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圣诞party在一栋身价数亿的私人别墅进行举办。
乐茕茕先前也有认识的网红小姐妹租别墅搞活动,但这次的主办人是江城的顶级白富美,听说场地就是她自己的房子。
啧啧。
从门口到院子里绿草如茵、松柏蓊郁,还有新鲜带『露』珠的edenrose编作的花墙,听说是今天早上特意包机送过来的。
大厅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一支乐队正在一曲接一曲地演奏圣诞主题的音乐,长桌上摆满铃铛满目的菜肴,糕点和酒水一应俱全,身着制服的侍者在客人之间穿梭来去。
举目望去,人头攒动,衣香鬓影,不胜奢华。
乐茕茕是头回参加这样上流社会的场合。
party她不是没去过,但她平时混得熟得姐妹多是跟她差不多出身,最要好的尹小婵也就是个小老板的女儿。
佟大小姐跟她压根混得不是一个圈子,最近才刚认识,不知道怎么就走了狗屎运,居然邀请她参加舞会。分她一张请帖大概也就是凑个人头,她自个儿心里虚,所以拉个人一起来。
门口有助理在派发圣诞头箍,乐茕茕要了一个鹿角头箍,小心翼翼地戴在头上,问宁西顾:“我戴正了吗?”
宁西顾伸手想帮她拨正一点。
乐茕茕挤眉弄眼:“你小心点啊,轻些。我好不容易吹出来的高颅顶发型,别给我整『乱』了。”
乐茕茕刚戴正发箍,身旁传来一声带着浅浅笑意的女生:“茕茕,你可算来了。”
说话的女生正是这场party的发起人:佟雪瑶。
她身着一袭银蓝鱼尾裙,一把及腰的大波浪卷发,渐层栗『色』打底,挑染铂金,一身珠光宝气,大气美艳。
与乐茕茕是类型截然不同的美女。
佟雪瑶是豪门千金,父母亲戚不是高官就是商界巨鳄,那都不是24纯金白富美,起码也得是个fl钻石级白富美。她含金汤匙出生,自小衣食无忧,会芭蕾和钢琴,高中就出国念书,在国外名校毕业后回国,现在正式工作是珠宝设计师,兼做自媒体,偶尔发发vlog,只是偶尔随意地晒一下自己的富贵生活,就在网上有数百万粉丝。
佟雪瑶明眸一转,目光悄然落在宁西顾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惊艳:“这就是你说的新男友啊?”
乐茕茕挽着宁西顾的手臂紧了紧,小心翼翼地说:“是。他就是我上次跟你说过的date对象。你说要带男伴,我厚着脸皮带上他一起来了。”
佟雪瑶沉『吟』,笑了下:“没想到你换口味了。你之前谈的那个男的不是公务员吗?我还以为你不慕名利呢。”
乐茕茕呵呵道:“钱不钱都是其次,我主要看缘分啦。”
寒暄几句之后,乐茕茕给两人相互介绍,佟雪瑶不多感兴趣地跟宁西顾打个招呼,就去跟别的朋友social了。
又遇上其他认识的人。见她带个面生的帅哥,自然要好奇地问一句。
网红不比明星,该谈恋爱就谈,乐茕茕以前时不时地在网上晒她的公务员男友,朋友跟网友都知道她和男友差不多快谈婚论嫁,结果对方提分手,说是感情淡了、『性』格不合。
乐茕茕也没强求,难受了一天答应分手。
结果没过两天她就听说前男友另结新欢,无缝衔接,她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发现自己他妈的好像是被绿了吧?
绿她的还他妈是她认识的人,也是圈内同行。
那臭不要脸的三儿还在背后嘲笑她没男人要,她才气得找了宁西顾这个小白脸来充场面。
就算撇开她特地写的人设,宁西顾也比瞎眼渣男年轻英俊,再配上富二代和学霸人设。——而且重点剧情在于是这个帅哥『舔』她,但她不屑一顾。
乐茕茕大致已比较了在场所有男士,不是她出于私心,而是客观评价,宁西顾就是艳压群草。
这年头,帅哥是比美女更稀缺的资源。
她脚踩一双10厘米细跟的恨天高,这玩意儿就不是能穿着久站的,找沙发坐下了。
宁西顾亦细心地发现,问:“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去拿。”
宁西顾还没起身,一团香风袭来,一眼望去个个都是美女。
姐妹们像跟乐茕茕很熟似的说起话来:“茕茕,这是你新男友啊?好帅哦。不会是哪家艺人吧?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乐茕茕娇软做作地说:“不是我的男朋友啦,还在date而已~”
倒也没有刻意介绍,太刻意反而没炫耀那味儿了,她装成无所谓的样子,继续跟姐妹们聊八卦去了。
宁西顾去给她拿了一些点心和水果,还记得要『插』/上小叉子,绅士递到她手边,她的手指在吃蛋糕的时候沾上『奶』油,还会记得主动拿湿巾给她擦手。
乐茕茕不动声『色』,仿佛这样的殷勤体贴她受之平常。
有人跟宁西顾搭话,她一边与人聊天,一边竖起耳朵,打十二分精神偷听,唯恐宁西顾会不小心『露』馅。
“你看上去很年轻啊,工作了吗?”
