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尔丹很焦虑。

这种状态最近愈演愈烈，部落的愤怒得不到宣泄，内部的争斗愈发频繁，甚至连黑手都不断给他施压。

可他能怎么办呢？

燃烧军团抛弃了他，他甚至都不敢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任何其他人，除了耐奥祖的嘲讽，他什么都得不到。

透过水晶落地窗看向神殿外来来往往的兽人，术士的脸色阴沉得可怕。

这里是卡拉波神殿，不过，因为黑暗之星的影响，这里再也无法看见阳光。因此，现在更多人习惯将它称为，黑暗神殿。

这里原本是德莱尼先知的房间，可经过他的重新布置，已经彻底失去了德莱尼的风格。桌子上到处散落摆放着萦绕着惨白光晕的德莱尼灵魂碎片，以及各种用来举行仪式和组建魔法阵列的器材。

大量不知名的施法材料如垃圾一般堆放在角落，真要说的话，单就着一个房间的价值就超过了以前的一个普通氏族的总和。

但是，现在的古尔丹却没有丝毫高兴的想法。这些东西，没办法填补部落粮食的紧缺。

哗啦！

正当古尔丹百般愁绪的时候，一道扑扇的声音突然出现，一只浑身黑亮的乌鸦落在了窗沿。

黑暗之星不仅改变了神殿，同样影响了周围的动植物，对于这种纯黑色的飞禽，术士已经看到过很多了。

不过，黑暗神殿周围还有动物？不应该都被捕杀殆尽了吗？

似乎是感应到术士的疑惑，乌鸦抬起头，如珍珠般晶莹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

恍惚之间，古尔丹仿佛失去了脚下地板的支撑，一瞬间整个人跌入了深渊……

短暂的惊骇转瞬即逝，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瘦弱的黑色虚影。

对方的面容和身体被一身宽大的黑色斗篷完全掩盖，勉强能看出跟兽人差不多的轮廓。他很消瘦，甚至比女性兽人都要单薄。但不知怎么做到的，古尔丹能感觉到，对方是个男性。

他的姿态精致而优雅，从这个陌生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力量不断冲击着古尔丹的意志。当对方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的时候，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你感觉到漂泊无依。”

那个声音奇异而友善，同时又不可抗拒。

古尔丹小心翼翼点头，即谨慎，又热切渴望。

“基尔加丹承诺给你权力、力量、荣誉……给你这个世界从未见过的东西。”柔和的声音富有磁性，从隐藏在斗篷阴影中的嘴里吐出，让古尔丹感觉到害怕，但更多是愤怒。

“他抛弃了我们！”他吼道，“他毁掉了我们的世界，然后扔下我们和这个世界一起死去，如果你是他派来的，那……”

“不，不。”那奇异而不可捉摸的声音发出轻轻的笑声，仿佛他们所谈论的那个至尊一般的名字只是个笑话。

“我来自……更伟大的存在。”他的眼睛在斗篷的阴影中闪烁着，“他的主人。”

主人的，主人？

萨格拉斯！

一个洪亮得连这片浑浊天地都撼动的声音突然响起，古尔丹如同被雷霆击中，整个人呆在了原地，许久才回过神来。

心有余悸的摸了摸额头，古尔丹惊骇的发现，那里早已经布满了汗水。

“古尔丹，你很快就会发现。”虽然被斗篷掩盖，但术士能感觉到，那个人，在笑，“毁灭和遗忘是美丽而纯净的，是一切事物发展的方向。你可以抵抗他，然后被毁灭，也可以帮助他，然后获得奖励。”

古尔丹仍然对这个被斗篷掩盖的影像和他的甜言蜜语充满了疑虑和谨慎，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想得到什么？”

“你的人民正在死去。”那个虚影直截了当地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了生存的价值，他们必须去往别的地方。”

“有充足的食物，有足够值得屠杀的生物存在的地方。”那张被细密的黑色胡须围绕起来的嘴缓缓勾起，露出了一个让古尔丹心悸的笑容。

“这听起来像奖励，而不是任务。”

“两者皆是。”那个声音继续，“但奖励不止这些。”

“你控制着暗影议会，你尝过权力的味道，你也是你人民中最强大的术士，你知道该怎么利用这些让你感到满足。”

“想象一下，如果你是，神……”

古尔丹颤抖了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兴奋。

如果这个萨格拉斯真的是基尔加丹的主人，那么，他有绝对的理由相信，如果能让他感觉到满意，自己一定能有机会成为欺诈者和破坏者那样的存在，那样纵横诸界、至高无上的存在。

他的脑海中浮现起自己张开双臂就撼动大地的情景，这个荒谬的想法不可遏止地在他心中生根发芽。同时，无数双虔诚膜拜的眼睛注视着他，呼喊着他的名字，歌颂着他的丰功伟绩。

这其中，他甚至看到了玛诺洛斯，甚至是基尔加丹，甚至……

“有野心是一件好事。”那个模糊影像的声音变得如同雷鸣，狠狠撕碎了古尔丹的所有幻想，“但贪婪过度，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狠狠咽了一口唾沫，术士连忙点头，那个声音发出满意的轻哼，没有就此停止：“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我会看到他们的死亡，而你和你的人民，能够满足你们的渴望。”随着那个虚影缓缓抬起头来，古尔丹愈发清楚地看到了对方明显不同于兽人的特征，苍白的皮肤，以及，萦绕着扭曲绿光的眼睛。

“这是一次我们双方都有利的合作。”

“确实是。”看到跟记忆中那个一度破坏自己计划的异界人同样的肤色，古尔丹冷静了一分，“但我已经上过一次当了。”

沉默了一小会儿，那个虚影张了张嘴，似乎隐隐发出了叹息：“真神的力量遗落在了一座远古的坟墓里，沉没在翻腾的黑暗海洋之中，我们必须给予它自由。”

“解放真神，就是你我的使命。”

“除非，你想要拒绝真神的感激。”

古尔丹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看着那熟悉的狡诈微笑，那亮白的牙齿，术士的目光不断颤动，最终，欲望战胜了理智。

“你要我怎么做？”

“首先。”他笑了，那笑声如同滚滚闷雷席卷整个空间，“我们要征服那个世界。”

……

古尔丹醒了，他发现自己正四脚朝天地躺在地板上，汗水浸湿了他的兽皮斗篷，在地面上留下了大片的水渍。但他没有去注意这些，他急急忙忙起身，奔向窗台。

那里摆放着一根漆黑的羽毛，以及类似于爪子或者鸟喙刻下的几个大字。

传送门，艾泽拉斯，人类，麦迪文。

古尔丹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