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厘先是一懵,随后蓦地回转头来,呆滞了几秒之后,才忍不住又一次转头。
不是中暑,也不是眼花,更不是幻觉。
那人就是站在她身后。
景厘抿了抿唇,咬了咬牙,回转头来,再次一言不发。
霍祁然早不知在她身后安静无声地站了多久,这会儿才终于走到她身侧的位置坐下,手中依然撑着拿把伞。
景厘却没有看他,也没有再看自己手中的记录本,而是双目放空地平视前方,不知在看什么,也不知在想什么。
霍祁然也不打扰她,只撑着伞静静坐在旁边,直到景厘又一次转过头,忍无可忍一般地看向他。
他这才微微转头,迎上她的视线,“忙完了吗?”
景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路过。”霍祁然说,“没想到正好遇见你在这里,看你在忙,就没打扰你。”
路过?
听到这个答案,景厘实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忍不住转头看向Stewart所在的方向,却只见着一群中国老大爷的身影,哪里还有Stewart这个人?
霍祁然见状,又道:“来的时候还遇到了Stewart,他说有个朋友约他喝酒,叫我跟你说一声他先走了。”
景厘听了,忍不住又轻轻咬了咬牙。
她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人说起大话来,也是这么轻车熟路?
想到这里,她安静了片刻,又道:“我有点东西想写,在这里坐着找找灵感,也不知道会坐多久,你有事的话,就先走吧。”
不料霍祁然听了,只是道:“没关系,我没有事,坐多久都行。我不会打扰你的。”
景厘听了,再说不出什么话来,闷头又扎进了自己的资料里。
从太阳西斜到暮色渐临,景厘手头上的资料不知翻过了多少页,可是到底做了多少工夫,她自己心里有数。
事实就是,这人就在旁边,她怎么可能静得下心来做什么事?
想到这里,景厘再次转头看向他。
霍祁然早不知等了多久,却仿佛没有丝毫的脾气,也不见一丝不耐心。
如他自己所言,说给她时间,就给她时间。
眼见着景厘又一次转头看过来,霍祁然微笑应了一声:“好了吗?”
景厘盯着他看了片刻,才终于开口道:“你影响到我了。”
闻言,霍祁然脸色微微一凝,随后很快就有了动作。
他微微欠身,站起身来,“那我去旁边等你。”
说着他就真的转身走向了旁边,大概十米开外的另一张石凳。
夜色渐浓,公园里人也少了起来,景厘坐在那里,却愈发焦躁不安了。
她这是干了什么事啊?
怎么能坏成这样呢?
即便是对一个陌生人,也不至于会这么冷漠无情……
更何况,那个人是霍祁然。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景厘蓦地合起了自己的资料本,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起身走向了霍祁然。
“我请你吃晚饭吧。”景厘看着抬头的霍祁然,道。
霍祁然听了,很快笑了起来,随后起身道:“好啊。”
景厘转身就往公园外走,霍祁然则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公园,景厘站在车水流龙的马路上,却忽然之间有些恍惚。
这座城市对她而言几乎全然陌生,这一片她更是一无所知,刚刚不过脑地张口要请他吃饭,这会儿她该朝哪个方向走,才能找到一家可以请他吃饭的餐厅?
她正站在马路牙子上出神的时候,霍祁然从后面走上前来,跟她说了句:“走吧。”
景厘刚要张口说什么,却见霍祁然已经自觉朝着某一个方向走去,于是便默默地跟上了前。
往前走了一段之后,霍祁然忽然转弯,带着她走进了一个不起眼的巷子。
再往里面走几步,眼前赫然出现了一家炸酱面小馆。
“这家面馆还不错。”霍祁然说,“就吃这个吧?”
景厘应了一声,很快跟着他走了进去,坐下之后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一家这样的小店?”
“以前来过啊。”霍祁然说,“你忘了我跟你说过,我小时候在淮市住过一段时间吗?”
“记得。”景厘说,“你跟苏苏就是在这里认识的。”
她这话说得平静,不带任何情绪,霍祁然也只能点了点头,随后道:“不过这里是我姨夫带我来的。就是上次晞晞差点走丢,你在派出所见过那个。”
“哦。”景厘应了一声,心思却仍是一片混乱。
霍祁然招呼了老板过来点餐,老板擦着围裙上前,笑着开口道:“不好意思啊,面刚好用完,现打可能要多等一段时间,两位介意吗?”
“不介意。”霍祁然立刻道,“我们可以等。”
老板听了,给两人倒了杯热水,转身忙去了。
景厘却只觉得煎熬,明明之前想了好多话想跟他说,可是现在却一个都想不起来,两个人这样面对面干坐着,未免也太过尴尬。
她正垂着眼胡思乱想的时候,面前忽然递过来一只手。
霍祁然手里攥着什么东西,递到了她面前。
这情形似曾相识,虽然已经猜到他手心里会是什么,景厘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接住了从他掌心递过来的一颗巧克力。
等到她看清楚手中的巧克力时,整个人骤然一怔,随后蓦地抬起头来看向他:“你哪里找到的?”
那是一颗没有任何标志的巧克力,透明的外包装纸下是一张紫色的糖衣纸,分明……跟她从前给他的那些一模一样!
可是……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会找得到一模一样的巧克力呢?应该顶多就是外包装相似?
景厘一边想着,一边拆开包装,打开糖衣,看见里面那颗巧克力时更为惊讶。
等到她将那颗巧克力放进口中之时,那股疑虑瞬间达到顶峰,因为已经不是疑似,这根本就是她以前给他的那款巧克力!
那是一个瑞士从事手工巧克力事业的老人私底下亲手做的,因为她家里曾经从事零食行业,父亲走遍了世界各地去尝试各式各款的零食,尝到这款巧克力时简直惊艳,可惜老人没办法批量生产,而且在那之后没多久就退休了……
换句话说,这款巧克力根本已经绝迹,况且,茫茫人海,他怎么可能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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