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台下的人就是学院里最出名的几位师兄,苏惟白变的有些激动,脑子里的想法几经转变,他看到了魏宵身边的白溯。
白溯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精致的小脸布满冰霜,显得格外生人勿近。
“那位师弟”苏惟白轻声询问。
对方答道:“他就是先前我与你说过的,白溯。”
虽然白溯年纪小,但同为元婴几人算是同级,称不得师弟。
苏惟白的眼神更炽热几分。
白溯,月津台经常有人提起他,也就十二三岁却早早结丹,武试虽未参加却回回夺得文试第一,文试可是统考,不分等级的,得了文试第一,就是醉棠第一了。
想罢,苏惟白向白溯等人走去。
“各位师兄好。”
苏惟白也生了副好容貌,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笑起来格外神采飞扬。
魏宵含笑点点头。
场子当然不会就这么冷下来,苏惟白脸带三分笑的说:“我是来自北院的新生,早就听说了几位师兄的优秀,今日一见果然不一般。”
闻人珏死死咬牙也没忍住笑:“大概只听说了魏宵的优秀吧?”
魏宵便笑,这人怎么一上来先把他们夸了一通,怪奇怪的。
苏惟白脸上泛起羞赧的红晕,月称打断了闻人珏的调侃:“刚看了你的剑法,不错。”
苏惟白脸上索性红透,月称见状无奈的摇摇头,脸皮也忒薄了。
白溯静静的看着苏惟白,眼神打量了几番,就听苏惟白郑重其事的对他说:“叨扰几位,是想请问白溯师弟可否与我一战?”
魏宵几不可见的变了神色,脸上的笑也淡了,白溯还未开口,他伸手摁住白溯回答:“怕是不行,师弟还小,你怕是新来的不知道,他还没到练武的年纪。”
苏惟白觉察到魏宵恼了,也不慌,仍是郑重其事的问道:“可否与苏某一战”
这回就是只盯着白溯看了,白溯抬眼与苏惟白对视,右肩上魏宵的手愈发用力,白溯忽的一笑,微颔首:“可。”
苏惟白心满意足,白溯年龄小练剑时间又短,假如赢了他再拿一次元婴第一,他定会一举成名,还能借此结识这几位师兄,一举两得的好事情。
几人慢悠悠的往学舍走,闻人珏笑嘻嘻的看白溯:“不错啊,有胆识。”
闻人欢扯一把兄长的衣摆,有些担忧:“为什么要答应这场比试?”
月称笑容温和:“白溯练剑也有一段时间了,该与外人比上一场。”
这个“外人”抚平了白溯略显焦躁的心理,苏惟白的举动让他怒火中烧,几乎是未经思考就应了下来,现在想想倒也不后悔,想拿他当踏板别把自己摔个粉身碎骨才好!
魏宵一言不发的跟在他们身后,白溯心情平复这才发现魏宵动了火,闻人珏他们也不找魏宵说话,就等着白溯这个起火源去哄。
冰山脸师弟哄人,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啊。
白溯亦步亦趋的跟在魏宵身边,洁白牙齿咬了嘴唇几回,扯了魏宵的衣袖:“师兄。”
少年声音欺冰赛雪,眼神剔透:“我不会输的。”
“你别担心。”
魏宵几乎下一秒就想狠揉两把师弟的头,理智遏制了他的冲动,他轻飘飘的看了白溯一眼没说话。
白溯有些发愁,这要怎么哄啊?
哦对,学燕晚尧啊!
白溯恍然大悟,燕晚尧那个撒娇精三天两头跑来他们这边,最多五句话就把燕寄紫拐跑了,可谓一绝。
“师兄…别生气了。”
白溯勉强摇了两摇魏宵的胳膊,冰雪般的脸上带了些尴尬,太丢人了!
闻人珏忍不住笑,下一秒就被妹妹捂住了嘴。
魏宵心一颤,赶忙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闻人欢松手,闻人珏立马挤眉弄眼的冲着魏宵:“师兄~”
“可去你的吧!”
白溯一双耳朵红透,勉强维持了冷淡的表情,手上依旧拽着魏宵的衣袖。
“不气了吧?”
死脑筋的小孩非要一个准确的回答,魏宵无奈的答:“不气不气。”
白溯这才松手,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魏宵佯怒,敲了白溯头顶一下:“怕我生气还要答应那小子,傻啊?”
白溯反问:“师兄觉得我不如他?”
魏宵摇头:“你当然比他强数百倍。”
白溯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那师兄还怕什么?”
