者们各个都是宝贝，整个下城的治安所的编制里只有这10名破法者。起初艾尔杜把他们调来完全是因为人手不足，让他们充当宪兵维持纪律，管理阵地顺便救援伤兵而已。

他并没有向哈杜伦将军正式申请让这些破法者们参与正面作战，如果他分给里昂一名破法者参与这次试探性的进攻，而他又恰巧在这场战斗中受伤或者阵亡，那么艾尔杜不仅中尉头衔保不住，恐怕还要因此坐上几十年的牢。

“这……你得让我考虑一下。”艾尔杜有些为难的说道。

里昂点了点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也是知道的，于是他安静的坐到一边等待艾尔杜的回应。听着前线传来的零星的枪声，里昂的急脾气让他有些坐不住了，他瞟了艾尔杜好几次，希望他尽快给出答复，就在这时，海伦娜和德米提雅来到了阵地旁，站在南边的一颗茂盛的岑树下。

里昂本想装作没看见，但是艾尔杜又不能马上做决定，他不可能立刻出战，虽然不情愿，但他还是磨磨蹭蹭的走到她们对面。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德米提雅一步一步的悄悄蹭到旁边然后扭头跑向教堂，树下现在只剩他们两个了，当里昂还在脑子里寻找词汇思索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海伦娜突然抱住他，两片温温的嘴唇贴在里昂的脸颊上。

“完整的回来，”海伦娜越抱越紧，“别受一点伤，身体和心灵都不要。”

“哎呀，别这么大惊小怪。这只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没事的。”里昂的心里突然感到无比的顺畅，看来德米提雅的确说服她了。

“呃……咳……里昂先生，海伦娜小姐，现在可不是亲热的时候。”撞到这一幕的艾尔杜有些不好意思，“我决定了，分给你一名破法者，今天是我的幸运日，所以我决定赌一把。”

“谢谢您，中尉阁下。”里昂的心里变得更顺畅了，“我是不会让您失望的。”

海伦娜放开了里昂，挽着他的胳膊和艾尔杜一起来到阵地检阅参与这次进攻的士兵，过了不多一会，德米提雅也来到了这里。她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将一本刚刚从教堂借来的圣典《坚韧祷言》递给海伦娜，又在地上插了两支虔诚蜡烛并将其点燃。

海伦娜翻开圣典念诵着里面的内容，德米提雅则是和海伦娜保持同样的语速背诵着同样的文字，她们一起为即将出战的士兵们祝福。简单的仪式过后，士兵们感觉身心变得更加强固，就连身上穿的铠甲和头上戴的小高顶盔都好像变轻了。

“这只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任务是掩护我们的破法者到街垒附近，并为他调查街垒争取时间。”里昂悠然的说道。

“是的，长官。”士兵们整齐的回答。

“好了，做好准备。”里昂握了握腰间的剑柄说道，“出发。”

安威瓦尔德一手拿一个火秆又朝街垒开了两炮，散兵们再次分散到两侧开始进行掩护射击，参与进攻的士兵们放下手中的燧发枪，拿起统一制式，有近2米长的战戟迅速越过了胸墙然后摆出一个空心方阵，让里昂和破法者站在其中向前推进。经过细红线训练的火枪手们即使在枪林弹雨中也能保持冷静，以稳定的队形前进。

在最后一轮掩护射击过后，里昂已经到达了街垒前不到10米的距离。

“进攻！”里昂将手中的剑指向街垒，“永恒的太阳指引着我们。”

士兵们从里昂的吼声中得到了激励，大部分士兵越过地面上最后的障碍和杂物围住街垒然后向上爬。里昂一马当先的第一个爬上街垒顶端，两名失心者也抡着斧头从街垒后跑上来与他交战。

失心者从左右两个方向攻击里昂，他先是侧身躲开左面的攻击，同时用剑招架住右边袭来的斧头，然后抓住那名失心者的胳膊敏捷的转动脚步闪到一边再推他一把。被推的失心者撞倒了攻击落空的失心者，一起从街垒上滚了下去。

