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屋内就剩下中叔洪、中叔好“兄妹”。
其实,还有另一个人,一个老女人,痴着,傻着,不动着,给中叔好搂着的羊慧君。
这个女人不能算作完整的人,起码,中叔洪忽略她不计她。
中叔洪来到床榻前,久久看着在侧后面抱着“妈妈”的中叔好。
小姑娘感觉到不安全,便说:
“长兄,妹子也请你回避一下,可否?”
中叔洪笑着说:
“好好,撒手你娘,”中叔洪以不容商议的口吻说,“我挪她去她该去的屋子。”
中叔好依然故我,不应声。
中叔洪年长得多,有的是法子,又对中叔好小小美美的身体甚感兴趣,不想留她给塔墩或韩鲜,
冷笑着坐上床榻,忽然挨近她。
中叔好不自禁浑身颤抖。
中叔洪以手抚摸她的后背,先在外头,而后忽然探到里头去。
中叔好只好撒手“妈妈”,跳起来躲避中叔洪。她惊恐万状,东张西望,显然是在寻找命姐们的
人影身形。
屋子的秽物依旧存在,味道怪怪的,虽然命运悲惨,但一直生活在香氛里的花环夫人们哪还呆得
下去,早不知遁迹何处。
中叔洪是武将,趁中叔好跳下床榻打开门来,几步追上她,一把揪住她,紧紧抱在怀里,又是亲
又是摸,渐渐疯狂起来。
现在,中叔好给中叔洪扔回仿冒的龙榻,再度面临“妈妈”那双呆滞的眼睛。
“妈妈妈妈,你说话呀!你是说这个兄长其实不是兄长,对不?!”中叔好一边挣扎一边问道。
“妈妈”回答不了,“兄长”却再次抓住她,用腿脚压住她娇小的身体,动手脱卸她的衣裳,而
她身上的衣裳仅仅是她自己原本穿着的,不再有命姐们加在上头的那十套额外的。
中叔好泪如雨下,说:
“如此一来,你不是我兄长了,我也不姓中叔了。”
中叔洪懒得答复她,只顾着脱下自己衣裳,接着要剥光她取乐。
“塔墩定然杀了你!”
中叔洪冷笑:
“得了,他杀不了我,我杀得了他。”
眼看噩运在所难免,忽然,门给狠狠敲响了,外头传来中叔衡的呵斥声:
“开门,是我,爹爹!”
“谁?!”中叔洪其实听见了,却明知故问。
“你父亲,大司徒左将军中叔衡。”
中叔洪只好暂停犯罪,胡乱替中叔好穿上衣裳。
不可思议的事儿发生了,蓦然,羊慧君夺走中叔好的衣裳,然后跳下床榻,躲在床下头去。
中叔洪懵了一会儿,这才看见自己几乎快□□了,而那门就要给踢开来。情急之下,他只好先用
被褥盖住中叔好,再忙不迭穿自己的衣裳。
门居然摇晃,但还是没有朝里倒下。
蜷缩在床榻上的中叔好看见赵献容和李呈貌重新现形,去到门两边,合力把门闩拉开。
如此一来,狼狈不堪的中叔洪曝露在中叔衡眼眼前了。
可想而知,中叔衡见了不该见的景象,该是多么震惊,以至于用颤抖的手指着大半裸着的儿子。
做爹的过于愤怒,以至于嘴里的话都倒不出口来。他身边身后有十数个亲随,还有□□着上身的
俩假货和那个那里权作中叔好,以便给他俩舞弄的可怜少女。
到了这个境地,中叔洪反而无所谓了,——他刚做出一个重大决定,足以反败为胜的重大决定
“哎哟,不好意思,给父亲看见了!不过也好,父亲许久没有看过儿子赤身裸体了,发肤精血受
之于父母嘛。”
“畜牲,那是你妹子,是天子的左皇后,叫中叔好,”中叔衡颤抖着身体骂道,“而你,叫中叔
洪,是她兄长,岂能……岂有此理?!”
“爹,别激动,好不?”中叔洪任由自己半裸着,“你认定这个女娘是我家的女孙,可人家显然
不认为自己是中叔家的,早已心里开始称自己为丫丫了!”
“这孩子是我中叔家的,那来的丫丫?!”
“这就是丫丫,给你叫成好好的丫丫。”
中叔衡怒斥道:
“逆子,你只有一个大名,中叔好;只有一个小名,好好!”
