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被磕在地上的一刹那, 那脆弱的雄虫霎时便从额角处流下了血液,他出口的话语也在此刻停滞了,如同被砸昏了一样没了动静。
倘若此时动手的是柳暮云或者别的什么雌虫, 那恐怕直播间早就被举报了,然而动手的却是周乾明, 一只雄虫。
现场在短暂的沉默后突然爆发了一股骚动, 但那股骚动却并非恶意的, 反而夹杂着某种兴奋。
骚动中掺杂着嗡嗡的小声议论,大致的内容无非就是“好帅啊卧槽”“我靠,好猛”“嘶......”
那是虫族雌虫刻在骨子里对鲜血以及暴力的向往,甚至压过了后天被训练出的对雄虫的怜惜。
柳暮云略略松了一下身下雌虫已经被他卸掉的手臂,抬头看向了站在他正后方对周乾明讨论纷纷的雌虫们。
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但配上他手下痛呼不止的白枫眠,他这副神色落在那些雌虫眼里便换了一种意味。
站得离他比较近的那一堆雌虫几乎是霎时便从喧嚷中抽离了出来,一个个噤若寒蝉地站在那里不敢跟他对视。
现场的雌虫有顾忌,直播间的虫则没那么多顾忌,更何况周乾明此时表现出来的气势无论是跟往日里的温文尔雅比还是跟他在星网上的那些视频比都判若两人, 这下子直播间的雌虫差点就疯了。
要知道虽然生殖的天性让雌虫们忍不住想要接近雄虫,但他们并非生来就喜欢那些娇弱可人的雄虫的。
实际上雄虫也并非起初就如此,只不过在虫族上千年的历史中, 雌尊雄卑的历史和雄尊雌卑的历史交替上演, 雄虫们发现他们天生在力量上就柔弱雌虫许多,无论他们在后天如何努力,想要靠着力量凌驾于雌虫之上几乎是不可能的。
雌虫生性残暴,雄虫们正面不是对手,便索性舍弃了力量甚至是智慧,转而“以柔克刚”, 硬生生靠着菟丝子一般的生存形式和急剧下降的数量,让生殖欲望旺盛的雌虫屈服于了他们。
一开始雌虫也不是没有过反抗,但一旦雌虫掌握权势,那些雄虫往往经受不住雌虫的高压政策,死的死亡的亡,久而久之在政权的更迭下,
雌虫在择偶方面越发的被动,自然也就逐渐忘了起初的爱好。
当然还有一些保留着当初的习性,这些雌虫大多数不屑于嫁给一事无成的废物雄虫,反而比较青睐于和他们同一性别的雌虫,只不过这在重视繁衍的虫族社会中几乎是不被允许的,故而和修真界那些断袖不一样,这里的“断袖”雌虫基本上不会在明面上说出来。
而剩下那些依旧因为基因而被雄虫吸引的雌虫,则直到今日才被唤醒了最深处的偏好。
不少坐在终端前观看直播的雌虫都被周乾明展现出来的血性给震慑到了,要知道“血性”这个词在虫族一般是用来形容军雌的,连那些普通雌虫都不够格。
当现场处于嘈杂的时候,直播间的弹幕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然而当现场因为柳暮云的一个眼神而沉默时,直播间的弹幕却在瞬间爆发了出来:
“啊啊啊啊!!!刚刚的画面是真实存在的吗??”
“周二少真的是雄虫吗??”
“梅开二度,不管他是不是,就是雌虫我也认了,为周二少弯取向,值得!”
“好帅好帅好帅,超出屏幕的性张力”
“柳上校在吗,你做大我做小可以吗?”
“少喝两口吧,还你做小,柳上校直接把你头拧了当球踢”
当然这只是一半弹幕的言论,剩下的那一半自然是在为那只被砸在地上没了动静的雄虫打抱不平:
“不是,在你们眼里只有周乾明算雄子啊?哪位雄子现在看起来生命安全都有危险了,你们还在这儿发情?有毛病吧?”
“+1,虽然这位雄子确实有不对的地方,但他不过是抽打惩罚了他自己的雌虫,最终也没造成其他虫的实际伤亡,周二少这一手多少有点说不过去了”
“呵呵,说不定周乾明是看上那个教练了,前一段时间炒作什么对雌侍情深似海,现在又给别的雄虫的雌侍出头,真就流量密码呗”
“已经打电话给雄保会了,尊贵的雄子即便有错也不应该以这种不体面的方式被审判”
弹幕的割裂其实很好解释,前一半虫将这件事当成了两位雄子之间的矛盾,他们至少在地位上是平等的,再加上星网上的雌虫
不自觉地会偏向周乾明,他们表现出来和雌雄对峙时截然不同的态度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剩下的那些,则显然是把周乾明放在了雌虫的那一派,即便他也是地位优越的雄子,但只要他为雌虫说话,那他就是和所有雄虫做对,在这种理解下,无论他们是用弹幕辱骂周乾明,还是直接打电话给雄保会举报也都是合理的。
只不过任由后面的那些虫怎么跳脚,如今他们眼中的“尊贵雄子”正被周乾明按在地上摩擦,整只虫看起来确实不怎么体面。
但周乾明见状对此还是不怎么满意,拽着头发把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抬起另外一只手虚虚地搭着他的肩膀道:“看来你也想试试你雌君刚刚经历的事情了?”
