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朝阳初升,花林雪与萧逸歌赶着马车出了酒馆,马车上两人一人坐一边,花林雪边驾车边笑道:“你此番前来有要事在身,我却让你陪我游山玩水,你可别是表面高兴,心里却是埋怨我。”
萧逸歌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转头望向远处一片正努力生长的麦田。
花林雪扭头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想什么呢?也不理人。”
萧逸歌道:“我在想啊,这么大的一片麦田,怎么还有人饿死呢。”
花林雪轻蔑一笑,略带慵懒的语气道:“本朝太平盛世,哪会有人饿死呢?大家酒足饭饱,幸福着呢。”
说完扭头看着萧逸歌道:“你不好奇我带你去的地方?”
“不好奇,到了自然就知道了。况且……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我可不相信你真是带我去游山玩水这么简单。”萧逸歌笑道。
“这人啊!有时候生的太聪明,就是一点也不好玩。”
约摸半个时辰后,萧逸歌远远看到前方出现一座山,山的确不大,三峰并立,山上松柏森森,树上还覆盖着些许积雪,此时朝阳高升,照在山顶,给冷峻的山峰披上了一抹暖暖的金黄色。
花林雪手指前方道:“这山名为三女山。中间稍高的山峰,我们当地人称其为:西母峰。”
“这名字倒有趣,可有什么来历?”萧逸歌道。
花林雪道:“我们这西母峰上有块山石,形似女体,山石处,有瀑布飞泉,常年水流不断。据说当时一位坤道看到后,说她游历河东地界时到过一座名为云丘的山,山上有一长形窟窿,很像女之阴,当地百姓称为王母崖。相传云丘山是上古的昆仑山,是西王母居住的地方,也有传说,说是西王母去云丘山了解当地民间疾苦,路过此峰,在山石上坐了片刻,起身后便留下一个窟窿,四季流水不断,滋养万物。而此处山石形似女体,又有瀑布飞泉,说不定亦是西王母当年途径之地。
当地人听了这个坤道的话后,觉得有些道理,久而久之就称此峰为“西母峰”了。因山是三峰并立,山上又有形似女体的山石,所以就称此山为三女山了。”
“远古女体崇拜,我倒迫不及想要上去看看了。”萧逸歌道。
途径一个茶馆,一个酒馆后,到得山下,俩人顺着开凿的石阶一路上山,身旁不时有香客来来往往。
天气回暖,阳光明媚,树木上的积雪被照的晶莹剔透,融化成水滴答滴答,空气里一片湿润,但并不甚冷,弥漫着松针草木的清香,鸟儿也开始活跃。
萧逸歌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道:“又一个春天来了。”
“是啊!又老了一岁。”花林雪道。
“什么老,这叫又成熟了一岁,越成熟越懂得多,越有力量。”萧逸歌道。
花林雪回头瞧萧逸歌,只见她束发至头顶,深蓝发带固定,发尾垂至背上,额边,鬓边头发蓬松处,皆留有几缕秀发,微风过处,发丝轻扬,不时拂过她不施粉黛,健康肤色的脸庞,拂过她秀气的鼻梁,又拂过她薄而洋溢着自信的唇边,萧逸歌察觉花林雪一直在瞧自己,于是嘴角轻扬,食指和中指夹住鬓边的秀发捋了捋,转头也瞧上花林雪的眼睛,粲然一笑,道:“姐姐瞧够了没。”明眸善睐,笑容温暖,青春洋溢,花林雪顿时觉得如春风拂过心间,继而抿嘴一笑,避开了她的眼神,道:“哎呀!受不了。你可别总对人笑,尤其看着人的眼睛对人笑。”
萧逸歌凑近她笑道:“这可改不了,我天生爱笑,并且喜欢看着人的眼睛笑,尤其是喜欢看着像姐姐这样亲切漂亮的人儿笑!”
花林雪笑着摇了摇头,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到得半山腰。眼前出现一座寺庙,寺庙周围种着些许梅树,花瓣飘落翻飞,落在屋顶和行人的青阶上。萧逸歌抬头看,门上的牌匾上写着“三女庵”。道:“这就是姐姐说的有好茶的尼姑庵吧!”
“走,带你进去喝茶,不过,你说话得注意点,制茶的师太脾气可不太好。”花林雪道。
“出家人修身养性,脾气还这么大?”
“是啊!什么样的人都有嘛!”
“这位师太叫什么?我该怎么称呼她?”
“大家都叫她离尘师太。”
说着二人便进了寺院,寺院里没有萧逸歌想象的香客来来往往,反倒是略显凄凉,再往前走,香火炉都是灭的,正殿破败,里面供奉的菩萨一身尘土,似还有蜘蛛网缠身,萧逸歌愈发奇怪,疑惑的看着花林雪。花林雪道:“如果是一般的寺庙,我怎么会有兴趣带你来呢?”
“那山上来来往往的香客都去了哪里?”