“不管她是谁家的,叫什么,都是尤物,说真的,儿子给她迷住了。你瞧她,好好瞧瞧,我的亲
爹:长得多美!谁都抵挡不住,对不?”
说到此处,中叔洪抱起中叔好,转身亮相给门外所有的人看,“谁能坐怀不乱,谁吃得消,你
说,俺的老爹!?”
先前,中叔好几乎快给剥光了;后来,她本身的衣裳给中叔洪胡乱套上了;现在,她给中叔洪捞
起,就在动静起卧的极短工夫里,给花环夫人们协作一致,整顿好了衣裳,以至于中叔衡等人看
见的是衣衫完好的中叔好。
中叔衡冷笑道:
“显然,任你是谁,一旦变成畜牲,就连最起码的人伦不要了!很好,从此你去地下做你的畜
牲,我留在人间继续做我的人。”
说罢,他下令亲随:
“杀了。”
亲随刚要上前砍中叔洪,中叔洪说:
“爹,你想好了:没了我,你只有另几个窝囊废儿子了!”
中叔衡意识到了这个,赶紧纠正说:
“不不,先抓起来再说!”
中叔洪急切之下,只好拿中叔好当盾牌。
众人投鼠忌器,眼巴巴看着中叔衡。
见中叔洪不惜中叔好的命也要脱逃,中叔衡又说:
“只能杀了!”
前面说杀,回头又说暂时不杀,先抓起来为好,现在又下令杀了,亲随开始怀疑他的决心,害怕
真杀了中叔洪,有误伤中叔好的可能,同时又要在事后中叔衡后悔时给追究杀死中叔洪的责任,
故此,亲随全都迟疑在杀与不杀中叔洪之间。
如此一来,中叔洪就有了绝地反击的机会。他忽然将中叔好扔向最前头的亲随队长。
那队长身手敏捷,先接住中叔好,再把她推向中叔衡身后。
这个过程足以令中叔洪从被动到主动:抓起扔在墙脚的佩刀,拔刀出鞘,掷中亲随队长。
趁他还没倒地,箭步抢上去,一手从胸口拔出刀来,一手从目瞪口呆的父亲怀里扯出中叔好,以
她为盾牌,吓住意欲冲上来的其他亲随。
最后,再将佩刀横在父亲头颈后,同时发出一记唿哨声。
占德众、叔孙经纬和魏思思等死士匆忙赶来,与围着保护中叔衡的亲随对峙,眼对眼,身对声,
刀对刀,枪对枪。
中叔衡笑了起来:
“瞧仔细了:老夫不是别人,乃大师徒左将军中叔衡是也。今日我俩父子间生发了若干误会,一
时各不相让。尽管如此,事后,定然仍为父子如初,血浓于水嘛。故此,各位壮士,你等说到
底,都是为老夫效劳的,不管现在是隶属老夫,还是听命于老夫之子中叔洪。老夫勒令你等放下
兵器,听从老夫辖制!”
死士们不为所动,坚决站在中叔洪一边。
于是,中叔衡略显慌张。
“爹,父亲,下令你的兵放下兵器,带走您老人家吧。”中叔洪面不改色,乘势说。
“我等撤了,洪儿做什么?”中叔衡冷笑,“继续冒犯你的妹子?”
“那是稍后的事儿了。眼下嘛,还有好几处的兵同时要发,发了做同一件事儿,”中叔洪笑道,
“或者说,做不同的事儿,却为了同一个缘故!”
“儿子,你要如何?!”
“可想而知。”
“万万不可!发生了皇帝差点遭刺杀给劫掠的意外,又发生了中叔左皇后下落不明的变故,各方力量全都成了惊弓之鸟,早已在暗中防备更大的意外变故发生,此时若仓促进击,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覆灭!”
“这就不是爹爹的事儿了,爹爹有洪儿冲锋陷阵咧。”中叔洪说,“爹爹安心回府,或者等着身死族灭,或者等着做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上皇。”
“洪儿,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洪儿!”中叔衡大惊失色说,“成不了的,爹爹断定你成不了的!”
中叔洪笑道:
“成还是不成,要看做还是不做。一句话,儿子等不及了,再等下去,又要随同优柔寡断的父亲
给押上皇家法场上砍头啦!”
