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吴蜀关山远,鱼来雁去两难闻。词字阁莫怪常有千行泪,只为阳台一片云。
龙潇潇把头倚在马车窗边,目及之处高山流水,峭壁绵连,只觉新奇。
重回蜀地,言暮心中亦是感慨万分,顺着窗口看去,竟瞥见了一片漆黑的林子,她立马想起了,这就是她中了“脸上青”之处。
回想起自己肿胀如猪头的模样,言暮一下子没了观景的兴致,歪着脑袋假寐着,脑海却浮现起当时师父的打趣话。
——倘若有男子看过你现在这张脸蛋儿,还敢倾心于你,那还真的是真情实意了!
眯着眼睛的她不由得微微一笑,倘若应日尧见过自己那副模样,会不会吓跑了呢?
她想,大概不会吧!
心情大好的龙潇潇瞥见言暮那浅笑,一瞬间嗅到了可疑的气息,连忙挪着屁股坐在她的身旁,问道:“李拂公子,在想什么如此开心呢?”
言暮闻言,眯着的眸子也不得不睁开,一霎间泛出了秋水,心中念他,眼中含他。
龙潇潇自然晓得着小姑娘心中所想,便越发调侃道:“哦!原来是惦记起了别人家的表兄啦!”
言暮自然知道她所指何人,一双眸子刹那间睁大,圆溜溜地黑眼珠盯着龙潇潇,她怎会知道?
龙潇潇这一路见惯她的从容,倒是第一次见到小姑娘的娇羞惊慌,心中大悦,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们都看不出来?谁不知道你与英王世子两情相悦呢?”
“嘶!”突然马车竟顿了一下,正御马的乌梢一直听着车舆内的对话,心中一惊,驱马的手自然也不稳,这般陡了一下,吓得车内二人都探头问道:
“怎么了?”
乌梢迅速平稳起伏的心,扯了个小谎:“没事,刚刚车轱辘刮到小石子。”
二人对视一眼,放心下来,龙潇潇看着眼前岔道那密不透风的竹林,忽然问道:“我们还要多久才到呢?”
“前面就是。”乌梢指着竹林深处答道,言暮顺着他的指示眺望,明明什么都看不到,但总觉得,嗅到了一丝药汤的苦涩味……
——
苍翠的竹林之中,药房子外还晒着满地的药材,君必鸣坐在亭子里,偷得浮生半日闲,忽然,一阵马车轱辘的声音让他不得不放下茶杯,伸长脖子往外看去,一袭青白相间的衣裳便越于眼前。
“君神医,许久不见!”
言暮熟门熟路地打开了药房子的大门,马车上走下了熟悉的乌梢,还有一人?
君必鸣一边慢慢站起,一边凝视着眼前之人那艳绝群芳的脸容,殷红的嘴唇弯着笑,眉眼如画中仙子般,却身穿一袭大红镂花月华裙,少了仙子的清逸,多了倾国倾城的娇艳!
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一霎间,这愣头青的脸蛋儿便红了。
言暮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仔细地瞧了瞧君必鸣,见他圆润了些,应是这段时间过得不错,但瞅着是在外头干活太晒,都着了暑。
她伸出手在君必鸣杵着的眼珠子前晃了晃,说道:“君神医,咱们进屋说?”
君必鸣好不容易回了神,眨巴了几下眼睛,点了点头:“屋里说!”
“李拂,这就是你说的神医?”龙潇潇一把拉过言暮,贴着她的耳朵问道,方才瞅着他年轻,整个呆瓜一般,很难将他与“神医”二字挂钩。
言暮点了点头,认真地跟龙潇潇说道:“君神医救治过我,连唐……不说了,反正你这病天下间除了他可找不出第二个能治的!”
见对方这般信誓旦旦,龙潇潇只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跟着她一起进了屋。
只见这一室简洁,飘着竹叶的清香,龙潇潇细细地嗅了嗅,觉得通体舒畅,便多看了几眼君必鸣,细细瞧着这神医,温文尔雅,细皮嫩肉,可真有趣。
君必鸣给他们各倒了杯茶,言暮也不多寒暄,直奔正题,跟他说清了龙潇潇患蛊毒的来龙去脉,这下,他算是冷静了过来,神情也变得正经。他取来银针,正准备向龙潇潇施针,却对上了对方那双桃花眼,百媚骤生,惊得他的手都顿在了半空。
“怎么了?”言暮虽说从应日尧处晓得了些红尘之情,但也是半路出家,哪知道君必鸣这是在害羞呢。
君必鸣转过头不敢看龙潇潇,对上言暮皱着眉头担忧状的脸庞,说道:“还请龙姑娘闭上眼睛。”
龙潇潇也摸不着头脑,只好乖乖闭上双眸,君必鸣见状才能顺利施针,他施针之处比乌梢的多,言暮看着颇为紧张,蛊毒之事不可小觑,这路上二月耽搁了不少,虽说龙潇潇这一路不见异样,但……
噗的一声,忽然间一口黑血便从龙潇潇的口中吐出,落在了地板之上,跟之前一样,但言暮总感觉,这血如墨一般,越发的浓了。
“确实是蛊毒,这蛊虫与人共生,饮人血而活,流窜于人身之中,难以去除!”君必鸣一改方才的慌乱,神色凝重严肃,一边收针一边继续说道:“龙姑娘不见异样,我猜是蛊虫还没侵入脑与心二处。”
“难以去除。”龙潇潇听了,无暇去擦拭嘴角的血,睁开的眸子也失去了方才的神采,低垂着,不让所有人看见她的脆弱。
言暮听了也是焦急,皱起英眉,小心翼翼地问道:“一定有办法的对吗?”
君必鸣瞥见龙潇潇的失落,也看见言暮的焦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两个小姑娘见状面面相觑,只好同时盯着他。
药房子许久没来姑娘了,如今还是来了两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君必鸣可是有些承受不起,但还是硬撑说道:“蛊毒之事,我爹君宥研究颇深,但他如今云游四海,难寻踪迹,我这里还留着他的手记,等我研究明白,可能有办法。”
“那现在呢?”言暮领着龙潇潇从大漠来到巴蜀,可不能让对方空手而归。
君必鸣有些为难,顷刻间又变得脸红耳赤,小声地说道:“如今我可以先给她封住脑和心处的穴道,让蛊虫无法跑进去。”
听到君必鸣的话,总算是柳暗花明,言暮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但君必鸣还是如马猴一般,搔首弄姿,小声说道:“龙姑娘周居劳顿,不如先歇息几天,之后再施针。”
言暮听罢与龙潇潇对视一眼,确实,这施一次针就得吐一回血,怕是龙潇潇这练武的底子也吃不消,便代她说道:“好,君神医,那要等到何时呢?”
君必鸣挠着头,神色极其为难,但言暮是真的不懂他到底困扰在何处,只能耷拉着脑袋,眨巴着眸子。
“等到他娶妻的时候咯!”
忽然,一把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言暮闻声看向来者,只见乌梢搀扶着怀胎多月的唐菲菲行了进来,差不多一年不见,唐菲菲还是那般先声夺人,脖颈那把长命锁晃悠出清脆的响声,美目湛湛有神。
二人对视之间,没有怨,没有恨,只有重逢的悦。
“小师妹!”
“菲菲姐!”笔神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