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质楼梯一踩就咯吱咯吱的响,男子手扶着栏杆慢悠悠的往上爬,走两步喘一下走五步休息一下,搞得身边人都看不下去了。
“范子庵你够了啊,真把我当傻子呢。”
一听这话,男子索性往台阶上一坐不走了,大喇喇的叉着腿看着身边的人。
“走不动了,你背我吧。”
封阙额角青筋跳了两跳,深呼吸两下这才开了口:“有完没完。”
范子庵撇嘴:“有求于我的时候还这个态度。”
“范子庵!”
封阙这一声可是震惊四座,哦现在只震惊了范子庵一个人,慢吞吞的拍拍身上根本不存在的灰,范子庵无赖的伸出双臂。
封阙的怒火到达了顶峰也就爆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压下火,封阙不耐烦的伸手握住了范子庵的手腕。
手腕纤细似女子,几乎只剩下了一层皮包骨,封阙手指一抖,引来范子庵的嗤笑:“封大院长怎么还有手抖的毛病?”
封阙抿唇沉默,手指下移俨然是要给范子庵把脉,范子庵也不动,就这么坦然的看着他,还是不修边幅的模样,麻布粗衣长发凌乱,却见一双眸子明亮似星辰。
封阙以灵力探入范子庵身上各大经脉,越看脸色越糟糕,一张文雅面容黑似锅底。
范子庵以另一只手捂住耳朵。
下一秒,怒吼声震响藏书楼,扑簌簌的灰落了一地。
“范子庵!你不要命了是吗?”
况,星光比他上次见到的明亮了许多,封阙心中酸楚,这星光越盛,眼前的男子就越虚弱,一直到他消亡。
范子庵沉浸在星光里双手向后梳扎起一头凌乱长发,长发用深蓝发带扎起在脑后飞舞,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长眉斜飞入鬓,眼眸深邃似寒星,鼻梁挺直薄唇抿紧,衬得一身粗布麻衣都昂贵了几分。
他扭头朝范子庵灿然一笑,嘀嘀咕咕的说:“束发忒费事了些。”
眼前的青年仿佛还是数十年前的意气风发模样,也是这般打扮整日游荡在学院里,爱穿麻衣不爱束发,邋里邋遢的,也就是重大场合封阙实在看不过去,不得不帮他扎一次头发。
范子庵见封阙走神,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想什么呢,被我的英俊惊呆了?”
封阙下意识回了一句:“你以为我是燕公主吗?”
范子庵手一顿,默默伸回手不说话了。
封阙这才回过神,两人同时沉默,气氛一时凝滞了。
沉默半晌,范子庵首先踏进了门,星光随他进门,门外瞬间一片黑暗。
封阙无言,看着范子庵携一身星光进门,世间所有绚烂似乎都随他而去,世界刹那间失去了光明。
摇摇头,封阙唾弃自己今天的多愁善感,早知道就不把那个脉,搞得自己心情不爽的很,范子庵那个祸害定会遗千年的,轮不到他担心。
范子庵大声嚷嚷着让封阙赶紧滚进来。
“封爷爷!”
“腿脚不便成这样子,怎么当院长的。
“磨蹭啥呢,快点儿的!”
“封阙!”
封阙迈进了这个阔别数十年的大门,前尘往事铺面而来,太多东西变了,只剩下环绕星光的范子庵。
“我在呢。”
钝刃店里还是一如既往的乱七八糟,墙上地上堆满了零碎物件儿,安陵君七歪八扭的窝在柜台后边,身周裹着一个破床单,一副可怜模样。
单脚迈进门,白溯皱着眉头搜寻下一步的落脚点,地上全是杂物一脚下去估计得碎个大半,姬淮棠站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的看,被铺子里的凌乱唬了一跳。
“我去,老板莫不是跑路了吧?”
“这鬼地方,哪儿能进的了人。”
白溯表情冷淡,右手托起一团雪白灵气作势要往地上扔。
“唉,有话好好说,发什么火啊。”安陵君急匆匆的站起来,还不忘抓紧身上的破床单。
白溯散了灵力,眼神朝地上看了看:“有事找你,让我们进去。”
安陵君一听,立马端起了架子,也不怕白溯砸他店了,原本略带惊慌的声音都有底气了许多:“什么事?”
