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里,三个拿着望远镜的人影正默默地观察着操场上整齐划一的人群。
“成功!多亏了小茗的计算,这才能让我们能力的效果大范围传播。”杨烁兴奋地说道。
“唉……这次不知道又会睡多久。如果能选的话,我真希望她永远不要用出自己的能力。”刘鼎皱着眉头道。
“对了,你不是说过自己是不会掺和进来的吗?难不成……你是个傲娇?”杨烁贱兮兮地朝刘鼎笑道。
“这只是还人情而已,毕竟他们也帮过我们。”刘鼎叹了一口气,无视了杨烁那讨打的语气。
“说起来,你的恶趣味还真够厉害的。广播体操,亏你想得出来。”
“这是小葵的主意。她说广播体操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都很深,况且还在学校这种场地上,更容易让人中招。”
“我看她就是想看笑话吧。”
“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毕竟……还真挺搞笑的。”刘鼎盯着场地上一个不知所措的人影,笑出了声。
“走吧,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我此时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哪里睡着了,现在正处于梦境之中。
大家都在跟随着节奏一丝不苟地做着广播体操,毫无顾忌地在一洼洼水潭里踩来踩去,就算是水溅到了脸上也没有半点反应。这种像噩梦一般毫无逻辑的画面,显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冯淼!”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我,那冰冷的语气令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转过头,正对着唐苓那要杀死人的目光。
“刚,刚才是他们要挟。不出去的话有人会遭殃,我也没办法嘛。”我心一横,开始狡辩起来。
“我差点以为……你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唐苓的语气中有了些微哭腔,声音虽小,却如同晴天霹雳般打在我身上,让我的负罪感瞬间从脚底飙升到了头发尖。
“不不不……不是没事嘛,一切都过去了,我还好好的!”我舌头都还没捋直,就慌乱地解释道。
“还没过去。”唐苓的声音重新转为平静。
确实……
看着周围一堆跟着节拍做广播体操的人,我有种想加入他们的冲动。
如果是什么人的能力在作祟的话,那为什么我和唐苓没有受到控制呢?
难道对于那处于暗处的能力发动者来说,我们不是他们的敌人?难道是……
一个名字如惊雷般打在我的脑海中,我顿时明白了一切。
“真是谢谢你们了……”我低声地对他们感谢道。
“嗯?”唐苓对我的行为表示不解。
也是,毕竟刘鼎只给我解释过他们的能力。
“我们去看看张栲榆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现在也是一脸茫然地呆在原地。”
事实证明,我不能用常人的思维来猜测张栲榆。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那家伙跟着节拍舞动着。
没错,是舞动。
“三二三四,四二三四……哟,阿喵跟唐苓啊!这么好的机会,你们不来加入吗?”
张栲榆几乎是将全身能动的地方都用上,夸张地跳着他那在高中生活中颇为得意的“广播体操max版”。
说起来,这“广播体操max版”每次都能让张栲榆在做操时成为整个校园的焦点。有次被人用手机照下来拍到了网上,还获得了几十万的播放量。
“你……是犯了什么病吗?”最起码他没被控制,这点证实了我的猜想。
“这个啊,我只是觉得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在学校里跳广播体操了,索性纪念一下。”
不得不说,这家伙的理由还挺让人悲伤的。
“嗯……那你继续纪念吧,我去找几个人。”
既能观察到这边好施展能力,又能避免被波及的地方,估计只有教学楼了吧。
我一边想着,一边准备朝教学楼走去。
“找我吗?”
随即,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刘鼎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带着腼腆的笑容跟我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啊,冯淼。这几天都没怎么看你登账号了,一定很忙吧。”
“也不是很忙,只是最近突然迷上了早年的单机游戏而已。”我尴尬地纠正道。
“忘了你就是那种世界末日都要到了还要抢着打游戏到最后一秒的人,之前还真是太过担心你了。”刘鼎无语道。
“总之,谢谢你们了。”我瞅了一眼张栲榆,那一边做广播体操一边憋笑的诡异样子估计可以拍恐怖片了。
“对了刘鼎,你能将词条从一个人脑海里删除……换句换说你能取消能力吗?”
“可以啊,怎么了?”
