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巴蒂·克劳奇。”金斯莱说。
圣芒戈魔咒伤害科的一间单人病房被严密的防窃听咒包裹,约瑟夫躺在病床上昏睡,假装和罗米初次见面的金斯莱放弃了傲罗口吻,但听起来仍像在宣读一份报告。
罗米把约瑟夫露在外面的左手轻轻推回棉被下,古铜色的指环挂在生骨灵还没奏效的手指上摇摇欲坠直到滑落,被罗米攥进手心。
小巴蒂·克劳奇。魔法部不愿承认的,悬而未决且死而复生的逃犯在对角巷袭击了他们的前任雇员,如果当时目击巫师的证词还留有余地,那约瑟夫击落了袭击者银色面具后的一切必得见诸最新一期报纸——多亏了约瑟夫。金斯莱这样说道,他本可以在向我们发出秘密信号之后逃走,如果不是为了逼魔法部承认克劳奇的存在,他也不会为拖延时间受这么重的伤。
唐克斯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动了一下,她走过来扶住罗米的肩膀,问她要不要出去待会儿。
“那你们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唐克斯愕然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藏好就收到了道歉,罗米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垂下眼睛不再看她。
小巴蒂·克劳奇不知为何认定约瑟夫在为凤凰社做事,但不清楚具体如何,因此约瑟夫身上伤口的拷问意图多过取命。
“约瑟夫在为你们做什么?”罗米把眼神落在金斯莱胸口的傲罗徽章上。
”他加入我们的第一个条件就是让你远离事件中心。”金斯莱依然用他没什么起伏的平稳语调说,“邓布利多答应了他。”
“然后我就在你们的指挥部住了两个月。”罗米不客气地说,“我还以为你们能把我送得更远点呢。”
病房里一片寂静,唐克斯难受地看着她,这次她没再为自己的失礼道歉。“我要怎样下逐客令才会显得没那么失礼呢?”罗米轻声说。
重病之人特有的呼吸声在病房内回响,罗米踢了床尾一脚,“别装了。”
约瑟夫睁眼,像青白的面具上出现了裂缝,罗米转过脸去,不敢看他充血的眼球。
“我得确保金斯莱不会在我一无所知的时候向你泄密——你知道,为了凤凰社的利益……让你来接替,接替我的工作。”
长句对他来说有点困难,约瑟夫咳嗽了一会儿,微微抬手制止了她要叫治疗师来的动作。
罗米跌坐回椅子里。
“你都不哭吗?”约瑟夫说,听起来竟然有点遗憾。
“你会死吗?”她反问道。
“暂时不会,但这句话让我想起你五岁……应该是五岁的时候。”他用怀念的语气说,“从南非回来后我得了流感,喝完药在家里睡觉,你从门缝里溜进来把我摇醒……或者是爬上床踩在我肚子上……”
“应该是后者。”罗米笑了笑。
“当时你也这样问我——约瑟夫,你会死吗?”他费劲地笑了几声,试图用喑哑的嗓子模仿小女孩的语气,“你死了妈妈会来接我回去吗?”