他并没有说这雄虫的雌君刚刚具体经历的是什么,但这雄虫既不聋也不傻,听了方才白枫眠的惨叫他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故而他在听到这句话后几乎是瞬间便睁开了眼,那一双夜泊石一般的眼珠深处俱是无法言状的恐惧。
平心而论,这只雄虫长得并不差,甚至放在修真界也能在那些草包二代中评个号,但配上他做的那些事,落在周乾明眼里,越是精致的皮囊越让他觉得恶心。
可能是被磕了一下脑袋后流出来的血带走了他脑袋里进的水,这雄虫终于改了他方才飞扬跋扈的态度,转而颤抖道:“你...你究竟想要我怎样?”
周乾明按着他的头等了半天得到了这样的回答,不由得气笑了:“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言罢当着直播间和周围众虫的面又将他的头砸在了地上,在这雄虫凄惨的哀嚎中,周乾明按着他的头在地上缓缓摩擦着,“我的记忆力最近有点衰退,劳烦你帮我想想。”
白枫眠见状似乎还想动,柳暮云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直接卸了他另外的那根手臂,雌雄两虫的痛呼声在练习场的上空回荡。
那些围观的雌虫终于从有点莫名的激动中回过了神,有不少雌虫见状都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似乎觉得师徒二人的所作所为有点过了。
郑文颤抖着身子看着眼前的画面,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上去阻止周乾明的所作所为,无论他的雄主曾经如何
对待过他,他都是他的雄主。身为雌侍,在雄主受难的时刻他决不能坐视不管。
然而他的情感却告诉他,面前的画面还不够,和他想象中的报复场面相差甚远。
他的虫翼已经被这只雄虫残忍地撕了下来,只因为这只雄虫觉得好看,而当时他痛哭哀求的时候,白枫眠就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直到此刻郑文才不得不承认,原来那股蚀心一般的怨恨从来就没有消失过,即便他曾悲哀地一遍又一遍地给自己洗脑,即便他曾欺骗着自己想要将这段悲苦咽下。
没有虫知道表面上看起来好像被周乾明的举动吓到颤抖的郑文真正在心底想着什么,更没有虫知道有一股即将熄灭的仇恨之光在此时又燃烧了起来。
维诺站在不远处见状终于看不下去了,看着面前这副在他看来有点过火了的画面却不敢说太过,只能委婉地提醒那只雄虫道:“周...周雄子,您不过就想要个道歉,何必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呢。”
周乾明闻言凉凉地扯了扯嘴角,没答话转而扭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柳暮云,师徒二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来绝不姑息的意思,见状周乾明心下更是肆无忌惮了起来。
那雄虫听了维诺的话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咬着牙强忍着痛苦道:“我道歉,我道歉!他说得对,你不过就是要个道歉,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哦,”周乾明垂眸看着他,不冷不淡道,“见了棺材终于知道落泪了。”
那雄虫闻言浑身一凉,没想到周乾明突然话锋一转道:“那就道吧。”
言罢他便松开了手,意味不明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雄虫。
那雄虫闻言如闻圣训,连捂头上的血都没敢捂,连忙开口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郑文他第二天还有工作……呜呜…给您添麻烦了真的非常抱歉……”
可能是屈辱也可能是恐惧和疼痛,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居然哭了出来,体面两个字此时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了。
郑文闻言一言不发地站在他们的身旁,跟地上那只他名义上的雄主相比,他整只虫显得非常的得体,似乎往日里在惩罚室发生的一切都发生了倒转,直到这只雄虫说出了方才的那句话
即便他哭着求着道歉,他的骨子里依旧认为他的错误只是鞭打自己雌侍的时间不合适,而他道歉的对象显然也不是郑文。
郑文终于忍不住发起了抖,但他却又悲哀地想到,看到他这样已经很难得了,你还在期待什么?难道真的指望周雄子按着他的头给你道歉不成?
“啊!”
雄虫比方才还要凄惨十倍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拉回了郑文的情绪,他震惊地看着如何吃饭喝水一样轻易便卸了雄虫胳膊的周乾明。
只见被建筑物遮挡了一半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色越发显得晦暗不明了起来。
“啊啊——我已经道过歉了....为什么....啊!”
“道歉?”周乾明轻轻颠了颠他手里因为脱臼而发软的手臂,引得雄虫痛呼不已,“我说过道歉了就放过你吗?而且...你管你方才放出来的那段屁叫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六一快乐!!
今天的评论晚点看,这是存稿,摩尔庄园太好玩了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