“那你可以好人做到底,帮一下忙吗?当然不会让你白帮忙了,事成之后给你一副绝版了的周边纸牌。”
“……”
刘鼎眉头紧缩,看得出来他的心里正有一个天使跟恶魔激烈斗争着。
“再加上一个id为两位数的游戏账号,虽然只是个没练的新手号……”
“成交!”
在那之后,刘鼎陆续将反抗团的全体成员受到的能力给解除了。我们趁着青牙的人还在跳广播体操的时候将他们所有人全都用绳子捆上,一直忙到了傍晚。
可让人奇怪的是,现场完全没有找到第二生命的爆炸女跟病态男的身影,想必他们在混战开始的时候已经溜走了。
大局已定,望着场地上一个个被捆得像大闸蟹般的一个个青牙成员,我不禁叹了一口气。
反抗团的成员们将休息室改装成了一个庆功台,正在张栲榆的主持下进行着表彰大会。我实在受不了那热闹的场面,索性一个人出来绕着场地闲逛。
随后,我在角落无意间瞥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嗯嗯,已经完成了,你们赶快来一趟……”角落里,宋汣刑对着手机低声道。
“喂!”我拍了拍宋汣刑的肩膀,“做什么呢!”
宋汣刑反射性地掏出电击枪,发现是我后才大吁一口气,放下了手上的电击枪。
“小家伙不去参加庆功宴,跑到这儿吹冷风干嘛?”宋汣刑没好气地说道。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我警惕了起来,盯着他那只拿着电击枪的手。
“小家伙,你是不是把我给当成了什么幕后黑手了?”宋汣刑见我那紧张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
“凭你刚刚的行为,很难不让人想些什么。”
“现在也是时候告诉你们我的真实身份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悉悉索索地从那黑风衣中掏出了个小物件,“喏,自己看吧。”
警……警察证?!
“你,你是警察?”
我惊讶地打量着他那吊儿郎当的模样,那一身黑的行头完全就是黑帮老大左膀右臂的标准着装。
“怎么?有点不像吗?”宋汣刑吹了声口哨,愉快地说。
不是有点,是完全不像啊……
但这么一想,之前很多疑点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之前在烂尾楼上的那一大堆健身器材,估计是宋汣刑凭借着警察的身份运到那里去的,比所谓的朋友这一解释明显靠谱得多。
还有刚开始不让人碰的电脑,里面或许有一些关于宋汣刑任务的档案,他才反应那么强烈。再加上那次将照片清晰化,他肯定有相关的同事可以帮忙,那么在短时间内就能快速处理好那张照片也不是麻烦事了。
而且他手上的电击枪……也能解释得通。
虽然不怎么想承认,但这家伙似乎真的是警察……
“但你是警察这个身份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吗?一开始告诉我们也没什么麻烦吧。”
“麻烦可大着呢。”宋汣刑悠悠地说道。
“你是不是以为,投影地球事件发生后,政府什么都没做,对吧?”他反问道。
“在我的印象里,他们刚开始是试图解决暴乱来着,但失败后就没做为了。”我想起宋汣刑之前在烂尾楼顶说的话。
“呵,所以说是小孩子啊,还是太小看我们了。”宋汣刑嗤笑一声。
“我们在第一天试图解决问题时就发现,以暴制暴不是个办法。对于某一部分捣乱的家伙来说,你越是压制他们,他们就蹦得越厉害。并且在现在这种特殊时态,用武力压制虽说可能会有效,但付出的代价无疑是惨痛的。是你的话,会怎么做?”宋汣刑反问道。
“用乱世的规则……堂堂正正地打败他们吗?”我想起反抗团的意义,明白了一些什么。
“霍,你小子不错嘛?”宋汣刑惊讶道。
“要知道,就算是再混乱的时代,都有它们自己的规则。我们在隐藏了政府身份的同时,尽力帮助着与青牙作抗争的最有希望的组织。”
“反抗团吗……”
“是的,只要用反抗团这个身份,堂堂正正地将青牙打败,我们就能用最小的牺牲将这个城市正常化。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安排了十几位警察加入了反抗团。当然,有太多能力强的人的话会起疑心的。能力强的几个同事在青牙卧底,最开始青牙的资料都是他们提供的。”
“没想到青牙的做法有点离谱……擂台赛我们也是没想到,之前好一段时间我都被开会给搞得焦头烂额的。”宋汣刑捂住额头,看样子是想起来什么不好的回忆。
“这件事叶阳知道吗?”