“我定会让苏惟白,后悔今天的决定。”
魏宵无奈,师弟今儿怎么如此要强,他对这第一向来是不怎么看重的,只是因为自身聪慧又是认真的性子,并不是非要得第一不可。
白溯手指轻敲承影剑,承影应和着发出长鸣。
这回,他非赢不可。
消息传的飞快,也就一两天的功夫,学院里就可是疯传白溯要比武试的消息。
白溯对此恍若未闻,仍是按时上课按时练剑,生活作息没有一点改变,倒是听闻苏惟白练的十分勤,长露亭里时常能看见他与别人对战的身影。
清晨,竹叶上尚且挂着将落未落的露珠,白溯换上练功袍出了房门,练习横露剑法的最佳时机莫过于现在,白溯是个万分严谨的人,只在晨露时分练剑,其余时间都是白费功夫,何必徒加浪费。
长剑嗡鸣划过翠绿竹叶,竹叶沙沙作响,冰凉的露水附着在剑面之上,逐渐凝结成一层薄透的水膜,水华流动折射出炫目的光,白溯腾空跃起长剑化横转劈,强大无匹的气流贯穿竹林,竹林瞬间从中分开留下半米宽的一道痕迹,又随着白溯下一招起势消失。
“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这招\朝露重\使的倒是不错。”
魏宵等人坐在房顶上看白溯练剑,不时点评几句。
闻人珏困意浓浓:“这都看了好几天了,明天让我睡个好觉成吗?”
月称脸上是温和的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那可不行,等着你喂招呢。”
闻人珏深深的叹口气:“你们这群磨人玩意儿,干嘛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啊?”
魏宵正色道:“苏惟白不是那么好打的,我观他自从来了醉棠还未尽过全力,与许铎对战怕是只用了五分。”
闻人珏这才颇有些诧异的挑挑眉。
燕寄紫接话:“魏宵前两天就把那个苏惟白的祖宗十八代查了个底儿掉。”
“他是苏家人,只是我在长白时没听说有这么一号人物,长白那边称他为…”
“长白剑。”
白溯心里默念。
苏惟白年少成名别的或许不够突出,但剑道天赋卓绝算得上是百年难出的天才,十四岁学剑入门三月就已是同辈无敌手,后又有长白院长亲赐长白剑,亲传长白剑法,说一句天纵之资不为过。
“这么厉害的”闻人珏惊讶,“没看出来啊。”
燕寄紫说:“若资料属实,苏惟白可就真有些棘手了。”
魏宵目光深深的看着院中练了一遍又一遍的白溯:“师弟如此不骄不躁,大抵是心中有把握吧。”
白溯确实不怎么怕这场比试,前世苏惟白连夺数次武试第一,多次跨级挑战,终是把他“长白剑”的名号传了出去,但这又何妨,前世今生,他早该与这人堂堂正正的较量一场。
“请赐教。”白溯对着屋顶上的闻人珏行礼,此时露水尽褪已不是练习的最佳时间,正合适对战。
闻人珏从房顶上一跃而下,因起的太早他倒是没时间穿他的锦衣华服,匆匆套了院服就赶来了,这么一看和平时花里胡哨的样子却有些不一样,多了几分清俊之意。
白溯举剑向前冲刺,到了闻人珏跟前三步远时突然手腕一转划出一个大圆,细细密密的银针与剑身相击,发出一连串的脆响。
闻人珏手中折扇一开一合,手指几动扇面划出一溜幻影,步子不退反迈,在白溯的攻势下弯腰侧躲,折扇一合扇骨就敲在了剑刃上。
“叮—”
一声响,两人相击处震出肉眼可见的强烈气波,称水波纹状向四周散开,气流冲击竹林,竹叶飒飒作响。
白溯后撤几步向上飞跃,长剑向前劈出,“朝露重”!
偌大的风浪吹的房顶上的几人狠狠裹了裹身上的披风。
“师弟今儿怎么这么大动静,别把学舍拆了吧?”