“还没有,还在念书。”
“还是学生啊?在哪念书啊?听说你是高材生。”
“嗯,我成绩还算挺好的。在eton读的高中,本来考了s大,但是因为我母亲生病,所以回国念书了,现在在z大就读。”
卧槽。
乐茕茕在心里骂了一句,说得跟真的一样!厉害啊!
“哇,成绩真好,那你们这是姐弟恋啊?怎么认识茕茕的?”
宁西顾淡淡一笑:“因为……一些意外吧,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算是我对姐姐一见钟情,她那么有魅力,这并不奇怪吧。”
宁西顾的嗓音充满磁『性』,像是浸在沁凉溪水中的金石琥珀,清朗动听,说起话的语速语调慢条斯理,怕你来不及听似的和煦从容;而在你说话时,他又会温柔专注地倾听,没有一丝不耐烦,于是说着说着,便不知不觉地让人由不住地相信他说的话,觉得这是个正直绅士的男人。
在场的所有女生,大抵除了乐茕茕这个自认为知道宁西顾底细的,觉得他是个小骗子,其他人都多多少少有点被这个英俊的男孩子蛊住了。
“能冒昧问一下,你家里做什么的?”
宁西顾简单说:“嗯,算是做投资吧。”
“挺广的。”宁西顾答,“不单做哪一种。”
他爸做实业驳运发家,起家得早,现今到了退休年纪,多做投资,各行业都有涉猎。
装得还挺像富二代那回事?乐茕茕暗暗地想,不说别的,这小子说话那态度还挺淡定自若,撒谎撒的,脸都没见他红一下。
可以啊!
对方将信将疑,宁西顾没再多言。
不管对方信不信,反正他句句属实。
然后有人问乐茕茕:“你之前那个男朋友呢?”
乐茕茕洒脱地说:“分了。那种渣男已经被我扔垃圾桶了。”
宁西顾看她神采飞扬地吹嘘自己,觉得好笑,不知道在酒吧买醉饮泣的人是谁?
宁西顾安静观察乐茕茕,她傻呵呵地混在姐妹里,不似在他面前时可笑的颐指气使,跟个面团子似的好脾气。
她其实天生一张稚幼脸庞,巴掌大的小鹅蛋脸,线条圆润顺畅,下巴尖尖,一双明亮偏圆的杏眼,小翘鼻,花瓣唇,一笑起来眼睛就弯成浅浅月牙形状,纯净秀美,还带点宝里宝气,任谁第一眼见了,都不会心生厌恶。
宁西顾在这坐了十分钟,大概看出来,就算是网红姐妹花之间,也分不同小团体,阶级分明。
那些什么艺术、音乐一类文绉绉话题,她一个草包怎么可能说得出什么所以然?只能莞尔在一旁附和,适时地『插』上一句。
她有一套自己的话术,假如“哦”、“对”不行,那就反问“是吗?”,或者发表意见“那是有点”……
她不抢话,不多说话,也没太暴『露』没文化,小心翼翼地做个乖巧花瓶。
佟雪瑶走过来,也坐下,另个女生与她相熟,用法语笑着若无其事地跟她说:
“你怎么邀请了这个傻瓜?她跟我们根本聊不来。看她努力像挤进我们的话题,真挺可怜。”
“别这样说。”
“你应该看看她刚才显摆她男友的样子,真的很好笑。”
“怎样?”
“那个男生长得倒是好看,可惜闷头闷脑,很是无趣。还说是富二代,穿得那么土,恨不得把名牌logo贴在脑门上,这是哪来的乡下暴发户,好没品位。”
佟雪瑶举了举酒杯,优雅微笑地说:“不是跟她很般配吗?”
乐茕茕问:“你们在说什么?”
