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想起昨日锦云对自己的嘱托,他立马有了说话的底气。
昨日书房内,张锦云手持茶盏,分析着如今江南一片的局势,简明扼要的说道:
“眼下朝中分庭抗礼,若我所料不错,四王爷和太子的关系已彻底摆在了明面上。就算二叔你无心与此,但永思和文舒的路就靠明日了。”
“可你又如何笃定,那位大人一定会答应这个条件呢?”
当时锦云是如何回答的呢?
他回想当时的场景,锦云就像一个胜券在握的将军一般,双眼清明。
“因为,如今江南一片的官位空缺,圣上也急需新人搅乱四王爷与太子的部署。”
这无非就是鹬蚌相争,而江南的众多商户便是那渔翁。
张景怀几乎是一瞬间便被说服了,眼下也是他敢站出来的原因。
只是在场的众人可不懂他的算盘,眼下听到这一番言论已经吓得脸色铁青,哪里还有余力想清楚其中的关键。
于谨紧紧盯着下位站着的人,良久都没有开口。
慕圣豪一见他没有表态,立马站出来怒喝了一声:
“大胆!”
“好啊你个张景怀!没想到你竟然打着这样的算盘!你是想扰乱朝纲吗!”
“大人息怒!”王秉称察觉情况不妙,也紧步站了出来。
“大人,为商者,利己足矣。张景怀能想到为朝廷选拔人才实属不易,鞠躬尽瘁也非私心,只是方式有些偏颇,望大人莫要责怪!”
慕圣豪:“哼!既然王大人如此偏袒,难道王大人也是这么想的?”
“也是,毕竟您这官也......”
于谨:“住口!”
?!
一听于谨开口,众人立马低头噤声,内心也跟着忐忑起来。
今日怎么这几人都喜欢在雷区蹦迪!
连带着他们也跟着惊心胆颤!
当年圣上微服私访,落难之际是王秉称施以一饭之恩,后来这县令一职也是再三推脱不成才应下的。
如今慕圣豪提这事,不是想让皇家威严扫地嘛!
此刻慕圣豪已经吓得跪在了地上,显然是意识到了自己犯蠢。
王秉称默默的站在一旁,却没有因此事而乱了阵脚。
于谨此时只顾着审视张景怀,厅内顿时又恢复了寂静。
此事他来时倒是听太子与圣上商议过,原本是作为万全之策,结果现在被这位姓张的提出来了。
此刻众人屏气凝神,心里纷纷埋怨着张景怀是不是疯了!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求饶之时,只听上位的大人终于发话,语气严肃道:
“本官出京之时,圣上曾下口谕,此次若有商户心怀百姓,为国鞠躬尽瘁者,可对其族开放科举之限。”
?!
什么?!
开放科举?!
在场的众人都是一惊,纷纷看向了坐在首位的于谨,眼神里全是不可置信。
“是,是真的?!开放科举?!”
“那就是说只要我出的钱多,我儿便能参加科举了?!”
“这是圣上口谕!又由锦衣卫于大人亲口说出来,岂能有假!”
“这,这!我愿意出!多少我都愿意出!”
“大人小民也愿意出!只求大人为我李家批下科举名额!”
......
眼下厅内的众人再也没有了顾忌,就算于谨端坐在上位也丝毫不影响他们的热情,纷纷叫喊着要捐出银两。
这样的情况与方才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于谨心中满意的同时不免再次关注到张景怀,留了几分防备。
眼看众人也商讨得差不多,于谨率先起身向众人抱拳,语气也不似先前的严肃。
“诸位,本官领旨前来之时四王爷特有交代,江南百姓淳朴勤劳,是我万明不可缺少的一脉,眼下灾祸波及,本官定当竭尽全力。”
大家都是商人,听他一番言论又有何不清楚的,纷纷作揖夸赞了一番四王爷心怀仁义。
张锦云远远的站在人群后面,借助屏风挡着自己,听到于谨的一番官话竟有些不习惯。
从前那个木讷的跟在自己身后,一根筋不会说假话的孩子,眼下已经成长为能撑起整个锦衣卫的大人了。
都成长了......
但张锦云欣慰的同时,又感到些许疑惑。
当初他被花无咎陷害,圣上猜忌。可为何锦衣卫新一任首领会是他最得意的手下?
就在张锦云深思的时候,厅内众人已经开始移步往外走,看来此时是已经谈妥了。
他在人群中找寻到了二叔和舅父的身影,但下一刻却止住了脚步。
于谨此时正叫住了张景怀,看样子是方才的话让他有了拉拢之心。
张锦云不想上前惹麻烦,转身便往外走去。
而原本候在厅外的张三不知跑到何处去了,他四下寻找了一番却没有发现人,最终找了一个下人询问。
“张公子,您有何吩咐?”
“你可见过同我一起来的仆从?”
“额好像......是往那边去了。”
见下人指的方向,张锦云没有过多怀疑,抬脚就向院里走。
而如今他内力聚少散多,难以察觉面前的下人有何异样。
内院的狭门在前厅的左侧,张锦云前往的时候恰逢于谨和张景怀出来,一时竟遇到了一起。
张景怀没想到他居然赶来了,惊讶了一瞬便招呼道:
“锦云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锦衣卫指挥使,于谨于大人。”
“这是草民内侄,姓张名锦云。”
于谨在听到锦云二字时已经愣了神,再见面前的少年清风朗月,肤白身端,是少见的傲骨之姿。
“张锦云见过于大人。”
“锦云......”
于谨眼神直直的在他身上打量,一时恍惚得认不清眼前的是张锦云,还是自己的恩师温锦云。
三年前的那场动乱,他几经周折才回到京城,可惜当他赶到的时候早已尘埃落定。
九千岁陷害不成,还夺走了遗体,他与西厂的矛盾已经如同水火。
张锦云心中一颤,立马恢复了以往的清冷模样,作揖道:
“于大人与家叔还有要事向商,锦云就先告退了。”
张景怀:“下去吧。”
他瞧出这位于大人似乎有些不对劲,又想起刚才厅内的一番言论若是牵扯到锦云就不好了。
于谨冷静下来的时候,就只见张锦云离开的背影,一步一步的消失在左侧的狭门处。
“像,太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