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糟糕了呢。”奈奈蹙着秀气的眉,她再次揉了揉夏目的头发作为安抚,被高举着的温度计在灯光的流转中反转着别样的光彩,银色的柱体线条一路攀升,已经到达了一个可以说有些危险的温度。
“妈妈,夏目他没事吧。”纲吉凑到她身边问,他转头焦急的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夏目。
夏目消瘦的脸颊烧的通红,像是纲吉见过的妈妈的腮红块被碾碎了摸在他脸上,因为鼻塞的问题他只能大口大口用嘴来呼吸,嘴唇泛白上面满是翘起的死皮,虽然贴着退烧贴但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大用,夏目半睁着眼,眼神却是涣散着很难找到聚焦,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睛如同被人用磨砂封了漆一般。
他看上去想坐起来,用手撑着起来的时候连忙被鸣人和我爱罗两人联手摁了回去,夏目的大脑看上去已经混沌一片了,他几乎是满脸茫然的看着自己刚爬起来结果下一秒又躺回了床上,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咦怎么回事我不是爬起来了吗?
“咳咳、我没有事的。”夏目侧身捂着嘴咳嗽起啦,被汗沾湿的发丝一缕一缕的随着他的身体抖动着凌乱的挡住了额头的退烧贴。
“不行。”奈奈板着脸,她一般很少这么严肃,但遇到事关孩子们身体的情况时她比谁都严格。
下一秒奈奈就缓和了语气,她伸手拿着湿润的毛巾给夏目擦了擦额头的汗,“夏目君你知道你生病了吗?”她仔细的擦拭着面前这位小病人同样滚烫的脸颊,“病人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知道嘛。”
夏目看上去还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乖乖动了动头小声的说了句好,于是奈奈心满意足笑了起来,在水盆里洗干净帕子,然后转头俯身在夏目额头轻触了一下,无视了夏目在瞬间瞪圆的眼睛,奈奈笑眯眯端着水盆就要往外走。
临走时她嘱咐她的大儿子:“妈妈我要去买晚上的食材,病人就交给小纲你们照顾了哦。”
鸣人一如往常对于奈奈交与的任务都是大声点头答应说没关系交给我吧,但这次他刚大声开口说了前几个字就顿住了,他转头看了下躺床上的夏目,迅速把声音放低到让人堪堪听清的地步。“交给我吧。”他压低着声音仿佛电视剧里接头的特工。
我爱罗被他的气氛感染,同样一副特工交换情报的架势,表情十分严肃:“我也会加油的。”
“嗯!”奈奈看着他们笑着点头,用手揉乱了他们两的头发,转身离开的时候要不是纲吉看她还端着水盆,他一准觉得奈奈已经撸起袖子燃烧着斗志的火光准备大干一场了。
“很好,晚上要做一份让病人恢复元气的大餐......”奈奈一边这么嘀咕一边走远了。
纲吉想着那份没有然后的传单也就不说话了。
他轻笑着走到夏目的床边坐下,夏目整个人缩在被窝里,被子直接拉到了鼻梁处附近,就露出一双烧的眼角都带着红的眼睛,水汪汪的带着疑惑的看向了纲吉。
“想喝水吗?”纲吉问他。
夏目歪了歪头用拖长的唔的一声拒绝他。
“很难受吗?”从纲吉撑在床上的手臂的空隙里钻出了一个金色的小脑袋,鸣人就着这个姿势看着夏目,他金色的发丝挠的纲吉手臂一阵痒。
“没有哦。”夏目的嘴角勾了一下,他用带着很重的鼻音的声音回答。
“你骗人的说。”鸣人定定看着夏目。
他突然站了起来,站直的身体一下子顶开了纲吉的手臂,“我知道哦生病的感觉有多难受。”他说了起来,“头会很痛,整个人没有一点力气,想要呕吐的感觉一直存在,明明身体会很烫但是整个人冷的发抖。”他看着夏目大声的说着,虽说是大声但还是比他平时的声音小,“喉咙干的全是血腥味,肚子会饿但是什么都吃不下,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会想着自己是不是马上就要死掉了。”
纲吉叹着气揽上了鸣人的肩膀,我爱罗从后面握住了鸣人的手。
鸣人还在继续说着,他话语急促的还带着点喘,“所以说啊,夏目哥你到底为什么要逞强啊!”他甚至忘记了他的语癖。
夏目被他一连串说的还没回过神,微张着嘴满脸的不知所措,好半天他才动了起来,夏目把自己藏进被窝深处,被子被他拉到了头顶。
“......对不起。”他细若游丝的声音从被窝深处颤巍巍飘出来。
“夏目哥你还是在道歉。”从刚才开始一直没什么声响的我爱罗出声,他往往出声的时候就是一针见血。
被窝拱出的那个蜷缩的人形抖了一下,纲吉无声的叹气,也不怪鸣人和我爱罗一反常态,说实在的,纲吉自己的心情现在也是一言难尽。
大家真的都吓坏了。
当时纲吉刚想起自己忘记要说的话是什么,本想给夏目解释一下他看见的不是什么吓人的妖怪而是他的守护灵,刚一开口,奈奈带着笑意的声音就从厨房传了过来,她在那喊着可可已经煮好了还有刚做好的饼干哦。
鸣人笑着捧起杯子嘴里大喊着饼干就往厨房跑,我爱罗咕嘟咕嘟喝完杯子里剩下的可可喊着我也要跟在鸣人的身后跑走了。
于是纲吉笑着拍了下夏目的肩膀,“先去吃饼干吧,妈妈做的特别的好吃。”他想,守护灵的事等会说也可以,还是让夏目品尝到妈妈亲手做的饼干比较重要。
夏目点了点头,他让纲吉先去,说自己把蛋糕吃完就过来。