与此同时，那名破法者在5名士兵的保护下接近街垒，并开始运用他的能力检查它。果然，他在街垒中感应到了一种效力很强的魔法波动，施加在街垒上的魔法很高级，他无法立刻分析出这是什么魔法。

士兵们陆续爬了上来，占领了街垒的一小部分，剩余的士兵继续向两边散，准备包围街垒上的失心者。但是失心者的数量明显要比艾尔杜预估的多，此时与里昂他们交手的失心者已经超过了20个，街垒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血精灵，而更多的失心者穿插在他们的阵线中，士兵们只能各自为战，根本包围不了。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地形上本来就处于劣势的士兵们渐渐被压制住了，受伤的士兵纷纷滚落，只有里昂和他身边的那几名士兵还在苦苦的支撑着阵线。

“还没好吗？”里昂踢倒前面的失心者，朝街垒下方大声喊道。

“还没好，长官！”破法者擦擦从面甲缝隙中淌到脖子上的汗，“以辛多雷的名义，请再耐心一点，再给我一些时间。”

“耐心我有的是，可是没有时间。如果一个方法行不通，就想另一个方法！”里昂抱怨着冲进前方乱战成一团的人群里。

里昂的话似乎提醒了这名破法者，他举起右手，小心翼翼的用奥术洪流抽取着周围的魔法能量。过了大约15分钟，他右手的掌心中浮着一颗小小的奥术能量球。

“长官！我的工作完成了！”破法者朝里昂喊道。

“太好了！”里昂刺倒他正面的失心者喊道，“撤退，撤回阵地。”

里昂和他身边的5名士兵负责断后，其他士兵迅速从街垒上退下来，他们拖着伤员队形散乱的狼狈逃跑。一直在阵地上观察这里的艾尔杜看到这一切后，立刻派出所有的潜行者来接应里昂，他们飞快的跑到街垒附近扔出烟雾弹掩护里昂撤退，周围的散兵们再次进行掩护性的射击。

街垒后的失心者们又一次开始欢呼，庆祝他们再次取得胜利。

回到阵地的里昂一脸的轻松，他可以说是毫发无损，只是身上被失心者的血弄脏了几处。这次进攻的损失很小，成果却很好。他们成功取回了街垒上的魔法样本，而且没有士兵阵亡，只有2名重伤员和5名轻伤员，尤其是那名破法者毫发无损的回来，这简直让艾尔杜乐得合不上嘴。

但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艾尔杜将所有破法者召集到一起，开始分析取回来的魔法样本。经过不到一个小时的讨论，破法者们得出了结果。

“中尉阁下，”负责报告的破法者在艾尔杜面前敬个礼，“我们已经分析完了，这是一种强效防护魔法，原理其实很简单，和我们盾牌上的次级防护附魔是一个类型的，只是它的功能非常强大，可以不停的修复。”

“什么意思？不停修复的防护魔法？不可能啊。”艾尔杜不解的摇摇头，“你不是说他们的原理一样吗？它为什么可以不停的修复？”

“也许是街垒中有能量源为它提供支撑。”破法者说道，“就像用勺子挖浓汤一样，您挖掉一勺，其余各处的浓汤就会涌来把它填平。”

“这个例子举得很有创意，等等，你的意思是我们的炮弹就是勺子喽？”艾尔杜问道，“想要解决它就要像喝汤一样把它一勺一勺的喝干净？”

“如果您不是为了填饱肚子的话，把汤倒掉是一个更快的办法。”破法者耸耸肩，有点后悔给艾尔杜举这样一个例子。

“那你说要怎么办？”艾尔杜问道。

“只需要用对应的冲击魔法就可以解决。”破法者继续说道，“我们可以为炮弹附魔，这样它们击中街垒时，炮弹表面的冲击魔法就可以抵消街垒上的防护魔法，让炮弹对街垒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那还等什么？”艾尔杜高声说道，“开始干吧。”

“遵命，长官。”破法者用同样的高声回应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