“我真残忍。”罗米很客观地说道。
“但不是没有道理。”约瑟夫收敛了笑容,“你可以考虑——”
罗米弯下腰凑近他,终于不再惧怕他充血的那只眼球,她盯着虹膜下的血块,“我记得你那时候对我说,别做梦了罗米,不会的,哪种情况都不会发生。”她轻声说,“现在我的回答也是一样。”
“老天,我真残忍——”
约瑟夫自嘲的笑容凝固在脸上,罗米眼前空白了一瞬,连忙起身呼叫治疗师,却被他还算完好的右手臂突然从被子里伸出来伸出来紧抓住肩膀,惊人的力气从他手中爆发出来,蓝眼睛圆睁,眼球因为用力而外突——
“原谅我!”他陷入梦魇般急促地呼吸着,用哀切的语气说道,“原谅我,伊曼纽尔……请你不要……”
罗米张了张嘴。
“我原谅你。”她说,魔杖在背后发出信号。
约瑟夫的手垂下去,整个人脱力地倒回床铺,治疗师和傲罗冲进来把他们分开,浅蓝色魔药被灌进病人的喉咙,金斯莱不容分说地把罗米拉到墙角。
“你们说了什么?”他严厉地问。
治疗师在他背后点了点头,罗米收回目光,“他说要止痛药。”
“魔咒伤害伴随的并发症还没有完全解决。”治疗师对傲罗说道,“这种情况以后还会经常发生——对病人家属是种考验。”
金斯莱后退半步。
“我很抱歉……罗齐尔小姐。”
门被叩了三下,扎着马尾的傲罗和布莱恩走了进来,秘书径直走向罗米,“都按你说的办妥了。”布莱恩说,“但需要你亲自去一趟。”
“去哪儿?”威廉森问道。
“克劳奇逃走时你们也是这么问他的吗?”布莱恩语气死板地讥讽道,“他没回答你们真是没礼貌。”
圣诞假期还没结束,霍格沃茨城堡内部有种罕见的空旷,罗米和布莱恩走上旋转楼梯,在滴水石兽面前停下脚步,乌姆里奇的标志性嗓音撬开了一条门缝,罗米走进校长办公室,粉色毛呢长袍靠在办公桌前,把真正的校长挡去了大半,墙上的画像全都似真似假地闭着眼睛。
罗米特意多看了菲尼亚斯·布莱克几眼,他在布莱克老宅的画像曾说她是个“脑子不清楚的女孩”,后来她特地把弗雷德拖到画像前接吻,从那以后前校长再没对她说过一句话,她由衷希望老布莱克今天也能坚持下去。
关切的神情在邓布利多半月形镜片后的蓝眼睛闪烁着,靠背和坐垫都很柔软的椅子在罗米面前出现,他还没开口,乌姆里奇清了清嗓子。
罗米突然想抓起邓布利多的羽毛笔插进她总是不舒服的喉咙里。
“罗齐尔小姐。”她拖着长音说,“作为魔法部任命的霍格沃茨高级调查官,我有义务关心每一位学生中止学业的原因——为什么想要休学呢,尤其是在毕业前这种关键时刻?”
“我记得你是得到消息后特意赶来霍格沃茨的,乌姆里奇教授。”邓布利多出声提醒道。
罗米抬起头和她对上眼神,高级调查官的脸上浮现出不加掩饰的失望神色,罗米于是知道她并非了解内情,只是单纯以别人的惨痛为乐,而自己过于平静的表情让她感到计划落空。
“我叔叔,约瑟夫·罗齐尔,今天早上在对角巷遭遇了不明身份的巫师的袭击,教授。”她回答道,“伤得很重,我休学为了照顾他。”
“这太可怕了,罗齐尔小姐。”乌姆里奇兴致缺缺地说,一张羊皮纸腾空而起,锋利的纸缘擦过她脸际,乌姆里奇捂住脸尖叫一声,像团没叠好的粉色绒毯跳到一边,邓布利多把他的羽毛笔推过去,停在罗米面前的羊皮纸边。
“签上名字就好。”邓布利多对乌姆里奇的质问置若罔闻,“我很遗憾发生这样的事,罗齐尔小姐,请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霍格沃茨随时欢迎你回来。”
金光在笔迹中一闪而过,羊皮纸自己卷起飞进校长办公桌的抽屉,罗米低声道谢后起身要走,肩膀被乌姆里奇搭住。
“我也很遗憾,罗齐尔小姐。”她说道,“但据我所知,伤害罗齐尔先生的巫师至今在逃,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会额外派名傲罗来保护你的安全,你觉得怎么样?”
“傲罗?”罗米轻微地瞪大眼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被她从天而降的恩惠砸傻了,“可是魔法部会同意吗,教授?”
