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特快上的一间隔间门被大力撞开,连带着火车在铁轨上的规律的摇晃,成功地将罗米·罗齐尔一直与之奋斗的那一袋薯片从中间撕裂开来,马铃薯薄片和芝士粉纷纷扬扬,毫不客气洒了她一身,来者僵硬地愣在原地,后背挺得笔直,死死地靠着门。 m..coma
克里斯托夫·沙菲克咧着嘴尴尬地笑着,他摆着手,试图让罗米冷静下来,“意外,罗米,这是个意外!”
他无力的辩解淹没在罗米的尖叫里,“新裙子!克里斯!这是条新裙子!”
“得了吧你们俩。”露易丝·塔克说,“清理一新。”
魔杖一挥,散落在隔间各处的马铃薯薄片都消失不见了,车厢里飘着浓郁的芝士味,罗米低头一看,除了气味,只剩新裙子上的油渍还能证明着刚才那袋薯片的存在。她哭丧着脸看向露易丝,金发女巫耸耸肩,“恐怕不行,我也不知道你叔叔从哪儿搞来这条难洗的裙子,或许你可以把希望寄托在霍格沃茨的小精灵身上。”
罗米泄了气,从座位上的小皮箱里拿出她的校袍,裹在身上把裙子挡了个严实。
克里斯托夫终于坐下了,他笑嘻嘻地挨着罗米,“别这样,等我和露易丝去霍格莫德村的时候,给你买条新的。”
露易丝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罗米的叔叔,她唯一的监护人,在刚刚结束的假期找到她的院长斯内普,撤回了允许罗米去霍格莫德村的签字。
“我不明白!我只是去喝了一点酒。”罗米又开始了她的申诉,“我十五岁了,而且我今年拿到了级长徽章,这都不能让约瑟夫把我的酒后失态抵消掉吗?”
露易丝一脸无奈,“想想克里斯托夫,他是今年斯莱特林的男级长,你还觉得今年的级长是什么极具说服力的位置吗?”
罗米用力地向后一靠,不耐烦地叹气。
克里斯托夫耸耸肩,表示不管怎么说,这枚闪闪发亮的徽章确实别在了我的衣领上。
“你今天实在是太暴躁了。”露易丝对罗米总结陈词。
她把脚搭在对面座位空出来的位置上,一不小心压到了克里斯托夫的校袍,被他施了个锁腿咒,两条腿紧紧并在了一起,差点从座位上栽下来,罗米本来还沉浸在今天弄脏了新裙子和不能去霍格莫德的悲痛中,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罗米笑了一会儿,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袍子,“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冷?”
露易丝用缴械咒结束了她和克里斯托夫之间小小的较量,她皱着眉头看向窗外,“外面好暗,车也越来越慢了。”
克里斯托夫站起来面向门,把两个女孩挡在自己的身后,罗米拉紧了露易丝的手,空着的那只握紧了自己的魔杖。
火车猛烈地晃了一下,学生的叫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很快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锐减的气温。
车厢里突然一片漆黑。
“梅林啊…”挡在前面的克里斯托夫喃喃道,他像是被扼住了喉咙,一点声音从声带的缝隙中挤出来,罗米在黑暗中被露易丝捏了一下手,她缓缓站起来,手掌心抵住盯着隔间门上小窗口的克里斯托夫的背,感觉到他背上的薄薄的衣料被冷汗黏在了背上。
罗米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到了门外正和他们对视的东西。
该死的,她在心里骂了一句,把克里斯托夫推回座位上,“我们坐好就好。”她压着嗓子说,虽然没有全然把握,但这鬼东西十有八九不是为他们而来的。
摄魂怪缓缓离开这间隔间,罗米刚刚松了一口气,门外一声大叫,三个人同时激灵了一下,只看到一个背影飞奔而去,发白的金发在一片漆黑里依然显眼。
是马尔福,他们三个借着魔杖头微弱的光源交换了一个眼神,罗米和克里斯托夫飞快地划了两把拳,最后她站起来,恶狠狠地说:“我是级长,我去!”
