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周作年的脑海之中渐渐有了一丝知觉,他的双眼缓缓睁开,可是眼前依旧是一片漆黑,原来那一切并不是一场大梦。
醒来后的周作年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就如同一个溺水后重新回到岸上的人那般贪婪地呼吸着自由新鲜的空气。
周作年出现这样的反应倒也毫不夸张,因为就在刚才,他确实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你入修行之道有多久了?”
突然,就在周作年清醒之际,他的耳边响起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周作年脸色一变,却是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在这寒风呼啸的深夜之中自己的双脚已经冻的麻木了过去。
不过周作年此时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只是循着那声音看去,只见在他前方不远处,一道白色的人影正背对着他。
“你......你是?”
周作年神色再变,随即用那种凝重且有些畏惧的语气开口问道。
不过那人却并没有再开口说话,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周作年的眉头微微皱起,突然耳边又传来了一阵咿咿之声,他神色一凝,这才发现那白衣人影手中竟抱着一个半睡的婴儿。
见此状况,周作年惶恐之中再度朝着那白色的身影仔细看去,这一看他才在那道背影身上感受到了另外一种感觉,只是那种感觉让他浑身一震!
“仙......仙长,是......是您出手救了我们!”
到了此时,周作年的语气已经变了,变得十分的恭敬,因为在他心中,到目前为止所发生的一切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可以解释的答案。
可是他这般问道,那白衣人却依旧不曾开口,周作年一怔,想了想这才又开口说道:“我名周作年,是连云山中灵云观第五代观主清风观主的弟子,十三岁入山修行,至今已修道四十八载!”
周作年在说自己的修行经历的时候不忘以其师傅清风观主为引,倒没说如今自己便是那灵云观的观主,也没有说那灵云观也仅剩下了他一根独苗。
因为如今他的这番模样说出去弄不好却把灵云观之名给冠上了一个笑话。
“四十八载修行,却连练气士都算不上......”
白衣人开口,他的语气很平淡,可落到周作年的耳中却是让他再度浑身一怔,不过却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因为那白衣人说的并没有错。
修行难,甚至是想成为一名真正的修行者,一身的约束依旧是让人望而生畏,而其后的诸多境界更是如同天堑。
那白衣人口中的“练气”二字周作年也并不陌生,所谓练气,那是成为一个修行者真正成为修真者的标记!
天灵国,乃至于整个三元大陆,所有的修真者几乎都遵循着同一套修真体系与境界,练气者,修行之始也,这也是步入修真界的第一个境界。
到了这一个境界的修真者便已经开始与凡人相区分开来,所谓练气开窍,脱胎换俗,可以感受到天地之间的灵气存在,吸纳入体,滋养周身,聚精而洗髓。
修之越深,耳目聪慧,灵光初显。
当修之练气六层以上,更可借灵力反哺己身,哺至大成,动可驱物,静可思冥,已非凡人!
最终当练气之修体内灵力由虚化形,自周身汇聚于丹田一处,修者内视,当第一滴灵力水滴出现在丹田之中的时候,便从此跨区筑基之境。
届时周身灵力如细流,百川汇聚,以丹田为载体,日趋盈满,到后期又可流形万千,铭刻大道之基,至此境界,修者已可御物而行,修仙宝,习飞剑。
再往上,当灵力盈于丹田,求精而祛粗,内聚华敛,凝作金丹,便成金丹之修,以丹养身,灵力澎湃,可以自身之力飞天遁地,手段无穷!
金丹之后,便会孕出元婴,到了那种境界或许称得上寻常人眼中的大能之修了。
修道难,越往后的修士越是不可见,虽然天下各宗门首座,或是门中硕果也不过是金丹之境。
但天灵乃至于三元大陆之大,莫说凡人,就算是以一筑基期的修士以一生之力御物而行或许也达不到尽头,元婴之修也是偶尔惊鸿一现。
虽说那般修者罕见,但那却并非是修行的终点,其上更有玄妙之境,却也不再多语!
就在周作年还在为那白衣人的话而震惊的时候,却见那白衣人却是慢慢回过身来,那一头散发掩盖下苍白的脸庞也渐渐出现在了周作年的眼中。
那是一个形体已经有些消瘦的男子,没有了曾经的丰神如玉,那剑眉星目也变得有些暗淡,没有想象当中的仙风道骨,却多了几分摄人心魄!
“前......前辈!”