中叔衡还要规劝,忽然,给亲随保护在他边上的俩假货笑嘻嘻颤巍巍说:
“劳驾大司徒了:请允许我俩回到十二门掌钥匙大人麾下。”
“掌钥大人就要成为新的皇帝陛下了,我俩到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关口,自然万死不辞。”
中叔衡大怒,转身抽打他俩,借以摆脱中叔洪和他的佩刀。
中叔洪却笑着说:
“好了爹,你好好面对洪儿,就像当年在老暴君的法场上等待砍头似的。”
中叔衡照好转身,重新面对儿子,而假皇帝和假韩鲜一口一个“劳驾”,从老子这边回到儿子那
头。
对峙仍在进行,谁也不放下兵器来。
中叔好的胳膊给“兄长”攥得生生发痛,但她扫视着在场所有人。
从神情看,小姑娘实在不明白一向父爱子子听父的“父兄”今日为何说翻脸就翻脸,担心再这么
对峙下去,必将发生不测之意外。
她厌烦了,于是心里想道:
“坏坏和坏坏的妈妈之间,不用说,是永远都不会发生这种你死我活的对决的。”
她想看看可怜的“妈妈”;刚回头,就见到“妈妈”给花环夫人们花团锦簇围着,有的正提醒她
该醒醒了,曾无情抛弃她的夫君中叔衡回来了,应该诘问他当年残忍弃掷她公平不公平的问题
了;有的干脆挨近她,告知她所有这些关心她的女人都有着与她相同相似的凄苦命运,难怪死不
瞑目,难怪死了都要复仇。
“丫丫外婆,赶紧清醒过来,”赵献容说,“若不如此,就要睡着死了,与我等相同了。”
“活着毕竟好,风吹雨淋日晒;”李呈貌难过说,“不像我等,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活着回到父母
身边去了!”
中叔好刚震惊于赵姐姐把自己从坏坏叫成丫丫,把妈妈从“妈妈”叫成“外婆”,更惊人的一幕
发生了——
总是起身倒下,倒下又起身的“妈妈”忽然重新站起,仔细盯着中叔衡,忽然欢快说:
“真的哎,老爷想我念我看我来了!”
这个节骨眼上,对峙的父子之间,正在发生某些变化——
中叔衡毕竟垂老了,意志力没有儿子坚强,渐渐认输,垂头丧气,下令亲随:
“好吧好吧,毕竟是父子间的误会,尔等都放下兵器来,随老夫回府等着十二门掌钥送来喜讯或
噩耗吧。”
一个亲随,看样子也是头目,哭嚷道:
“不能啊大人,今日个我等众人与大人一道亲眼目睹掌门大人对中叔左皇后行的丑事,放下兵器
就等于死无葬身之地,包括大人自家!”
“是啊!”其他亲随紧张万分说。
“不至于如此,老夫担保掌门大人没有真把中叔好怎么样,毕竟是兄妹嘛。”
“对,我爹爹说得对。只要尔等放下兵器伴随我爹回府,本大人保证尔等有活路可走:一旦天下
姓了中叔,便全体就地转为太上皇的禁军。”中叔洪面容陡然庄严起来,“此誓言天听到了地闻
见了,如有违背,人神共愤,中叔洪不得好死!”
“好了,照着做吧。”中叔衡面对中叔洪的佩刀,沮丧道。
中叔衡的众亲随刚要放下武器,意外发生了,居然是来自羊慧君的意外——
屋子里有这么多的人,但她压根儿谁都没看见,即便是“闺女”中叔好。现在,她眼里偏只有无
情抛弃她,又哄她把中叔好抚养成人的中叔衡。她嘴里念叨“老爷好老爷好老爷来看我了”,横
冲直撞,把挡着她的中叔洪撞开去。
中叔洪猝不及防,一个趔趄,手中的佩刀便直着刺中了中叔衡!
看见中叔衡倒地,前颈正在喷血,放下武器的亲随刚要重新拿起家伙,却给占德众、叔孙经纬和
魏思思等死士一个个砍死刺翻。
一转眼,地上满是尸体,满是血迹。
中叔好大为恐惧,赶紧抓住正在扑向中叔衡,用手按住创口的“妈妈”。
这么做之际,她看见命姐们花容失色,正惊恐万状夺门逃走。
中叔洪呆呆站在父亲跟前,喃喃说:
“决不是这个意思,儿子本不是这个意思……”
中叔衡用手捂住住喉管近处的创口,嘴里发着怪音,却勉力说:
“不可……不可贸……然处之,洪儿!”
中叔洪蹲地搂着父亲大哭:
“爹啊爹,今日你为何要来这个凶险之地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