花林雪不答她的话,拉着她向后院走去,后院倒是整洁,萧逸歌深深一闻,的确有茶香飘进鼻里。两人走到正北的三间房跟前,花林雪对着禁闭的门叫道:“离尘师太,你在吗?我今儿带了个朋友来见你。”
只听门里传出声音道:“哦!是雪儿啊!外人我是不见的,你要拿茶,进来拿就是了。”
花林雪道:“我这朋友可不一般,想讨师太一杯茶喝。”
“都说了,不见。”只听里面的老者怒道。
“哼!”萧逸歌轻哼了一句,不耐烦道:“我还不想见你呢!姑娘我本来就不喜欢喝什么茶。什么了不起的高人,都是故作姿态。”
花林雪拉了拉萧逸歌的手,只听屋内的老者道:“小姑娘,你以为说几句话激我,我就会见你了吗?老婆子我这会要睡觉,没兴趣见人,想看庵里的风景,自己转转就行了,不想看,就回去吧!”
花林雪拉着萧逸歌的手,道:“走吧!我带你四处转转。”
两人登到庵里的最高处,四下远望,
萧逸歌看到远处有一座墓地,墓碑高大,风水讲究,依山傍水,松柏林立,占地半个山头,还有人在墓地祭扫。道:“那座墓地可不一般!”
花林雪道:“到了每年清明节,这墓地才叫一个热闹。”
“大户人家,子孙繁盛?”萧逸歌道。
“子孙多不多,那咱不知道。只知道每年都有来认祖宗的。你猜猜谁家的祖坟?”
萧逸歌嘴角轻笑,道:“还用猜吗?姐姐带我来看的定是我想要看的东西。户部尚书沈吉家的祖坟,果然风水宝地。”
“这陵墓,每修一次,沈大人就官升一级,陵墓异常,官场便飘摇。”花林雪道。
“这些官员心思天天都用在风水,鬼神之事上,哪还有心思关心什么民生问题。可是,仅凭一座祖坟,也不能说明什么,把他怎么样!”萧逸歌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带你来见这位离尘师太了。”花林雪道。
“她知道许多事?”
“她与一个人交好,而那个人对你有用。”
“谁?”
“本县何书吏。这何书吏多次来拜访离尘师太,我是见过的。”花林雪道。
“我看这寺庙附近种着许多梅花,这位师太又叫你雪儿,她便是你说的送你母亲梅花的尼姑朋友吧!既然你和离尘师太这么熟识,怎么不跟她去认识认识那位何书吏。”萧逸歌道。
“离尘师太这人脾气古怪,和我母亲认识是因为我母亲偶然在别的茶馆喝了她制得茶,觉得味道清香特别,因我们也是开馆子的,就问了茶的来源,这才寻到她,给她银两买茶,她寺庙又没香火,有钱赚,她也乐意,就这么一来二往的算认识了,不过也是生意上的朋友,那次她心情好,看我母亲在赏梅,就送于母亲几株她培植的幼苗梅树。她第一次见我,听到我名字后,就叫我雪儿。”花林雪道。
“靠卖茶为生,不靠骗香火钱。也不错!”萧逸歌道。
“其实这位何书吏是官府的人,我还真不想和他打交道,万一哪天栽他手里可不好玩。”花林雪道。
“这还不简单,使点银钱的事。”萧逸歌道。
“要真是使点银钱能结交他,那咱们今日也不必来了。这位书吏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据说十五年前他游历到我们这里,经过衙门口,看到县令大人正在审理一桩案子,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县令正苦恼时,他自告奋勇说自己知道谁是凶手,后来,他用了一系列手段,果然查出了凶手。
那时候正好老书吏身体不行了,县令欣赏他,提议让他做本县的书吏,但他似乎看不上就拒绝了,后来他游玩西母峰,就是在这座庵旁的梅花树下结识了县令的女儿,传言说他们一见钟情,因为县令女儿的缘故他答应做了书吏,后来他们就成了亲。
又过了八年,县令得病去世,来了个新县令,新县令与老县令判若两人,一上来先去修了这位户部尚书的祖坟,以表孝敬之心,这位何书吏一开始与他对着干,县令几次都想换掉他,但他八年干下来,兢兢业业,在百姓口中颇有口碑,很多事情没他还不行,不过后来何书吏慢慢的也不再和县令对着干了,凡事得过且过,他一个小小书吏,也无甚权力与之对着干,就这么着了。这几年本县还算风调雨顺,但各种税收加身,大家苦不堪言,我这小酒馆都要维持不下去了,有些勾当以前我也不干的。
所以你啊!要查一些事情,认识这位何书吏就好办了。他虽然如今看着什么也不管,但是暗地里还是没少帮百姓们,不过实在是权力有限。这么几年下来,他心理定然怨气也不少,他定然知道许多你想知道的事情,只是他会不会跟你说,就是另一回事了,用银钱肯定不行。
他与离尘师太怎么结交的我不知道,我只是见过他们来往,离尘师太与他交谈甚欢。这“三女庵”其实以前也没这么冷清,虽然香客不多,但总也有,自从离尘师太当了主持后,就越来越冷清,后来庵里人都去了这山上的另外两个庵里。那两座庵里香火越来越旺,这里就荒废了,离尘师太也变得脾气越来越差。”花林雪道。
萧逸歌拍拍脑袋道:“这样的话,我就得想想办法了,看怎么能认识认识这位何书吏。”
“唉!本来想帮你个忙,奈何离尘师太今儿脾气不太顺。”花林雪道。
“已经很感谢姐姐了,放下店里生意陪我出来。今日这西母峰我可还没游完呢,走,去峰顶。”萧逸歌道。
两人出来寺庙,继续一路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