不知为何,当看到此人正面的第一眼时,周作年突然觉得浑身一寒,心头也是莫名一惊,无奈那麻木的双脚却是早已经不听使唤,只得半躺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妖异男子失声喊道。
修行者不分先后,况且修行越深,驻颜之道便越强,以那男子的修为被年货六旬的周作年称得一声前辈但也毫不为过。
“哇~”
也许是夜太寒,又或是周作年身上的那种恐惧已经蔓延了出去,只听一声啼哭再度响起,那白衣男子怀中的婴儿却是从半睡半醒之中惊觉了过来,再次放声大哭。
只见那白衣男子低下了头,看向怀中的婴儿,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唯独那双瞳孔却是出现了片刻的沉思。
在那婴儿的啼哭声中,他的脑海里又有一幕幕诡异的画面开始浮现了出来,似有修行者飞天遁地,又有乌云遮天蔽日!
此景旁人不可见,可不见却也是幸事,因为见过的大多数人都已经死了,就算活下来的恐怕也会把那当做是自己一生之中的梦魇。
当着梦魇来时,那白衣男子的身子也开始再一次颤抖了起来,脸色也更加苍白的几分。
“这......”
见此情形,周作年只觉得周围的温度猛地再度下降了几分,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似凭空出现,封锁了此处的天地,又像是带着一种山岳的厚重从天而降,周作年顿时脸色苍白,那撑着自己身子的手又开始颤抖了起来,似乎随时都会再一次被压塌在地。
在那种无形的威压之下,周作年的呼吸甚至都开始变得越发困难了起来!
“前......前辈!”
终于,周作年还是没能撑住,只是拼尽全力抬头再对着那白衣男子再度喊道。
当然周作年呼声终于也是起到了效果的,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他做梦亦未曾想到,只见那白衣男子突然双手一挥,仰头发出了一声长啸,而那怀中的婴儿也在那一刻被他扔了出去,直朝着周作年倒地的方向射来!
“不可!”
周作年大惊,这婴儿啼哭之声也越发剧烈!
想周作年亦是重伤如此,若是任凭这婴儿落地,恐怕这陈家村最后的一条血脉也会断绝于此。
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白衣人却是猛地回过头来,右手朝着那婴儿被掷出的方向抬起,下一刻,那婴儿连同其上布裹皆是一顿,竟悬浮在了空中!
“呼~”
还是同样的寒风,只是那风刮过之后,周围那种无形的封锁之力也渐渐开始消退,那如山岳压顶的逼迫也在风中越来越弱。
周作年终于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只是他没有来得及喘气,便是使出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朝着那空中的婴儿捧去。
只见那白衣人右手缓缓收回,那婴儿也在空中缓缓下落,最后终于被周作年接在手中,抱回了怀里!
“带他走......”
那白衣人低语道,随着那异变消失,黑夜中的他也再度恢复了平静,又是低着头,任凭那夜风将自己散乱的头发刮起,更像是一个落魄的可怜人。
听那白衣男子开口,周作年低头朝着自己怀中那依旧哇哇大哭的婴儿看去,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愁意。
“这个孩子?”
周作年刚想询问这孩子的来历,那白衣男子似是早就看透了他的心思提前开口说道:“他是这村子里唯一的后人......”
“什......什么意思!”
到了这个时候,周作年终于如梦方醒,他抬起头朝着四周看去,空气中那种血腥的味道依旧未曾消散,可是他的脸色却变得从未有过的惨白,这好端端的村子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走!”
又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面对着周作年的低语,那白衣男子没有回答他,只是那双眼之中变得更加的落寞。
他转过了身子,背对着周作年,背对着那已经陷入死寂的陈家村......还有那村子之中唯一的一个幸存者!
白衣男子拳头再一次捏在了一起,缓缓闭上了双眼,突然他右手一挥,一个小袋子便从他的身上掉出,又在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之下落在了周作年的面前。
“里面的东西足够让你突破到真正的筑基境界,只是修行一途,除了外物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各自的努力,能否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就看你自己的仙缘了!”
听那白衣男子开口,周作年浑身一震,他双目呆呆地看着那落在自己面前的布袋,竟有些不知所措!
“这就当是我给你的报酬,记住,无论如何,将他抚养成人,护他一生平安!”
话音落,到周作年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白衣男子早已经消失了踪迹,一切就好像是梦一场般,可是周作年怀中那啼哭的婴儿还有身后死寂的陈家村却是在不断提醒着他,那不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