“傻孩子。”乌姆里奇松垮的脸上终于露出得到养分般的微笑,“在霍格沃茨,我代表魔法部。”
罗米越过她的肩头看向邓布利多,真正的校长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久久地停留在她忘记放回原位的羽毛笔上,没有出声。
这次罗米得以顺利离开校长办公室,刚走出几步远,隔夜雪利酒的气味和串珠碰撞的叮当响声先人一步,布莱恩眼疾手快地把她拽到一边,特里劳妮一脚踩在融化的雪水上,尖叫着向后倒去。
罗米摆摆手示意他收回魔杖,“相信你已经见过我的占卜课教授,布莱恩。”
她不计前嫌地去搀扶这位没给她好成绩的教授,特里劳妮哎呦了两声,抓着她的手臂站起来,“您这是去哪儿?”罗米问道,毕竟除了用餐时间,学生们几乎见不到占卜课教授出现在塔楼以外的地方。
“校长办公室!”特里劳妮整理着自己湿漉漉的长披肩,“乌姆里奇……那个疯女人……我受够她了!”
“相信您也受够酒精了。”布莱恩说,表情写着到底谁才是疯女人这句话,罗米看了他一眼,秘书后退半步。
“可乌姆里奇现在就在里面呢,教授。”她轻声说道。
“就在里面?”
特里劳妮茫然地重复了一遍,厚镜片后失焦的眼睛流露出一丝理智,罗米确信她们对视了几秒,在那之后,教授惊恐地深吸一口气,继而露出梦游般的神情。
“天平不可倾斜……不可倾斜。”特里劳妮两眼发直,几乎和她脸贴着脸,雪利酒在口腔中发酵一夜后的气味令人作呕,粗哑的声音絮絮低语,“不要打破平衡……”
被先知后人抓过的手腕隐隐作痛,罗米浑身发冷。
“我打破平衡了吗……特里劳妮?”她低声问道,“告诉我,如果我是你的同类……请告诉我……”
特里劳妮喉咙里发出骇人的喘气声,她钳制着学生的手松开了,自己踉跄着后退几步,大梦初醒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怎么在这儿……谢谢你扶我起来,孩子……谢谢——”
“你还没告诉我。”罗米说。
“什么?——哦,倒吊……倒吊者会给你答案。”特里劳妮说道,这语气让罗米意识到她最接近先知的时刻已经远去,占卜课教授只是在拿塔罗牌的牌面故弄玄虚,布莱恩在不远处沉默地伫立着,他总能及时地判断出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布莱恩·博纳维尔认识约瑟夫·罗齐尔十七年,为他工作十一年,这十一年足够他很好地完成从校友到上下级之间的位置转换,但对罗米·罗齐尔不行。
他对她最初的印象是十七年前约瑟夫信中附上的婴儿照片,年轻的罗齐尔先生在照片下的空白处无比兴奋地写道:我有侄女了!再见面时这对叔侄分别失去了兄长和父亲,只存在于他们口中的伊曼纽尔放弃了女儿的抚养权,任由亡夫的弟弟带着孩子远走他乡,而罗米那时是个满头短卷的小孩,却已经学会趁约瑟夫不注意时在他盘底埋入厚厚的辣酱。
约瑟夫不擅长也不打算学着如何扮演父亲,导致罗米过早地结束了对家庭的幻想,布莱恩也就失去了被她当作替代品的机会,但或许是那张襁褓之中对他眨眼的婴儿相片作祟,他无法像对待约瑟夫那样,对罗米完全将父辈看待小女儿的情感和应有的距离感区分开,直到后者在今天以惊人的态势占了上风。
清早他赶到庄园时,罗米满手是血地跌出壁炉,将沾血的斗篷交给波比命令小精灵把它焚烧干净,继而从手提箱里抽出几页羊皮纸,让他从里面挑着能用的去帮她办理休学手续——作为秘书,他不该过问为什么罗齐尔小姐会随身携带这些文书——傲罗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已无法相信罗米全然无知,尽管她看起来如此。
眼下年轻的继承人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把麻瓜图书馆里管理员常坐的滚轮高椅,罗米坐在上面,一本接一本的大部头被她抽出来草草打量一眼后扔在地上,罗齐尔庄园的藏书室一片狼藉。
“你不必这样做的。”布莱恩说。
罗米停了一下,秘书带着一贯平静的神情仰起脸看向她。
“约瑟夫为今天准备了至少三套预案,从十年前就是这样。”布莱恩说,“如果他遭受袭击,他的生意会有人代为接管,同时保证你的权益和继承权不受影响,你可以选择留下读书或者回到瑞士——现在又多了法国,哪一种都不需要你放弃自己的生活。”
“我相信他的预案已经过期了。”罗米挥动魔杖,滚轮灵活地避开了地下散落的书籍带着她滑向另一侧书架,“东西都拿来了吗?”
