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铁镜先生一起的年轻人？”福王有些惊讶：“我看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那天被玄天门弟子一掌就打飞了。”

徐嘉佑沉吟道：“此人功夫虽然差劲，但绝非普通术士，我怀疑他就是那个从半空中掉落之人。”

“哦？还有这等事？”福王道：“但就算如此，他也不至于会比蛮族的威胁更大吧？”

“这只是有一种感觉，并无实证。”徐嘉佑笑了笑：“王爷问起，我就如实说了，接下来还会再做一些调查。”

福王点了点头，突然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道：“那件事情怎么样了？”

他明知房中不可能有别人，还是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显然所问之事十分隐秘。

徐嘉佑低声说道：“王爷还是亲自去看一下为好。”

福王沉吟道：“那就是要出王府了？”

“对，那儿离王府不远。”徐嘉佑道：“王爷不用大张旗鼓，安排两个心腹跟着就是。”

福王犹豫片刻，点头同意道：“去看一看也好。”

他换了一身衣服，叫上两名贴身侍卫，和徐嘉佑一起从偏门走出王府。

走了没多久，来到一座灯火通明的三层小楼前，门口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上面的匾额上赫然是三个字：

倚香阁。

那正是一座妓院的名字。

福王埋怨道：“怎么来这种地方？要是给谁看到，捅到皇上那边去，岂不生出事端？”

徐嘉佑笑道：“王爷放心，别说皇上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至多表面上责怪两句，绝不会往心里去。”

要知道身为王爷，穷奢极欲、纸醉金迷这种都不是什么大事。

越是声色犬马，皇上反而越是放心。

他就怕你追求其它东西。

这时老鸨满脸堆笑地迎出来，见到徐嘉佑，微微吃了一惊。

徐嘉佑向她使了个眼色，老鸨会意，低头道：“两位贵客请！”并不敢抬眼看福王一眼。

徐嘉佑让两名亲随在门口等候，带福王走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老鸨陪他们进入房中，便知趣地退了出去。徐嘉佑轻轻把门拴上，笑道：“这样安排，反而容易避人耳目。”

福王环顾一圈，见这个房间分成内外两室，内室是一张大床，用屏风做了隔断，外面是一张精巧的雕花小桌，配了三四个矮凳，供客人饮酒取乐，与寻常妓院房间的陈设并无不同。

内室还有一扇门，打开之后，又是一个小小隔间，里面堆放了许多杂物。

“此处是故意这样设计，比较凌乱，要委屈王爷一下。”徐嘉佑说道，摸到一个被杂物挡住的暗格，轻轻往里一推。

“卡卡”之声响起，像是某种机关在运转。

一块地面向下陷落，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台阶。

“王爷小心脚下。”徐嘉佑顺着台阶往下走，福王紧随其后。

台阶极长，走了约莫有半柱香时间方才到底，尽头处是一扇铁门。

徐嘉佑从袖中取出钥匙，将铁门打开，门后肃立着两个带刀的黑衣蒙面人，见到他和福王，躬身行礼。

“将弩阵撤了！”徐嘉佑吩咐道。

一名黑衣人领命而去，过了片刻回来禀报：“弩阵已撤。”

“好。”徐嘉佑领着福王继续往前走，前方是一条通道，用巨大的花岗岩砌成。通道虽长，但是又窄又矮，两人并肩而行都有一些勉强，若是长得高大一点的人，只能低头弯腰前行。

两面墙上都有四四方方的孔洞，一路过去，约莫有数十个之多。

“原本这些洞中都有强弩伸出。”徐嘉佑道：“来的若是敌人，任他本领再大，也过不了这弩阵。但王爷万金之躯，在下无论如何不敢让弩箭对准王爷，便让他们临时撤去了。”

福王点点头，问道：“这里的人可都靠的住？”

徐嘉佑说道：“王爷放心，这里每个人都是我亲自挑选。在下自有一套方法，可以保证绝不会有任何差池。”

“哦？可是专门挑选那些亡命之徒？”福王来了兴趣。

“非也。”徐嘉佑笑道：“亡命之徒其实是最靠不住的，我选择的都是那些拖家带口、上有老下有小的苦命中年男。”

“为何要选这些人？”福王十分好奇。

“因为这些人最听话，他们知道，只要好好在这里干，管好自己的眼睛舌头，不多看、不多说，就能保证一家衣食无忧，而且还能比别人过得更好一些。”

“但他们若是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说了不该说的话，那便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徐嘉佑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这些男人把家庭子女看得比性命还重要，绝对不敢造次。”

“嗯，有道理。”福王捻着胡须说道：“那外面那个老鸨呢？”

“她有两个女儿，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五岁，年轻貌美、如花似玉。”徐嘉佑说：“她这一辈子就是为两个女儿活着，而她们的命却握在我的手中……”

说话之间，两个已走过弩阵通道，前方是一座巨大的地下监牢。

这个监牢约莫有上百间牢房，每间牢房外面都有跟人手臂一般粗的铁栅栏，但牢中并没有犯人，而是关着四五十个如家犬般大小、外形奇特的动物。

“就是这些？”福王似乎有些失望。

他走到一间牢房前面仔细观察，只见一个又像花猫又像土狗的东西懒洋洋地躺在地上，用褐色的眼睛打量着他。

那东西肩头微微突起，像是长了两个肉瘤。身上的毛又密又短，有些地方已经脱落，露出粗糙的皮肤。

“怎么没精打采的？莫不是病了吧？”福王问道。

那东西听到他的声音，突然张开嘴，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它的喉咙中发出近乎凄厉的叫声，身子一弓，重重地撞在铁栅栏上。

它疯狂般地用牙齿咬着栅栏，伸出利爪想要去挠福王，福王被吓了一大跳，往后连退了几步。

徐嘉佑连忙扶住他，笑道：“这些都是出生才两个多月的幼崽。这一个名为噬咬兽，长大以后，牙齿尖利无比，连甲胄都能咬穿。”

福王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问道：“这些妖兽要多少时间才能长大？”

——妖兽。

这些被关在皇城一个秘密地牢中的生物，竟然是只有蛮族才能驯服的妖兽。

“一般需要三年左右。”徐嘉佑道。

福王眼望前方，喃喃说道：“三年……要等三年。”

许嘉佑微笑不语。这时一个头戴斗笠，脸蒙黑布，额头上有一条疤痕的男子急匆匆走来，他问：“最近情况如何？”

蒙面男子说道：“一切正常。只是从五六天前开始，它们好像变得有些烦躁不安，想要攻击他人，昨天老吴一不小心就被咬伤了。”

徐嘉佑道：“让他去支些医药费，还有什么？”

“还有就是上次提到的那件事……”

说到这里，蒙面男子用眼睛偷偷瞄了一下福王，不敢再说下去。

徐嘉佑假装怒道：“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干什么？”暗地里却向那人使了个眼色。

黑衣男子会意，说道：“哦，就是上次提到的，有一个幼兽不肯进食的事情，现在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徐嘉佑转向福王说道：“王爷，此地妖气太重，还是不要待得太久为好。”

“好，此事全权交由你负责。”福王道：“你务必小心谨慎，不可有任何差池。”

“是。”徐嘉佑将王爷送出，过了片刻又急匆匆赶回来，问黑衣男子道：“上次那件事怎么样了？”

“回大人，上次弄丢的两只幼崽，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那人惶恐地说。

“废物！”徐嘉佑骂了一声，说道：“继续悄悄地找，记得低调行事，切不可走漏风声，否则把你骨头拆出来喂这些妖兽！”

那只小小的噬咬兽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咧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喉头发出低沉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