“叶阳当然知道了,但也就只有叶阳知道,我也是怕走漏风声嘛。叶阳这个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毕竟他跟我可是从小到大的死党。”宋汣刑笑嘻嘻地说道。
“今天的事你也是知道的,差一点就玩脱了,还好你们有那什么第三组织的朋友……”宋汣刑感觉到哪里不对,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你这小子的信息链,好像比我们的还厉害啊!我们废了好大力气才查到了一小部分青牙的资料,你小子不知道哪儿弄来了他们几乎所有成员的能力资料,你这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要不,你以后就跟我混!”
“你这语气还是收敛收敛吧,你这说得我好像不是个走正道的。”
“总之这件事是有惊无险地结束了。我现在正给那些同事们打电话,将青牙的成员抓去审问,之后也有的忙啰。”宋汣刑叹了一口气。
“小家伙别吹风了,走!去看看那庆功晚会办得怎么样。我觉得凭我的表现,估计可以得个以一胜多奖,哈哈!”
他摆摆手,随即朝休息室的方向走去。刚刚在暗处完全看不清的黑风衣,在晚霞的照耀下竟比一般的衣服显得更加清晰。
穿黑色衣服的人,在夜晚很难被人注意到。有的人趁着这个好处烧杀抢掠,干尽坏事;有的人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人称赞,全力维持着夜晚的安宁。当白昼降临时,他们做的事都将大白于天下,一切都会由世人来评估。
我跟随着那黑风衣的背影,加入了热闹的庆祝晚会中。
后来,青牙瓦解了。青牙的老大不知所踪,推测是携款潜逃了。第二把交椅黄梅雨被捕,听说她指名要张栲榆到场才会说出自己知道的一切。为此,我们会在最近一段时间内去警察局一趟。
那失踪的几个青牙成员,宋汣刑他们也花了很多人力去寻找,可惜一无所获。
“光言市中心民间能力应急管理委员会”正式成为官方组织,改名为“光言市能力管理委员会”。叶阳成为了会长,每天的事务更加繁重,经常不回家的行为惹得叶星很是恼火。
我一直都想吐槽这名字已经够正式的了,没想到会更加正式。但好在长度确实缩短了不少,比之前好念了。
第三组织的各位回到了他们的地方继续生活,除了刘茗外,大家都开始跟周围的邻居友好交流了。民间流传的“恶魔组织”也变成了“拯救光言市的英雄”。
光言市,从投影地球发生到现在,经历了大大小小许多事。终于在擂台赛后的第五天,成为了继风兰市后第二个恢复秩序的城市。
让我尤其在意的,青牙老大的账户资金流动的流动情况八成与“第二生命”有关。而那“第二生命”,在擂台赛结束后就好像从光言市销声匿迹了。
总之……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我如释重负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回忆起这几个月来经历的大大小小的事。
“冯淼!烤鱼!马上饭店就要开门了,你们俩个赶快把卫生收拾一下!”
楼下,叶星的吆喝显得活力十足,跟之前在饭店里整天愁眉苦脸的模样判若两人。
看来……暂时没办法休息了。
我叹了口气,拉起了窗帘。窗外,一群小孩子在你追我赶地嬉闹。虽说有些吵,但想起刚从张栲榆家来到这里时的景象,这闹哄哄的场景显得也不是那么恼人了。
我推开门朝饭店走去,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光言市郊外,一个不起眼的小房子内。
“这是,蝴蝶。”邋遢男指着一本幼儿图册,对着眼前一看就是个高中生的女子耐心地说道。
“蝴……蝶……”那女子像个牙牙学语的婴儿一般道。
“听到了吗!她会说话了!”邋遢男激动地抱着身边的青年,而后者嫌弃地推开了他。
“才几天就会说话,看来不过多久就能达到她这个年纪应该的水平了。还有,你要记住,我们并不是她真正的爸爸。你可别将所谓的亲情给投射到她身上了,以免到时候做出错误的判断。”
“切,”邋遢男不快地把玩着手上的图册,“第三组织那群小孩子还真没把我说的话当回事啊。要不,找个时间小小地惩罚他们一下?”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最重要的可是你眼前这个家伙,别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好啦好啦,都听你的。”邋遢男看了一眼面前的电子屏幕,上面显示着的,是大量冯淼在擂台赛上的图片。
“我们总会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