当时没怀疑有什么不对的纲吉对他喊着快点哦不然鸣人那家伙会吃掉一大半的就先一步走去了厨房。
奈奈做了三种口味的曲奇,刚出烤箱的曲奇在光洁的盘子里叠的高高的,像一座金字塔,鸣人也不管烫不烫拿起一块就往嘴里塞,被烫的呲牙咧嘴呼哧呼哧哈着气,我爱罗吸取了他的教训拿起饼干吹冷了在小口的吃。
纲吉也拿了一块,曲奇烤的特别酥脆,仿佛在舌尖一抿就化开了,浓郁的抹茶的清香环绕在口腔里,希望曲奇能让夏目的心情变好,他这么想着。
“夏目君呢,他不想吃曲奇吗?”奈奈有些疑惑的问,听到这话的两人也抬头看向了纲吉。
“夏目他说他等——”
砰的一声响打断了纲吉的说话,随后还有响亮的东西在地板上摔的粉碎的声音。
声音是从夏目在的客厅传来的。
所有人脸色一大变,急急忙忙就往客厅跑。
“啊!”奈奈惊呼一声。
夏目倒在了地上,马克杯在他身旁摔了个粉碎,里面的可可在地上蔓延,弯弯曲曲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洼。
奈奈把夏目先抱起来放在了沙发上,触手高热的感觉告诉她不对劲,“怎么这么烫啊。”她诧异道。
“夏目哥他怎么了吗?”鸣人和我爱罗不敢靠近只能乖乖在旁边一脸焦急。
“这孩子烧的这么厉害怎么都不说一声呢。”奈奈摸着他的额头,满脸的无奈。
夏目躺在沙发上张着嘴看起来艰难的喘着气,纲吉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果不其然烧的高热,原来他看上去红红的脸不是被热气烘的是发烧烧出来的。
他迷迷糊糊醒了,涣散的睁开眼看到了围在他周围的人,他小小的呀了一声,纲吉还以为他是被吓到了,结果夏目喘着气虚弱的说:“对不起我把杯子打碎了,还弄洒了可可。”他说会话就要用力吸一下鼻子,“我会把它们收拾干净的。”
“哎呀你这孩子。”奈奈嗔怪了一句,赶忙把要起身动手的夏目摁了回去。
“妈妈你先带夏目回房间吧,这里我来收拾好了。”纲吉率先说,奈奈点头,扶着满脸过意不去的夏目回了房间。
纲吉蹲在地上用抹布擦着可可,有碎片碰撞的声音响起,他转头一看,鸣人和我爱罗两人留了下来在收拾碎片。
“夏目哥为什么不说出来的说。”鸣人皱着脸突然说。
“怕我们担心吧。”我爱罗把被他们聚在一起的碎片用沙子送到了垃圾桶里。
“这样不是更让人担心了吗?”鸣人歪着脑袋反驳。
纲吉起身,“收拾好了我们去看看他吧。”他最后说。
纲吉看着那个隆起的被子,“大家都很担心你。”他伸手一下又一下隔着被子顺着那个身影,“要是什么都不说的话我们会更担心。”
他的视线聚焦在露出被子一点点的茶色发丝上,在他也不知道的时候慢慢涣散了。
“我啊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个废柴,走平底都容易摔跤,什么事也干不好,也经常被人欺负。”纲吉自顾自说了起来,“一直会有年龄比我大的孩子抢我的零钱,一开始我怎么也不给,往往都会被教训一顿,妈妈看到我的伤口总是会露出很难过的表情,她问我发生了什么但我什么都不说。”
“妈妈她也没有一直追问,默默的给我做了很多的蛋糕。”说着说着纲吉好像想起了那时候蛋糕的美味,淡淡的微笑起来,“但是后来我发现我出门的时候妈妈会悄悄跟在我后面,我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跟,她为了不被我发现会躲在电线杆后面,有路过的人会偷偷的笑着妈妈。”纲吉垂下了眼,视线也没有在聚焦。
“妈妈不在乎那些,她只在乎她的儿子,她那时候总是心不在焉,切菜会伤到手,煮汤会忘记关火,刚晾好的衣服转头就扔进了洗衣机。”
“......最后怎么样了呢。”闷闷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
鸣人和我爱罗也听得一脸认真,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最后啊......”过了几息之后纲吉才接着说,“妈妈揉着我的头和我说:‘我是小纲的妈妈,小纲可以多依赖妈妈一点知道嘛。’”
“没有了吗?”
“就这样。”纲吉笑了起来,“没有什么从天而降替我解决小混混的英雄,日子也就那样,我依然会被混混们勒索,能跑就跑,跑不掉就乖乖给钱,至少不要让自己伤的太难看。”
“好了。”纲吉看着手牵手的两人,“故事结束,我们该出去让夏目好好休息了。”
两人乖乖应着,跟在纲吉身后。
“......阿纲哥。”细小的声音传来。
纲吉回过头,夏目从被窝里探出小半张脸,不知道是烧的还是憋出来的,红的像个煮熟的虾子。
“......我不舒服,我想喝水。”夏目看着他,嘶哑的嗓子说的很慢,眼眶湿漉漉的。
纲吉却是由衷的笑出来了,鸣人和我爱罗也是。
“也喝点果汁怎么样啊的说。”鸣人眼睛亮了起来,笑的灿烂问。
“牛奶。”我爱罗推荐这个。
纲吉轻敲了一下两人的额头,“病人喝水才是最好的。”
两人响亮的哦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我们去倒水。”他两笑着跑远了。
纲吉则又坐了回去,他摸着夏目的头发,夏目有点享受的半闭着眼,他看上去快要睡着了,药效也差不多该起作用了。
“......这样就好。”纲吉低低说,“这样就好。”
他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