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安安领着御前侍卫、骁骑营的官兵,其中夹在着天地会群雄和王屋派弟子,还有属于自己部下的好手,浩浩荡荡的前往扬州。
沿途官员迎送,贿--赂颇丰。
蔚安安是来者不拒,将珍宝银两全部装进了自己的口袋,毕竟有谁会嫌钱多呢?
她迤逦南下,行李日渐增重,跟着的大小将军、佐领等也纷纷拿到了好处,脸上是眉飞色舞,说不出的快活。
天地会群雄害怕总舵主得知,会怪罪青木堂的众人,相继询问香主此举是不是不妥。
蔚安安敷衍回答,只要败坏了鞑子吏治,这贿--赂收得越多,百姓自然越是抱怨,各地的官员名声不好,将来起兵造反,越是容易成功。
徐天川等人这才放心,纷纷赞同。
说话之时,见风际中默然不语,心下提防,将他调在自己身边,也方便监视。
风际中却面有高兴之色,抱拳行礼。
一路之上,蔚安安想着与曾柔和双儿亲近亲近,但双儿总是闪的比兔子还快,照料黑美人十分上心,司徒鹤等王屋派弟子都身穿官兵服装,曾柔也混在他们中间,有时面有凄色,闷闷不乐。
自己也不好用清军主帅的身份,将两人调遣入营来,更何况身边还有天地会群雄时刻监督,要遵守会规。
不一日来到了扬州。那熟悉的街道,来往人群的叫喊,都让蔚安安觉得回家了。
两江总督麻勒吉、江宁巡抚马佑以下、布政使、按察使、学政、淮扬道、粮道、河口道、扬州府知府、江都县知县已经各级的武官,早已得讯,迎出数里之外。
满城百姓也都围在街旁,一个个的挑高探头,想要看看钦差大人长的什么模样。
蔚安安与众位大人寒暄过后,忽然察觉身边风际中的气息急促,微微侧目看去,只见他满面微红,眼中皆是向往。
她悄悄一乐,只要风际中有欲--望,那就好对付了。
钦差行辕设在淮扬道抚台衙门,蔚安安一是觉得太过拘束,二是希望离丽春院近一些,便住得一晚,便对道台说要另般地方。
若不是钦差大人的身份,铁定要直奔丽春院,瞧瞧韦春花过得如何,想想就心急如焚。
那道台唯恐侍候钦差大臣不周,心中惶恐,正愁闷大人喜欢何处地方,便听到蔚安安喃喃道“烟花三月下扬州,说的果然不错。”
烟花?那道台在钦差大人来之前早就托人打听其喜好,但所探不详,只知道这大人年纪轻轻,却不怎么识字,想来也没什么文化,胡乱听来的诗句,说出来卖弄下文采,他位极人臣,身居高位,什么都不缺,唯独缺...
那道台眼前一亮,凑了上前,低声道“大人,扬州烟花,可是天下有名的。大人一路上劳苦功高,卑职早已挑了不少善于弹琴唱曲的美貌妞儿,供大人赏鉴。”
蔚安安瞧着这自作聪明的道台,并未戳破,笑道“依你说,那行辕设在何处才是?”
那道台见猜中了几分,欢喜说道“扬州盐商有个姓何的,他家的何园,称为扬州名园第一。他有心巴结钦差大人,早就预备的妥妥帖帖,盼望大人光临。只是他功名太小,不敢出口。大人若不嫌弃,不妨移驾过去瞧瞧。”
这姓何的盐商家财豪富,蔚安安幼时从他家墙外路过,听到他家中经常有丝竹宴请之声,还记得韦春花经常说起那何园多么的富丽堂皇,况且离着丽春院很近,当下点头说道“好,就听你的,去住上几天。”
那道台高兴的连连称是,急忙说道“大人,这就启程罢,何园早已恭候大驾。”
跟随安道台来到何园,只见栋宇连云,泉石幽曲,亭舍雅致,建构精美,雍贵华丽中不失闲雅清妙,一看便知每一尺土地都花了不少黄金白银,请高人设计的风水。
蔚安安心中满意,吩咐亲兵随从都住入园中。张勇、赵良栋等四将率领官兵,分驻附近的官舍民房,并给予百姓极大的补贴。
那何园商人卑躬屈膝,点头哈腰,竭尽满足蔚安安一切要求,准备的甚是周详妥当,叫为称心如意。
蔚安安甚是满意,夸奖道“何员外家财雄厚,前程似锦啊。”
何员外拱手说道“大人太客气了。能得到大人的赏识,
是草民的福气。不过若说扬州城内,何某的生活也只是说得过去,与扬州首富相比就相差甚远了。”
蔚安安笑道“何员外,你怕是说笑了罢。这何园之中可谓是寸土如金啊。”
何员外说道“大人过誉了,不敢不敢。”
蔚安安说道“那你说扬州首富是谁啊?”