“在书桌上。”布莱恩说,“约瑟夫名下的生意和房产,如果你不信任目前正在管理的人选——”
“不不,我相信。”罗米挥了挥手,“放在那儿就行……就这些了?”
布莱恩愣了一下。
“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不敢让我知道的那些。”
女巫从高椅上跳下来,像片羽毛轻飘落地。
“约瑟夫帮马尔福和他那些同伴敛财的记录,违反巫师保密法的那些记录。”罗米踢开几本厚重的古书,走到他面前。
“要我说的更清楚吗——约瑟夫帮那些战后逃脱审判的食死徒家族将巫师的宝石和香料高额卖给麻瓜后,再和那些人分红,好填补向魔法部献殷勤后的亏空的记录。”
他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怎么会知道?”
罗米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还真是这样。”她如释重负地说。
又一摞羊皮纸卷放在书桌前时,罗米已经在翻阅他第一次送来的东西,鼻梁上架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大框眼镜,绿眼睛藏在镜片后格外朦胧。
“这些是前些年所有的生意往来。”布莱恩说,“并不频繁。”
“但是好多钱啊。”罗米扫到最上面那页的成交数额,哇唔一声,“今年没有吗?”
布莱恩拿出另外一沓,罗米伸手去拿却没有扯动,她扬起脸看向秘书。
“这些是还没签字的合同。”布莱恩垂下眼睛说,“我会把它们审好签发下去。”
罗米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表情,沉默几秒后他反应过来,心中升起一股被羞辱的怒火。
“你不信任我?”他高声说道,“难道你以为我会趁这时从中牟利甚至背叛吗,罗齐尔小姐——”
“不是我。”罗米轻声说,是我不信任你,只是你不可以。”
“纯血统有个糟糕的缺陷,布莱恩,我们太相信血缘了,为了血缘进行结合或谋杀,选择阵营,排除异己——”罗米摩挲着戒指上的纹章,“只要家族里还剩下一个人,不管是草包,疯子,或是叛徒,顽固的血缘都会把一切拱手送上,其他家族即便想倾吞一个家族的遗产,也都会等到那个姓氏没剩什么人再说,这就是为什么马尔福不会忌惮你——无意冒犯,他们总觉得一个纯血统的后代更有威胁。”
最后一句话让混血巫师的心猛跳一阵,他意识到远离风暴对罗米确实是个更好的选择,但对罗齐尔却不是,如若想保护约瑟夫积攒的家业不被蚕食成空壳,必须有另一个罗齐尔出现让亟待绞杀的秃鹫相信这个家族尚存一丝残息,与生俱来的傲慢让他们宁可认定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并非全然无知,也不会重视一个混血巫师,更重要的是: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罗米不是最好的人选,太年轻,和各种人交朋友,背后有凤凰社的阴影,而且确实一无所知,但她是唯一的人选:小巴蒂·克劳奇如果真的让神秘人对罗齐尔生疑,那他的主人一定会被告知自己的信徒在他流浪在外的十几年里是如何为了金加隆和麻瓜产生了密不可分的联系。
贪婪的纯血统家族必须为此在主人面前做出斡旋。
这一切甚至不需她和任何人见面,也不需想具体如何实施,斯莱特林总擅长捕捉微小动向,她的存在只为了让另一层面上的盟友时刻牢记这种可能。
年轻的继承人,达摩克利斯头上的长剑。
“约瑟夫和你都不再是保全庄园的筹码了,是这样吧。”罗米像虚心求教的学生那样轻声说,“我才是。”
“我会将它们审好,把没问题的拿来给你签字。”布莱恩疲倦地说。
“签我的名字?”
