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魏宵与白溯坐在树枝上看星星时,浮玉城内,姬淮棠和郁绾知也在共赏同一片天空。
浮玉的冬天是阴冷的,阳光穿不透层层雾霭,徒留下明亮的光晕。夜晚,轻柔似云的雪花在风中旋转,旋扑珠帘过粉墙,轻于柳絮重于霜。
每年除夕郁渐流都要闭关一天一夜,姬淮棠和郁绾知两人在屋里一边守岁一边关注着石室里面的情况,当大年初一的第一缕阳光落在窗沿,也就是郁渐流闭关结束的时候。
今年,二人按以往习惯坐在屋顶上,雪花落不到身上,在他们身边渐渐积累出一圈白色圆弧。
姬淮棠依旧是一身红衣,黑色丝带将长发尽数扎起,露出昳丽俊美的五官,长鞭缠于腰间凸显出劲瘦的腰肢,轻阖眼睛手指敲击着屋顶的瓦片。
郁绾知身穿妃色袄裙,领口袖边皆缀着一圈白色毛边,衬得小脸娇艳可爱,青丝挽做堕马髻,几枚圆润珍珠点缀其中,她双手抱膝,水润双眸直盯着姬淮棠。
“棠哥哥,你就答应我嘛。”少女嗓音娇憨语调柔软,让人不忍拒绝。
可惜姬淮棠不算个纯种人类,他面上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不行,说什么好话都不行。”
“你去醉棠已经是我最大的妥协。”
闻言,郁绾知不满的皱皱秀气眉尖:“我得了第一,就算你不答应,去醉棠的人也会是我。”
“你别忘了是谁替你摆平师父那一关的。”姬淮棠睁开潋滟生波的眼眸。
郁绾知见说服不了姬淮棠,眼角一垂抽泣起来:“你,你就会欺负我。”
“我在学院里谁都不认识,你不让我跟着你,我找谁组队历练啊…”
少女掩面哭泣,字字戳人心腑,红衣青年无奈的摸摸郁绾知发顶:“你刚进醉棠,离下山还有四年时间,四年足够你认识许多朋友了。”
“你的朋友就不能是我的朋友吗,我就想跟你一起。”
姬淮棠还要再劝,郁绾知哭声更大了些,扭过身子不想听他说话。
屋顶上只能听到少女的嘤嘤哭泣和青年妥协的叹息。
“我答应你就是,别哭了,这么大的姑娘家,可不能哭哭啼啼的,不好看了。”
郁绾知哭声顿止,她喜悦的扑进姬淮棠怀里蹭了两下,水眸清澈哪里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棠哥哥最好了!”
姬淮棠佯怒,轻轻拍了她一把:“好你个郁绾知,又干嚎着骗我。”
郁绾知吐舌:“你不就吃这一套嘛!”
“下次再也不相信你会哭了!”
天际际弥漫着一层轻飘飘的白雾。白雾远处,挂着淡淡的,桃红色的云霞,太阳像一颗红色的圆球一般在远处张望,一点点的露出了全貌。
郁绾知和姬淮棠并肩坐在屋脊上看,瑰丽的霞光映在两人脸上,又是新的一年了。
熬了一夜,郁绾知有些困倦,她轻轻靠着姬淮棠的肩说:“父亲每年闭关也蛮好的。”
“嗯?不想除夕夜上街玩了?”
郁绾知小小打了个哈欠,声音甜软:“想,但是每年一起看日出也不错。”
姬淮棠眉眼弯弯,露出个令人目眩的笑:“年年看,不都一样吗?”
郁绾知摇头:“不一样,日出不一样,我和你也不一样。”
每一年,我们都会成为更好的自己,在晨曦初升的霞光里,迎来崭新的、美好的未来。
南部,碎空城中。
云华寺作为霁光第一大佛寺,在新年来临前举办了为期七天的讲佛活动。
月称拜师与寺庙主持无常大师,被誉为是百年来最具佛心的弟子,有成为下一任佛子的潜力。
月称本人并不在意这些虚名,活动第五天由他上台讲经,看着台下虔诚的听众,他轻轻合上了眼。
与白溯不同,月称家中本是碎空城一普通商户,母亲带他到云华寺礼佛时偶然被无常大师看到,经过几番交谈后,月称留在了云华寺。
自此再也没见过父母亲人。
月称问无常大师:“您是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具有佛心呢?”
无常大师捻这手中佛珠微笑道:“一切皆是天意。”
月称不再问这类问题,在学习佛法上他似乎真的有些天赋,别的僧人眼中晦涩难懂的经文,他只需看一遍就知其意,渐渐的,便有人开始唤他“小佛子。”
为什么要加一个“小”字呢,月称不待去询问,随他们去罢。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月称清越的嗓音环绕整个讲场,淡淡的金光环绕着他的身体。
“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所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雪白僧袍微动,月称穿过仍呈叩首姿态的僧众,面上一派淡然。
刚认识的时候,魏宵问月称:“你明明是个和尚,怎么学起炼丹来了?”
月称掂了掂手上的药材,其中有一味芳香扑鼻却含有微量的毒素:“兴趣而已。”
除夕是最后一天讲经,无常法师端坐与台上,声音浑厚蕴含无限深意,寺中僧侣跪坐在法师后方垂首听讲,月称眉眼低垂表情很是认真。
一讲结束,无常大师把月称唤到一旁,他已经百岁有余,修为也到了瓶颈期,离圆寂之期不远了。
他看了月称许久,脸上带这些淡淡的笑意:“送你去醉棠读书看来是正确的。”
月称眼底泛起温和的笑纹:“徒弟认识了很多有趣的朋友。”
无常大师抚须,眉眼慈祥:“你啊,太聪明,活的太通透了,学着让自己愚蠢些,我才好放心把云华寺交给你。”
月称温润如玉的面上露出不解:“师父,您是要求我做个愚人吗?这有什么好的。”
无常大师闻言发笑,曲指在月称额间一弹,后者吃痛捂额表情更加疑惑了。
“是也,非也,还需你自行参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