何员外羡慕说道“那自然是王老爷,王守忠啊。大人有所不知,扬州城内,他的铺子几乎是占了一半,而且与众位大人也很交好。”
蔚安安一愣,没想到王大哥已成了扬州首富,当真是让人开眼,果然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笑道“好了,你下去罢,你侍候的很好,到时候重重有赏。”
何员外眉开眼笑,连连躬身,说道“多谢大人提拔!多谢大人奖赏!”
蔚安安挥手便让他退下,招来魏少顷,命他前去叫王守忠来见自己。
不过一会,守卫的亲兵便通报,有位姓王的员外来求见钦差大人,蔚安安急忙让亲兵领了进来。
王守忠跪倒在地,说道“草民王守忠,叩见钦差大人。”
蔚安安屏退亲兵,急忙将他扶起,笑道“没想到扬州城的首富,竟是王大哥,还真叫人出乎意料。”◥www.youxs.org┢┦?.?
王守忠神情激动,说道“公子,终于又见到您了...”
他胳膊有些微颤,这身体的反应自是装不出来的,蔚安安心中温暖,有人挂念的感觉真不错,微笑道“王大哥,你比以前憔悴了些,真是辛苦了。”
王守忠摇摇头,说道“能为公子出份力,是小老儿的本分。没有公子,就没有我的今日。”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厚厚的账本,交给蔚安安。
蔚安安接过,疑惑问道“这是?”
王守忠说道“公子,这是小老二所盘下的铺子,房契地契均记录在册,请公子查看。”
蔚安安问道“这是你的,给我干什么?”
王守忠说道“这一切都是公子的。”
蔚安安将账本交还给他,说道“我不要,这都是你辛苦赚得的,是你应该拥有的。”
王守忠还欲要再说什么,蔚安安制止说道“好了,不要再说了,我意已决,不必再谈。”
“是,公子。”王守忠欲言又止,只得无奈答应,将账本收好。
蔚安安想了想说道“王大哥,现在丽春院的老板,还是金七姐么?”
王守忠点头说道“正是。我也曾想将丽春院买下,但那老鸨...却...”
蔚安安哈哈一笑“却十分难缠,油盐不进,水米不吃,是罢?”
王守忠说道“公子所说不错,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跟钱过不去。”
蔚安安笑道“她当然不会跟钱过不去,只不过相比你提出的价格,还是皇家的官饭更能撑腰。”
王守忠惊讶说道“公子的意思是...丽春院是...官府的暗馆儿?”
蔚安安点头说道“不错。”
王守忠了然的说道“原来如此。”又想了想说道“哦对了,公子。就在你进入扬州不久,也有不少可疑的人乔装改扮进入扬州。”
蔚安安眉头微皱,问道“可知道是什么人,落脚点在哪?”
王守忠说道“据手下禀告,有好几拨人,他们隐匿行踪,四处分散,目前打探不到甚么。不过有一拨人好像是吴三桂的手下。”
蔚安安有些惊讶道“吴三桂?消息可靠么?”
王守忠颔首道“是他们的人在客店喝多了酒,说出来的。应该无误。”
蔚安安问道“他们现在在哪?有多少人?”
