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路四号的一幢复古小洋房里,白夜訢坐在一张扶手椅里,一手支着下巴。
旁边桌上蹲着一只通体黢黑的猫,正慢条斯理地吃着一盆烤鱼干。
白夜訢的眸光沉沉地落身前那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南墙的天师谱上,手指无意识的敲着桌上的报纸。
那是天师界特有的报纸,报纸上的标题已然俗套,黑色正楷占据了小半个报纸版面——震惊!云山雾散,大佬齐聚,其中竟然有他!
沈汀正在无力地为自己辩解着:“老大,真不是我,那尘里我人都不认识,无缘无故写他干嘛啊?”
沈汀绞尽脑汁,费尽口舌,但当他辩解十几分钟后,扶手椅里的人毫无回应,依然盯着天师谱。
“老大?老大?”沈汀轻生叫了两声,最后不得不提高音量:“白夜訢!”
那位白先生终于回过神来。
沈汀飞快环视四周,把刚刚进门的甘熙往前面一怼,自己溜得丈远。
甘熙:“……”
我#-……*
白夜訢目光终于从天师谱上挪了下来,屈尊降贵地落到了甘熙身上:“找到了?”
甘熙摇头:“没。”
于是白夜訢的目光又落回了天师谱上。
这着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他们异闻阁自创立以来,从来是各路天师向往之地,其中从不乏天资优越之人,历年来多次选择,有的甚至白夜訢都点了头,但天师谱愣是没看上,连白夜訢这个掌门的都死活加不上去。现在莫名发了疯,竟然加了个普通人进来。
怪哉,怪哉。
沈汀讪讪上前:“老大……我觉得吧,这种事情不用慌,那人被天师谱加了名,那那人肯定会自己找上来的。”
“虽然说那是个普通人吧,但被加了天师谱他周围也肯定有点反应,一般人肯定会去找天师一类的吧。”沈汀斟酌道:“我们异闻阁还算有名吧……”
“还有一种可能。”甘熙摸着下巴,一脸凝重:“这天师谱我当年可是悟了三年才慢慢磨出些道理来,老大你一眼就看明白了,虽说不同的人看天师谱的法子不一样,但会不会……”
会不会你看的法子适用于大多数人,但并不适用于一小部分人,所以看错了呢。
“嗯。”
“嗯?”甘熙咕哝了一句:“还嗯,搞得跟自己……”
白夜訢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甘熙迅速拽着沈汀溜了。
自己到确实因为这件事情心情很不好,但也没到甘熙说的媳妇跟人跑了那么严重,只是那天师谱上潦草而珍重的字迹和自己很像,就连那字上覆的灵都和自己无异,就自己连念到尘里这个名字时,心底都有些小痒。
也就是说,有极大的可能是自己将一个毫不相干的普通人拉上了天师谱。
不说天师界选拔普通人很严苛,异闻阁要塞个人进来也很难,自己贸然拉了人,强行改了人家普通人的命格,他能适应还好,不能适应,自己怕是欠了他很大的尘缘,估计下辈子还得做牛做马来还他。
什么破天师谱,还青帝流传下来的,连自己半夜梦游加人都拉不住。
身边的黑猫干完了满盆的烤鱼干,忽然低低地叫了两声。
过了好一会儿,白夜訢才直起身子,从身边的桌子抽屉里取出一根白棉线,随意的缠在右手上。
他的骨节分明,手骨突出,白棉线随意缠绕,竟显出了几分凌乱美。
沈汀在办公室门内探头探脑的往外窥探敌情,见到这一幕,沈汀警惕地问道:“老大,你去干嘛?”
不会是去吃人吧?
要知道,惹他们老大生气很不容易,但是他家老大一旦生气了,任何人都别想全身而退。
到时候是买陶瓷罐好呢,还是买木盒子呢?又或者尸骨无存。
沈汀越想越惊恐,心中刚打好了关于同事间友爱和谐共处的千字腹稿,正准备在一分钟之内给他家老大循循善诱完,试图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就发现他家老大不知何时已经出门,连门都已经贴心的带好了。
沈汀:“……”
沈汀开始狂拍甘熙的门:“人呢?老甘快出来,老大去吃人了!快!咱抢着留个尸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