克里斯托夫耸耸肩,“注意安全宝贝儿,或许你叔叔不让你喝酒也和你糟糕的赌技有关系。”
罗米摔上隔间门,过道里依然一片漆黑,摄魂怪却不见了踪影,“荧光闪烁。”她低声说,魔杖顶端亮起微弱的光,她用顶端照着每一间包厢门上的小窗口,映亮了许多熟悉或陌生的惊慌的脸。
“你真是脚力不错。”罗米叹了口气,拉开了门,荧光将德拉科·马尔福的金发照得熠熠生辉。
德拉科一抬头,表情先惊后喜,随即又摆出他惯常那一副嫌弃的神态来,仿佛自己是追求自由的浪荡贵族,罗米是来强迫他回家继承家产的古板老管家,他拍拍衣服站起来,拉长音喊她:“罗齐尔,你来找我有事吗?”
罗米扶额,她移动了一下魔杖,想照亮这个车厢看看自己都在哪些人面前丢脸了。
还没等她照亮下一个人的脸,熟悉的寒冷从背后袭来,她暗叫不好,看不清的暗处突然站起来一个人,把罗米一把拉进了包厢,罗米没有防备,魔杖脱手,滚到座位下,光亮熄灭了。
“别演情景剧了,两位。”罗米身后的声音满是笑意,还带着一点喘息,罗米刚才下意识的挣扎力气不小,他费了好大劲才把罗米安抚下来,代价是两个人双双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又引来了一条小毒蛇,弗雷德?”另一个声音说。
罗米听着这两道相似的声线,绝望地塌下了肩膀,如果说在霍格沃茨学生面前表演叛逆学弟和无奈学姐的戏码是一般丢人,那么这些学生来自格兰芬多无疑瞬间把丢人程度提高了一大截,而当格兰芬多学生的身份具化为韦斯莱家的双胞胎时,罗米毫不怀疑,她就是斯莱特林有史以来最没有面子的级长,没有之一。
而更丢人的是,当这次的摄魂怪拉开门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短时间内两次直面这种鬼东西的原因,罗米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反应比车厢里其他人猛烈得多。
她浑身都在发抖,身后男孩是唯一的热源,情绪上的绝望和身体上的寒冷让她本能地向后靠去,而理智告诉她如果还想从斯莱特林体面毕业这时候一定不能这样做。
“你怎么会吓成这样?”弗雷德用很轻的声音问,他的情绪也有点不太好,但是罗齐尔的反应无疑在恐惧中添加了一点好笑的成分。
罗米抖得更厉害了,这该死的东西仿佛能感觉到她飞速增长的恐惧,在车厢里久久盘桓不去,大有向她逼近的趋势。
突然她眼前的摄魂怪的丑陋嘴脸消失了,温热的手掌略显生疏地盖在了她的眼睛上,罗米第一反应想要移开这只手,抓住它的时候听见男孩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别这样罗米…我是说,罗齐尔,不要看它,我帮你挡住了。”
罗米紧紧抓住弗雷德的手,眼前白光乍现,她暗叫不好,却已经来不及了,车厢里的景色像是被撕裂的背景布一样从中间裂开退去,她看到霍格沃茨城堡突然塌陷了一块,沙砾和破碎的墙壁向她飞来,下一秒在她眼前化为齑粉,而穿着魔法部长袍,职员模样的珀西跪在弗雷德身边痛哭。
弗雷德脸上还有笑容,但是了无生气。
罗米紧紧抓着眼前的手,想要看到更多,身后的咳嗽声把她拉回了现实。
明亮的,温暖的现实。
“我说…”弗雷德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也不用对我这么亲切吧,虽然我也确实英雄救美了一下。”
罗米这才发现,她紧紧地靠在弗雷德的怀里,双手还用力地握着他的一只,乔治和让罗米找来的始作俑者德拉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俩,仿佛被施了石化咒一样。
她猛地甩开弗雷德的手,从他怀里站起来,“魔杖。”罗米平静地说,但耳朵里的心跳声大得吓人。
弗雷德说:什么…哦,魔杖…”他也没有反应过罗米的无礼,竟然就这么乖乖地低下头去座位下摸来摸去,还真被他找到了,他坐在地上,抬起手把魔杖递给罗米。
罗米一把夺回来,顾不得灰塞进口袋里,大力拉起德拉科,后者的目光还在她和弗雷德之间迷茫地游移。
“我们走!”她咬着牙说,转身用力关上了门。
“这么喜欢格兰芬多啊?罗齐尔?”
罗米和德拉科一前一后走在重新启动的列车车厢里,学生们来来往往,即便这样,罗米也能在脸色最臭锦标赛里夺得头筹。
德拉科在她身后笑嘻嘻地揶揄,罗米猛地刹住脚步,抽出魔杖指着他,“这么害怕斯莱特林啊,马尔福?”