王守忠说道“他们在城中迎香客栈中落脚。将近二十人。”
蔚安安沉声道“盯住他们,我要随时知道他们的动向。”
王守忠拱手道“是。”
直到傍晚,王守忠才从何园离开。
次日清晨,扬州城中大小官员排班到钦差行辕来参见。
蔚安安接见后,宣读圣旨。
康熙顾念她识字不多,所以写的言简意赅,倒也看的懂。
众官员听得皇帝下旨豁免扬州府所属各县的三年钱粮,还要抚恤开国时兵灾灾户的孤寡,兴建忠烈祠祭祀史可法等忠臣,无不大呼万岁,叩谢皇恩浩荡。
待宣读完圣旨过后,蔚安安一直就想找时间去丽春院探望母亲韦春花,可公事、私事一直轮番而来,让她没有时间抽身。
直到过了几日,当地总督安排当地官员择地兴
建忠烈祠,又安排布政司等编造应抚恤灾户名册,差人前赴四乡,宣读皇上的圣旨。
这才让蔚安安有了些喘息的时间,往后数日之中,总督、巡抚等各个大小的官员纷纷设宴,宴请钦差大臣,罗列珍馐、极尽豪奢,不在话下。
每日设宴结束后,蔚安安总是累的倒头就睡,可是应酬无虚,接二连三的应邀而至,感叹别看做官威风凛凛,吃拿卡要,没有十足的精力,是做不来的。
这一日,蔚安安接到邀约,是扬州知府吴之荣设宴,为钦差接风洗尘。
吴之荣从道台那里听到,这位钦差大臣喜好美女,特地找来了不少歌--妓作陪,盼望着能对钦差大人的胃口,从而飞黄腾达。
“吴之荣!没想到你这狗贼竟混到了知府。”蔚安安在行辕之中,拿着吴之荣送来的邀帖,神色冷峻,目含杀意。
“相公。”双儿从远处端着茶,叫喊道。
蔚安安回过神来,手一扬,那手中的邀帖便刹时间变成了细碎的纸片,掉落在花园之中,转身笑道“双儿。”
双儿走近,纳闷问道“相公,你干嘛呢?一个人站在这里。”
蔚安安笑道“哦,闲来无事,来花园透透气。”
双儿说道“刚刚去你屋中,也没见到你,原来在这里。相公,喝茶了。”
蔚安安接过茶碗,押了一口,戏谑笑道“双儿,我一会要赴宴去,晚上回来,你可要给我暖床。”
双儿秀丽的脸蛋顿时变得通红,嗔骂道“相公,你天天瞎说八道。”说着接过茶碗,逃一般的离去。
待双儿走远,蔚安安笑容隐去,沉声道“双儿,我一定会替你爹娘和哥哥报仇,不会让吴之荣那个混蛋好过。”
随即拍拍双掌,魏少顷忽然出现在身后,蔚安安沉声道“你挑四五个好手,跟我一起前往知府家。”
魏少顷答应道“是。”
蔚安安问道“待入座之后,你和他们潜入吴之荣的书房、卧室,好好搜查,任何他犯事的证据都不要遗落,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魏少顷笑道“放心罢,公子。凭他的家,还难不住我们。”
蔚安安说道“还是小心为上。”
到了傍晚,蔚安安领着一队亲兵前往吴之荣处赴宴。
只见大门口众宾客早已肃立恭候,招呼了便进入府中,而后进了正厅就座。
那两江总督与蔚安安应酬多日,昨日就回了江宁治所。
如今作陪的则是江苏省巡抚、布政司等陪伴钦差大臣。
其余宾客不是在扬州出名的名士,就是有功名顶戴的盐商。
吴之荣率先托杯敬酒,说道“卑职屋中勘小,略备薄酒,此番给钦差大人接风洗尘,着实上不了台面,卑职先自罚一杯。”
蔚安安见他留有两缕长须,甚是黝黑,肥头大耳,一双小眼泛着精光,心中甚是厌恶,当下拿起酒杯,说道“知府大人,不愧是知府大人。说话文雅,进退有度。我若不给面子,倒是我的不是了。”说罢便一饮而尽,众官纷纷叫好。
吴之荣急忙说道“大人可是折煞卑职了,卑职知道大人亲临,特别请来了扬州城内有名的歌--妓,还请大人赏光听曲。”
蔚安安正好借这个拖延时间,当下笑道“好,那就看吴知府的了。”
吴之荣吩咐下去,只听得正厅门口环佩叮当,跟着传来一阵香风,呛得蔚安安差点咳嗽出来,那廉价的脂粉气越发浓厚,众官员也纷纷皱起了眉头,有的掩口轻咳。
一女子娉娉婷婷在厅外行礼,娇滴滴的说道“钦差大人和众位大人万福金安,小女子侍候唱曲。”
那女子莫约三十来岁的年纪,打扮华丽,姿色却是平平。
乐师吹起了弟子,她便唱了起来,唱的是杜牧的两首扬州诗。
笛声悠扬,歌声婉转,甚是动听。
但蔚安安对这种文绉绉的乐曲诗词,实在觉得枯燥无聊,隐隐的打了呵欠,看魏少顷还没动静,便硬忍着听下去。
其间丫鬟恭敬上前添酒,吴之荣陪笑道“魏大人,她唱的可还行?”
蔚安安舒了口气,敷衍笑道“还好、还好。”忽然一缕清香飘入鼻间,再细闻时,那清香已然消散,侧头看去,那添酒的丫鬟背对着低头从侧门退下,那背影有些熟悉,再想详看,便没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