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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布莱尔很少发生这样的事情——整个斯图加尔的地区黑暗世界也很少发生类似的事情。这事情就是一个拥有着巨大影响的消息,在还没有经手情报贩子的传播之前,就已经震动了整个地下王国的各个组织。所有除了那些零散个体户之外,但凡是有着一定人脉和关系的势力集团,都基本不分先后的同时得到了同一个让他们从椅子上跳起来的情报。
斯图加尔黑暗王国的统治者之一,空庭十二席当今五大至高王座上的五位无冕之王中的“鲜血公爵”阿尔伯特,要来巴布莱尔了。
而且据说是很快,非常快,马上就要到了。
巨人走过的一小步都会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引起看不见的风暴。巴布莱尔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和他们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大玩家会突然来到这个小地方,不知道他过来到底是想干什么。而阿尔伯特本人则什么额外的发言也没有,只是在将消息公布出去之后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归于了沉寂之中,既没有说明自己会到巴布莱尔的什么地方,也没有说他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去。
唐弗里在接到这个消息之后,一言不发、眉头深皱的将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面,整整五分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他一直都在抽烟。
站在一尘不染的巨大落地玻璃后面,唐弗里手指夹着再次只燃剩了一半的大雪茄,一条胳膊抱在胸前,似乎像是在看外面的雪景,但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睛是闭着的,而且嘴唇一直在轻轻的动着,似乎是在心里面默默的念着什么。他在思考着些什么。
“鲜血公爵……阿尔伯特……”
“哼,这个时候过来,简直是秃子头上的虱子,到底因为什么根本明摆着。”
“莎法提娜说她有办法能够在今天就终结掉巴布莱尔的战争,从早上开始就将自己最得力的手下派出去一明一暗双线操作忙个不停,然后鲜血公爵又在这个时候放出了消息说要降临,说是巧合的话也太巧了。”
“这一边的世界,根本就没有巧合。这是莎法提娜早就计算好的。”
“计算好的……还是计划好的?”
“她是早就知道了鲜血公爵要来巴布莱尔所以利用了这一点,还是临时将他给请过来的?”
“如果她早就知道了鲜血公爵的行踪,她是怎么知道的?如果她是临时将他请过来的,她是用了什么方法让那样的大人物屈尊过来掺和这个小地方的这点小破事的?”
“‘我会给这场战争一个它必须要结束的理由’……原来竟然是这个意思吗?”
将雪茄重新咬回到嘴里,唐弗里睁开眼睛,双手揣进裤兜,看着窗外的飘雪,看着那城市素裹的银白,略显浑浊的眼眸隐藏在那朦胧的烟气之后。
他的舌头在口腔里无意识的舔舐.着雪茄的烟嘴,让那一点灼热不停的刺激着他最柔软的身体部位。这是他深度思考的表现。
然后,他忽然猛的想到了什么,快速的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从抽屉里面掏出了一只金属色、造型简单的耳机,塞入进了耳中。
他闭着眼睛凝神听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挑眉抬头。
“果然!”唐弗里又兴奋又咬牙切齿的一拳锤在了桌子上,“明里暗里都在暗示着同一样东西……那个包裹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它才是那个让这场战争必须结束的理由!
“它才是让鲜血公爵会对巴布莱尔的事情出现兴趣的关键!”
感觉自己已经想明白了一切的唐弗里马上掏出了手机,但是还没等他拨给任何人,仅仅只是刚拿到手里,手机便先一步的震动了起来。
唐弗里微微楞了一下,看着上面那个没有任何署名的号码,沉默的扭了一下嘴巴,但还是很利索的接通放到了耳边。
“哪一位?”