“当然。”布莱恩把羽毛笔递过去,“你的名字。”
罗米没有接。
“你还应该告诉我,没问题的为什么没问题,有问题的又错在哪里。”
布莱恩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果然不信任我。”
“是因为我信任你。”罗米纠正他,“现在我只信任你。”
他想起那个暑假,年轻的继承人因为被冷待大发脾气,他们在谢菲尔德乡下的山坡上分享黄油啤酒和人生经验,女孩重整旗鼓,像是挽回友谊般向教授道歉,那时她和现在没什么两样,只是看起来更像个孩子。
而孩子终归是要长大的。
“不太好懂。”布莱恩说。
“所以需要你教我。”她歪了歪头。“还有件事。”
“悉听尊便,小姐。”
“帮我买点冰激凌。”
“什么?”
“薄荷味。”罗米摘下眼镜,使劲搓了搓脸,看上去有点幼稚,“去弗洛林冷饮店买。”
几分钟后布莱恩又折了回来,波比正在收拾一片狼藉的地面,罗米看向他,“怎么了?”
“有个问题想问你。”得到一个点头后,他说道,“我来之前你在找什么?”
罗米轻轻地啊了一声,“没找什么。”她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有些紧张。”
细小的声音被趴在桌上打盹的罗米当成梦中幻象,紧接着传来嘭的一声巨响,她尖叫一声,抓着魔杖从椅子上跳起来。
“是我!”唐克斯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我看灯还亮着就来看看,现在是凌晨两点钟!”
“现在是凌晨两点钟!”罗米心有余悸地说。
“你还不知道吗?魔法部派了名傲罗来监视你,我就是那名傲罗。”唐克斯说。
罗米张了张嘴,“怎么会?”
“可能我们的头儿嫉妒我头发太粉了。”唐克斯耸了耸肩,罗米牢牢盯着她,“好吧——也可能因为我不按流程签发了小巴蒂·克劳奇的通缉令,他们就派我来给你家看大门——没什么大不了的,魔法部早晚得承认……”
“你想吃冰激凌吗?”罗米问。
“我想睡觉。”唐克斯搓搓手,若无其事地朝她走过来,“不麻烦你的家养小精灵再收拾客房了,我看你的床够大。”
“小心左边。”罗米看着唐克斯灵活地绕过一盏落地灯,她抿了抿嘴,“我有套新睡衣,还没来得及穿。”
“我的荣幸。”唐克斯说。
唐克斯摸着新睡衣的下摆,踹了卧室主人一脚。
“你怎么还不睡觉?”她问,“我都让你凌晨两点吃冰激凌了。”
“睡不着。”罗米翻了个身。
“你要听睡前故事吗?”唐克斯没等她拒绝就继续说道,“你要听,从前有个女巫,认为自己发明出了不需要睡觉的魔咒,后来她死了。”
罗米背对着她,没出声。
唐克斯无声地叹气,试探着把手放在她肩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罗米。”
这次的沉默让女傲罗不放心地从床上支起身体,却发现庄园年轻的主人手里抓着被角,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