女生眯起眼睛笑,答:“在说你与宁先生真是郎才女貌,非常登对。”
乐茕茕笑呵呵说谢谢。
宁西顾全听懂了,想,这还真是个大傻子。尤其是再看到乐茕茕一无所知的傻笑时。
那几个女人看上去优雅,还不如这个草包。
有点不爽。
他不太喜欢乐茕茕,可现在在这里,他们就是一伙的。
居然敢当面欺负他的女伴。
乐茕茕拍了一下他的手,说:“我去下洗手间。”
宁西顾点头:“嗯。”
乐茕茕提着裙子离开,宁西顾目送她走远,才转头来,缓缓敛起眼眸的笑意,眼角眉梢都如结冰般冷下来。
他用这冷冰冰的眼神,漫不经心又意味深长地撇了那个说乐茕茕坏话的女生一眼,嘴角仍在笑着,对她们稍稍举了下酒杯,用语调标准的法语轻声说:“敬长舌『妇』们。”
话音随着厅中优雅的音乐一起轻飘飘落地的瞬间,那个女生的脸『色』变得无比难堪,佟雪瑶倒是很淡定,像是没听懂,又像是与她无关。
不过,她没喝宁西顾敬的这杯酒。
宁西顾不再说话,对别人都爱答不理。
等了十几分钟,乐茕茕终于回来了,舞池里已经有人在跳交际舞,宁西顾起身迎她,说:“去跳舞吗?”
乐茕茕不明所以,可宁西顾手都伸出来了,她还是搭了上去,被宁西顾牵着去跳舞了。
宁西顾像是扶着一位高贵的公主一样,牵着她到舞池边缘。
宁西顾宽大的手掌稳稳地贴在她的后腰,手心的热度透过布料传递过来,明明并不算热,她却有种被烫到的错觉,连带着脸颊也开始发热。
宁西顾长得好高,她自觉有163cm身高,不算太矮,穿上10cm的高跟鞋,就有173了呢,也还是得仰视近一米九的宁西顾。
宁西顾看见她用天真清澈的眼神好奇地打量自己,瞧不起人似的说:“没想到你还会跳舞?”
宁西顾说:“高中教过。”
他心想,我还想说这句话呢,被你抢先了。
乐茕茕高中音乐课老师确实有教过跳交际舞,但那才几节课,也没认真教,她小时候家里穷,没钱上舞蹈课,还是为了生意应酬,加上塑形减肥,前两年特地重新找老师去略学了皮『毛』。
而宁西顾则是真的高中有此课程,他从小进行的是精英教育,将来少不了得参加这种社交场合,切实认真地学过几种基本的交际舞,比乐茕茕跳得好多了。
乐茕茕没在这种场合跳过正式舞种,格外担心自己会出洋相,太紧张,在心里数着节拍,结果足尖还是不小心踩了宁西顾两下。
宁西顾搂着她,微微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话,暖息拂擦过鬓边脸畔:“你放轻松,我带着你跳……”
乐茕茕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有那么一瞬间,乐茕茕觉得自己简直是《gigi》里的奥黛丽·赫本。
心怦怦怦跳不停。
这对璧人引起了旁人的瞩目。
他们俩都长得太好,太般配,又跳得好,光是看他们就觉得赏心悦目,一时间无意识地夺走了party的风头。
跟他们才聊天过的那群女生叽叽喳喳地聊起来:
“乐茕茕的新男友真的好帅啊,跳舞也跳得好,比她前男友好多了。”
那个被宁西顾嘲讽了的女生尖酸刻薄地说:“指不定是个骗子呢,还吹自己是edon的学生,edon二十年就招了十几个中国学生,能是这种恨不得把名牌挂身上的人吗?”
佟雪瑶说:“这并不好撒谎,查一下官网的毕业生名单不就好了?”
她随口说完,像是并不感兴趣,起身离开。
那个女生掏出手机,真的搜索起来。
屏幕幽幽的蓝光映照在她脸上,把她的脸『色』映得愈发难看。
别人问她:“怎么样啊?查到了吗?”