魏宵嘴里唠叨,眼睛一分不错的紧盯着院里的战局。
闻人珏不躲不避,手中折扇“咔嗒”几声变幻为一个看似是盾却四周锋利无比的神奇物件儿,气流席卷而来被这武器从中劈开,闻人珏有些得意的冲白溯挑眉笑了笑。
白溯也有些惊讶,这种武器他还是头一次见,确实新鲜的厉害,手中长剑攻势不停,几个剑花翻转中耀眼银光从剑中散出,剑气凛冽刺骨直逼闻人珏而去。
一剑霜寒十四州,这招“霜露寒”白溯还是第一次使出,闻人珏纵身一跃躲过剑气,却见白溯的身影就在自己正前方,长剑虚指抵在扇骨上。
“大意了大意了。”闻人珏笑嘻嘻的挽扇,手指轻敲承影。
白溯收剑,眼神一挑看着屋顶上的魏宵。
魏宵便笑,师弟这是来讨夸奖了,他偏不如意,朗声道:“闻大什么时候琢磨出的这玩意儿,有点意思。”
白溯收了眼神,目光转投到闻人珏身上。
魏宵几人跃下房顶,都聚在闻人珏身边,东摸摸西摸摸他的扇子。
白溯落了半步远,静静的看。
魏宵悄悄往白溯身边挪了挪,凑到白溯耳边呼了一口气:“师弟真厉害。”
白溯吓了一跳,耳朵瞬间涨红,猛退一步慌张的看着魏宵。
魏宵大笑。
师弟太好玩儿了。
师兄,太不成样子!
苏惟白已经在练武台泡了将近半个月,却从未见过白溯一次,他私下打听,学子们众说纷纭。
最离谱的说,白溯有自己的练武场不需要来长露亭练。
流言蜚语害人啊。
于是他找到白溯学舍,准备亲自问他。
白溯刚刚拜别魏宵他们,正准备去藏书楼,一开门就看到了苏惟白。
苏惟白显然是刚练过剑连仪容都未整理就跑了过来:“近几日未在长露亭见过,可是太忙顾不上?”
白溯摇头,经过几次见面他给自己做了一个强大的心里建设,不至于一见苏惟白就控制不住情绪。
苏惟白皱眉:“那是?”
白溯并不想理会苏惟白,但苏惟白这人对于武艺异常执着,只会觉得是白溯不尊重这场比试,于是他勉强答了一句。
“我在自己学舍练剑,不去长露亭。”
苏惟白这才放下心来,含笑行礼欣然离开。
藏书楼不属于任何一个学区,也是醉棠学院的标志,楼高数丈足有九层,分布了各类书籍,剑法,心经等等,是学子们学习的好地方。
白溯基本上每周会去藏书楼三四次,一待就是几个小时,如果找不到他那就去藏书楼吧,多半会发现他的。
“您好,上周我借的那本《经络注解》,还在吗?”
埋在书堆里的男子睡的正香,听到声音从身边抽出书往桌上一扔。
“多谢保管。”
这是藏书楼的主管人,终日待在楼里几乎不出门,白溯常托他保管书以防二次外借,虽然这保管方式有点…特别。
范子庵在醉棠待了少说有数十年,据说在封阙上任前就一直看着藏书楼,白溯拿着书上到八楼,九楼有锁不让学子进出,白溯喜静,一般学子懒的爬这么高,所以八楼人最少。
前世数次历险,白溯开始学习有关医药方面的知识,但天赋一词却有其事,在别的方面一点就通的他,制药之事却是半点儿不行。
月称笑他:“丹炉在你手上不如个棒槌。”
于是白溯想着先熟知各方经络,能及时止血也算是有用。
沉迷书中无岁月,日头西斜楼里的夜明珠也越来越亮,白溯收起凳子放回储物袋,准备下楼还书。
“这本我看完了,多谢您保管。”白溯把书放回书架,范子庵似是刚醒,眼神勉强算是清明的看了看白溯。
白溯也习惯了范子庵的不回话,转身就要出楼门。
“小孩儿。”
白溯回头。
范子庵一头乱蓬蓬的长发被随手扎起,露出一张俊美逼人的面容,看着也就三十岁左右的样子,颇为不修边幅的留着胡渣,表情懒懒的。
“楼这几天不开,你下个星期再来吧。”
白溯虽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略一点头离开了。
范子庵慢悠悠拖着脚步锁上了大门,一步一步的上台阶,一直走到九层。
巨大的铁锁上镌刻着复杂且精美的纹路,上面攒了厚厚一层灰,范子庵轻轻一吹反而把自己呛得咳嗽了几声。
右手虚握,纯净灵力在手中渐渐凝结成一柄钥匙的模样,灵力纯白掺杂了深蓝的星光,与广为人知的金木水火土五色都不一样。
范子庵神色凝重,钥匙在锁芯一扭,九楼的大门应声而开。
姬淮棠在郁绾知来了以后就失踪了,既不与魏宵他们在一处,也不在郁绾知那里。闻人珏多次去找都未见其踪影,魏宵说:“他这么大的人了又不会丢,忙完就回来了。”闻人珏这才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