姬淮棠不满意了:“诶,你这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安陵君拍拍衣服,奈何衣服实在是太破一点儿风度也做不出来,胡子拉碴的脸上满是理所应当:“你们求我办事儿就这种态度”
姬淮棠皱眉:“谁说我们求你办事了。”
白溯有些不耐,前世今生这人怎么还是这般讨厌。
灵力聚于鞋面,白溯一脚踢开地上的破碎零件大步走了进去,姬淮棠紧跟其后冲安陵君翻了个白眼。
“罗里吧嗦。”
安陵君急了,也不顾身边都是东西,叮呤咣啷的越过柜台冲到白溯面前,脸上又是恼怒又是惊慌。
“你干嘛这都得赔!”
“就这些破烂东西不给我都不要。”姬淮棠反唇相讥。
安陵君恼怒,指着姬淮棠说:“你!没眼光!活该我不卖给你东西!
姬淮棠冷哼一声:“傻子才买你东西。”
你可别说了,一会儿说不定真得买东西。
白溯瞥了姬淮棠一眼,声音缓和了些对着安陵君说:“请问有什么东西能在不启封的情况下更改内容”
顿了顿,白溯补充:“是传讯阵里的信件。”
提到这一方面,安陵君收敛了怒气沉思起来,姬淮棠眨眨眼睛小声对白溯说:“能行吗”
两人来这儿当然不是找气的,姬淮棠在浮玉拿到的传讯他确定没有别人打开,那就说明有人拿特殊器具从内部更改了内容,白溯不了解这些,只能前来寻找安陵君。
安陵君敛眉沉思未果,转身进柜台里翻找起来,白溯注意到安陵君行走步伐极有规律,行走间行云流水完全躲开了地上的杂物,与先前出来时的情况截然不同。
白溯神识向上升起俯瞰整个店铺,狭小拥挤的铺子内景映入眼帘,各色武器各式法器的拜访凌乱且毫无章法,地面上的杂物多为法器零件和磨损严重的暗器之流,白溯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却又说不清楚。
一番搜寻过后,安陵君掏出来一本比他衣服还破的书籍翻看起来,书极厚,翻动时发出扑簌簌的响声,真担心它会不会散架。
白溯来找安陵君,为的是他的见解和炼器才能,更为了这本书。书里囊括了百年来的几乎是全部法器,前世白溯曾想买下它却被安陵君骂了一顿,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白溯目不转睛的盯着书,他酷爱书籍和法器,此物合二者唯一再好不过,可惜未曾见过第二本。
不对,他曾见过的。
记忆里是模糊的白光,一个男子坐在桌前翻看着一本厚书,书籍崭新仿佛是新做成的,白溯隐约嗅到了点点墨香。
这是哪儿?
安陵君一边翻书一边留心着白溯的举动,生怕白溯再摧残他的小铺子,见白溯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的书,安陵君流露出几分得意,这小毛孩儿看着厉害,还不是得羡慕这本书。
“你把你那坠子给我,我就让你看半月。”安陵君露出一个笑。
白溯回神,安陵君一旦要使什么坏心眼儿就爱这么笑,他都练出条件反射了。
“做梦。”
安陵君撇撇嘴:“切,一破坠子宝贝的不行,我这书才是真宝贝。”
白溯不理他,自顾自的从储物袋掏出一个物件,巴掌大小的一个木盒子上边布满了复杂的阵法纹路,朴实无华的模样却让安陵君惊的跳了脚。
“锁灵盒!”
盒子在手里转了一圈,安陵君的目光跟着盒子一直走,白溯唇角挑起点笑来。
“一个锁灵盒,一个月。”
安陵君的目光恋恋不舍的从盒子上收回来,看看书又看看锁灵盒,好似动摇了。
白溯心里却有些紧张,前世他拿出了大半库存也没成功,一个普普通通的锁灵盒要换一个月的书,悬。
安陵君冷哼一声:“一个锁灵盒而已,不可能。”
果然如此。
白溯一颗心落地,手腕一转收回了盒子,眼角余光瞟到安陵君眼中的不舍。
是自己以前态度太好了才让安陵君坑去那么多法器。
白溯暗自思忖,前世认识安陵君是几年以后的事情,当时的安陵君铺子也没有这么破旧,更没有因为错过一个锁灵盒就如此不舍,不过几年的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安陵君收敛了情绪专心翻书,嘴里嘟囔这些什么。
毛孩子,一点儿也不尊老爱幼。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