“……唐弗里先生。”
好听但是有些天生低沉的少女声音传入耳中,唐弗里的神情一下子发生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莎法提娜……”嘴角向后扯动,唐弗里庞大的身体缓慢的坐回到了自己的大椅子里,脸上的笑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温和过,“叫我唐弗里就可以了,先生可是万万不敢当。”
“您是我父亲的老朋友,在您面前我到什么时候都是一个晚辈,叫您一声先生并不为过。本来我应该叫您叔叔的。”
“听你这么说真是让人高兴。”唐弗里似乎是没有办法才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莎法提娜的客气,身体后倒靠在了椅背上,“好吧,你怎么喜欢就怎么样吧。这是一个自由的世界。”
“……这是一个自由的世界。”莎法提娜似乎轻轻的笑了一声,“但是它也到处都充满了愚蠢。”
“赞同的不能再赞同了。”
“愚蠢不是过错,而是天生的罪孽。对于你和我这样的人来说,我们天生就有着要救赎他人的责任,天生就有着肩负起引导的责任。”
“我想我们做的不是太好。”唐弗里叹息着,双眼目光一动不动,面无表情。
“而现在,到了该改正的时候了。”莎法提娜的声音平静悠然,“我想,我们是时候该见一面,好好坐下来谈一谈了。”
“见面?”唐弗里的精神一下子凝了起来,不自觉的坐正了几分,单手搭在了办公桌面上。
“您不觉得,这场闹剧已经拖得够久了吗。”
“是够久了……”唐弗里眯着眼睛,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所以,时间、地点?”
他的心里面已经有了猜测。
“我想您的心里面已经有了猜测吧。”莎法提娜声音更缓了一些,好像海面上柔软的波浪,“下午一点,黄金国。”
果然!唐弗里在心中一身暗骂,随即牙齿咬在一起的咧了咧嘴角。
“就只有我们,”他意有所指的、笑意莫名的问,“还是说‘那位’也要来?”
而面对他的试探,莎法提娜只是再次的轻轻一笑。“谁知道呢……难道您的心里没有猜测吗?”
“……”
“期待我们的午餐,唐弗里先生。”莎法提娜最后礼貌而平静的说道,“请不要迟到了。”说完,她便单方面的结束了通讯。
唐弗里的脸色控制不住的阴沉了下来,身体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忽然控制不住的一巴掌将手机拍碎在了办公桌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而在猛烈的喘息过后,他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双眼阴沉而锐利的盯着桌子上的手机碎片,那一小堆状似玻璃的透明晶状物,忽然发出了一阵低低的冷笑声。
“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吗,小丫头?别太得意忘形了啊……”
……
对于美食,什一罗没有什么讲究,没有什么特别的欲望,就和她对很多——实际上是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事物的态度一样,说不上特别的喜欢,也说不上是特别的讨厌,就只是像个静静的旁观者一样,随便怎么都好。
如果不是因为身体能量消耗的必须,她可以永远都不去想着吃东西。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很赞成随便的对食物进行浪费的行为了。
任何一点的能量都弥足珍贵,关键时候会产生想象不到的巨大作用。
每一点能量的浪费,都必须要有一个足够的理由。
能够让感到满意的理由。
“所以,有没有人想要给我解释解释?”
“……”
“……”
“……”
……
“没有人吗?”
“……”
“好吧。那就不浪费时间了。”
深紫色近乎黑色的长发在白色大褂的衬托下有着一种魔异的美感,而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则更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的压迫感。
塔比隆坐在轮椅上,看着那道背影消失在了地下室坚硬的铁门之后,与那些他熟悉又不熟悉的身影一起。不大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被层层阻隔后、模糊而又扭曲的惨叫声。那不是属于一个人的,而是属于一群人同时的、近乎崩溃的哀嚎。
“她到底在对他们做些什么?”心中不由自主的想着,但是塔比隆很快就放弃了思考。
他在来到这座诊所之后的这一天多时间里,在那位名叫什一罗的女医师的照顾下,枪伤好的速度与程度让他感觉不可思议,他从来没有遇到过比这个女人更好的外科医师。她简直就像把人体的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头都摸的一清二楚一样,好像就算自己被撕成了碎片,她也能给一点一点的重复还原回来。
而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在了解到是那个侦探艾德将他介绍到这里之后,他同时感觉到了这两个人可能并不简单。而他现在更加的这么觉得了。
他警告过这位医师,隐晦的提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以及可能会给她带来的麻烦。但是她却完全不为所动,像是一点也没听明白一样,只是用雕刻版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然后他明白了,什么也不再说了。他认识那种眼神,认识的十分深刻。
而现在,他认识的更加深刻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