她不说话,其他人凑过去看,都不用怎么翻,第一页优秀毕业生列表第五个就是xigu ning。
所以,宁西顾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少爷。
她们再看向舞池,一支舞正好结束。
水晶吊灯落下璨金洌滟的光,落在乐茕茕的睫『毛』、鼻梁和肩膀,因为跳舞而让脸颊晕上了薄薄的玫瑰『色』,细碎喘息,荏弱地倾倚在美男子的臂弯中,仰起脸眼眸晶亮带着笑意地凝视着宁西顾。
她看上去美貌得动人心魄,如她本身就在发光。
啧。
结束一支舞以后,乐茕茕心跳尤未冷静,她好开心。
宁西顾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评价的态度:“你跳得很好。”
乐茕茕脸红了红,被夸了当然有点高兴,然后回过神,骄里娇气地教训不懂事的弟弟:“我才是老板,你注意点语气。”
宁西顾也笑,像对她千依百顺,无可奈何:“好,好,”
气氛很愉快。
乐茕茕把宁西顾牵回去给塑料姐妹们看,她明显感觉出来,她们对自己的态度都殷勤许多,不过还是对宁西顾更热情,纷纷要加他的微信。
乐茕茕心想,一定是宁西顾跳舞把她们帅到了,不错不错,有点识货。
但是真看到宁西顾被问联系方式,她既觉得害怕『露』馅,又有一丢丢发酸。
宁西顾连手机都没拿出来,睁眼说瞎话:“不好意思,手机好像落在车上了,没有带。”
他委婉拒绝,别人当然不可能追着问。
小姐妹阴阳怪气地说:“茕茕,你这个小男朋友对你真是忠贞不二啊。”
“哎呀,不是啦。”乐茕茕虚伪做作地说,“他是比较内向,他这个人,我说了他好几回了可就是丢三落四的。我回去就教训他。”
这“教训”两个人尤其听得人心尖一跳。
别人再端详她脸『色』,看她傻呵呵笑嘻嘻的,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她是个真的傻妞还是故做恩爱。以乐茕茕的条件,能傍上这样的豪门少爷,不顺着点,还要教训人家?这么狂吗?
最后两个人手牵手离开了。
宁西顾仍有些挂意着乐茕茕被嘲笑的事,总觉得不舒坦,没有出够气,但他看乐茕茕没放在心上,好像都忘了,更觉得这女人傻的冒泡。
经过今天的party,他更加深刻地了解到乐茕茕是多么绣花枕头,除了这副皮囊果真一无是处。
也就是因为她运气好,又够厚脸皮,赶上好时代,才能从一个乡下小镇出身的打工妹摇身一变,成了小有积蓄的小网红,开间小店,赚到比普通人稍多一点的钱。
真实又low又傻。
正好用来让他浅尝叛逆,适当程度地自甘堕落一下。
乐茕茕坐上车以后,并没有立即发动车子离开。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皱,沉『吟』片刻,显然在思考一件让她想不通的事,掏出手机,用语音通话问:“小婵,你外语比我好,我想问你一个词是什么意思。刚才有个小婊好像在故意用我听不懂的外语笑我呢。”
宁西顾微愕,侧目。
——噢,看来也没那么傻啊?!
乐茕茕舌头打结一般笨拙地模仿音节,她就听了一遍,还真被她记住了关键词语,只是她模仿得相当蹩脚,听着让人很是耳朵难受:“按……按皮西亚?按比西啦?”
宁西顾听不下去,突然语音标准地重复一遍:“imbécile,你想说的是这个吧?”
像一道推理题,被人点出关键节点,乐茕茕舒服了,忙不迭点头,高兴地说:“对对,就是这么念的。”
接着反应过来,她猛然转头,瞪大眼睛看着宁西顾。
宁西顾平淡地继续说:“是‘蠢蛋’的意思。”
乐茕茕傻眼:“那你不告诉我?”
宁西顾静静回望,不带语气,平淡地说:“你没问我。”
乐茕茕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脑袋空白,过于窘迫,一时间让她说不出话来。
节奏一时间被这个男孩子带走。
车里灯光低黯,幽暗的光笼在宁西顾的脸庞上,在此时刻下,让他看上去有种超过他本身年纪的深沉成熟,眼角眉梢萦绕一股与世疏离的凉薄无情。
像一只好整以暇的猛兽,即便当下并非发作,收敛锋芒,好似游离在外,但他其实把什么都看在眼底,随时都可亮出锐利獠牙。
宁西顾朝她靠近过来,浓黑影子无声罩下。
她便悄然地被他的影子困住,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可惜此时无处可躲,被这浓烈的侵略感『逼』迫得像是有些可怜地望着宁西顾。
宁西顾轻声说:“你去上厕所的时候,我也用法语骂了她长舌『妇』,你该看看她当时的脸『色』,一定会让你满意。”
“老板,我的工作完成得好吗?”
乐茕茕被蛊『惑』,『迷』『迷』糊糊地点了头,悬着心,总觉得宁西顾随时会吻下来:“嗯。”
宁西顾坐上车以后就解开了西装的纽扣,领带受重力而落下,末端柔软地垂在她的胸口上,顺着弧线起伏,他沉声幽徐地说:“老板,你今天差遣我干了那么多不大相干的工作,我都一一照做了。”
“但我记得我应聘的是男友岗位。”
“……姐姐,已经晚上了,你就不想使用一下我吗?这才是你雇用我时要我做的本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