她看着德拉科防备的姿势,皮笑肉不笑地眯了一下眼睛,“不想看我和格兰芬多相亲相爱,就别跑到别人的车厢座位下面躺着。”
罗米跟他打着嘴仗,心里想着要不要现在就对着他来一个一忘皆空,要不然只能期盼救世主能闹出点更大的笑话来取代她未来一个月作为德拉科的取笑对象的地位。
她举着魔杖正在放空,一抬头看到高尔和克拉布推开几个低年级学生朝德拉科走来,一脸兴奋,好像攒了一肚子的话要对德拉科说。
罗米非常熟悉这种表情了,她舒了一口气,可真谢谢你,波特先生,罗米想。
她把德拉科甩在后面,自己向前走,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刚才握住弗雷德的手时看到的画面。
罗米有一点不为人知的小天赋,五岁的时候她牵着叔叔约瑟夫的手,突然看到一瓶果酱从家里厨房的橱柜上掉下来,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溅了他一身,家里的家养小精灵波比蜷在地上一边大哭一边道歉,一周之后她失去了她最爱的草莓酱,约瑟夫失去了他最爱的丝绸衬衫。
类似这样的事情还在发生,约瑟夫要求她不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但罗米有时还是会使用一下自己不稳定的天赋满足一下自己的窥私欲,大多数时候它是可控的,像这样稍有接触就窥见了别人的未来的情况却是为数不多的几次。
而这是第一次,她如此直观地预见了一个人的死亡。
珀西明年就要毕业了,这位来自格兰芬多的男学生会长简直要把入职魔法部写在自己的校袍背面,难道韦斯莱明年就会死吗,霍格沃茨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罗米想的出神,她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把问题咽回肚子里:她看到的到底是幻觉,还是未来?
“罗米!”
胳膊上突然多了一只手,她条件反射地挣扎起来,一拳打在拉住她的人的胸口上,一回头,克里斯托夫捂着胸口痛苦地蹲了下去。
“哦对不起!克里斯,你还好吗?”罗米吓了一大跳,连忙弯下腰扶他,露易丝从他身后露出脸来,“看在我们从一年级就在一起玩的份上,说句实话,罗米,你这么恨他吗?”
罗米扶着他坐回座位上,“看在梅林的份上,饶了我吧。”
露易丝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杯热茶,罗米和克里斯托夫一人拿过一杯,克里斯托夫说:“如果这时候我们被黑巫师袭击,黑巫师说我要杀掉这列火车上随身携带茶具的人,相信我,露易丝会孤独地死去。”
露易丝看起来不是很想理他,“你一脸都是冷汗,怎么回事,罗米?”
罗米本来等着露易丝和克里斯托夫打起来自己看热闹,猝不及防被提问到,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反应过来后又瘫回了座位上。
“别提了。”她颓废地说。
露易丝和克里斯托夫打开了一袋比比多味豆。
“我找到马尔福,他慌不择路地跑进了韦斯莱双胞胎的车厢里。”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嗤笑。
“然后摄魂怪又来了。”罗米继续说。
露易丝和克里斯托夫:“梅林啊。”
“双胞胎里的一个,叫什么,弗雷德?一把把我拉进车厢里,我们俩一起跌到在地上,我很害怕,他用手挡住我的眼睛,不巧的是很快车厢里亮了起来,于是另一个和马尔福都看到我靠在他怀里抓着他的手。”
罗米一口气都说了出来,一时间车厢里倒吸冷气声,叹气声和隐忍的笑声此起彼伏,很难相信这么丰富的反应只是两个人给出的。
“悲剧。”露易丝拍拍罗米。
“绝对的悲剧。”克里斯托夫说。
罗米哀叹一声,把头靠在身边的克里斯托夫肩膀上。
“我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
她问出这句话的下一秒,霍格沃茨特快缓缓停下了,车窗外的雾气中隐隐浮现出猎场看守高大的轮廓。
“……”
“……”
“你恐怕是,来不及了”
克里斯托夫拍拍她的头,紧接着毫不留情地站起来,罗米扑了个空,在即将栽倒的时候怀里被塞进了自己的手提箱。
露易丝和克里斯托夫站在门口,像是前两年巫师艺术品市场上流行一时的两尊石雕,石雕无情地偏了偏头,“请吧,罗齐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