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翊步入梨香园。
园内只见许多异草:或有牵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垂山巅,或穿石隙,甚至垂檐绕柱,萦砌盘阶,或如翠带飘摇,或如金绳盘曲,或石若丹砂,味芬气馥。
园中郁郁葱葱,左边靠院墙种植了几株芭蕉,用竹篱圈起;右边花圃种植了大片海棠,此时正是海棠花开时节,其势若伞,丝垂翠缕,葩吐丹砂。
梨香园生机勃勃,芳香四溢,一看就是女儿的闺阁。
宋翊很快步入正堂,屋中铺陈也格外用心。四面皆是雕空玲珑模板,或流云百蝠,或岁寒三友,或山水人物,或翎毛花卉。各种花样,皆是名手雕镂。一槅一槅,有的放藏书,有的放宝鼎,有的放瓷瓶,有的放盆景。
偏室墙壁上更是悬挂了琴、剑、悬瓶、桌屏之类。
宋翊入眼第一感觉就是十分精致,虽然不富丽堂皇,却沉敛文静。
正如杜书音给人的感觉一样。
果然是钟鸣鼎食之家,底蕴和品位终是高人一等。
茉莉进里屋通传,留宋翊在外欣赏了一会儿。
不过,很快,就听见屋内有人呼唤宋翊。
“宋妹妹,来了吗?还不赶紧让她直接进来”
说话的是杜书音,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很快,茉莉和夏河从内室走出。
夏河,宋翊是认识的,杜书音身边的贴身侍女。
夏河朝宋翊欠身行礼,然后将宋翊与香莲她们迎进了内室。
内室里,杜书音在贵妃榻上盛装坐着。旁边都是一群打扮艳丽的小姐。
这些都是杜书音交好的朋友。此次,杜书音及笄,她们都是前来道贺的。
宋翊进屋,屋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朝门口看去。
宋翊翩跹婀娜,一步一顿,在众人的注目下进了内室。
杜书音连忙起身,亲自迎接宋翊,并欣喜说道“妹妹真的来了!姐姐还以为你不能来呢?”
“姐姐的及笄礼,宋翊当然要前来观礼。此等重大场合,宋翊怎么会错过呢?”
说着,让春香将额外准备的贺礼呈上。
大漆描金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件十分雅致的玉簪子。
杜书音一看宋翊送的礼物,款式别致,匠心独运,十分欢喜。
立马就将簪子拿出,仔细观赏。
周边的各家小姐也围拢过来瞧个新奇。
她们都是带礼过来的,心中都有好胜之心,现在见新来的宋翊送上了玉簪,也有了攀比之心。
话说宋翊,进杜府时,已经有份贺礼。这玉簪,是她为了杜书音的及笄礼,专门让人打磨的。
“这不过是普通的玉簪,用料如此普通,有什么稀奇?”
小姐中有一人,十二、三岁的样子,丹凤飞眼,眼神不屑的说道。
杜书音怕宋翊难堪,连忙打岔道“宋翊妹妹能来,书音已经开心不已,为何还如此破费,岂不是与姐姐外道了吗?”
宋翊笑笑,并没有将自己真实想法道出,反而谦虚说道“姐姐生辰,怎敢随意糊弄?这玉簪虽然玉质普通,但上面花样是出自妹妹的手。找京城市面上最好的匠人依照图纸打磨修饰出来的。小小心意,还希望姐姐不要嫌弃才是”
杜书音一听,更是惊奇,刚才只匆匆一看,入手冰凉,知道簪子是上好的和田玉打造的。现在听宋翊说,花样还是她亲自设计,便再次拿出玉簪,与众位小姐一起观看一番。
果然,玉簪通体圆润透亮,几乎无瑕疵,末首镂雕了玉堂富贵图样,选择的是玉兰花、海棠和牡丹组合。
杜书音看了更是欢喜,对宋翊格外亲热不已。
周边小姐也纷纷对这近期风头正盛的县主,驻足观望,见其所送簪子新颖别致,也略有好感。
只不过,其中有一些眼高于顶的千金小姐,听说宋翊原是真王身边侍女,便不屑与之为伍。
更是故意奚落宋翊“真是没见过好东西,这样小家子气,还舔着脸拿出来献宝炫耀”
春香一听,知道自家小姐被人奚落,于是想开口反驳。
被宋翊连忙拦下,但宋翊也不是轻易吃亏的人,于是开口道“这位小姐,不知道您刚才所说何意?俗话说‘送礼看心意’,送的人用心,收的人开心,岂不是双方满意的事情?你又不是杜小姐肚里的蛔虫,杜小姐都没有说不喜欢,你又在这里说些什么呢?”
“你?你只不过是一破落户,不知道走了什么偏门运,找到了治虫的方子,就忙不迭地向朝廷邀功。别以为你被封了个县主,就了不起。麻雀就是麻雀,飞上枝头也不是凤凰。”
说话的还是打宋翊进来,就一直针对的那位小姐。
杜书音怕场面尴尬,连忙将人请走了说话冲撞的小姐“韩小姐,请您自重。宋县主乃是我的贵客,在杜府,还轮不到其他人置喙。您若还是这样阴阳怪气,请您自便。我们杜府虽然热情好客,但也容不得挑事的人留下”
杜书音板着脸,一脸愠色。
被主人当众摆脸色,韩小姐脸色通红,带着丫头匆匆离开了梨香园。
杜书音看人离开,脸色还是十分不悦,转而对其他小姐说道“各位小姐能来参加书音的及笄礼,书音欢迎之至。大家都是书音的朋友,还请大家都友爱一些”
“那是自然”
没想到杜书音为宋翊出头,言辞十分严厉。与以往温恭自虚的样子截然不同。
场中所有小姐都明白,杜书音与宋翊关系亲厚,后面也不敢有人再对宋翊不友好。
因为杜书音发了脾气,宋翊反而不好意思。
今天本是对方大喜的日子,因为自己的出现,让人搅了和谐的气氛。
杜书音拉了宋翊一起坐在榻上,完全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情迁怒与她,反道宽慰宋翊别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接下来,内室气氛便十分和谐了,宋翊她们陪着杜书音聊了一些闲话,喝了两盏清茶。
等吉时接近,杜书音要沐浴更衣,换采衣采履,杜夫人便邀请宋翊她们前往大厅观礼。
宋翊她们才从梨香园离开,离开前,杜书音还让宋翊别急着离开。
今天难得聚集了各家小姐,等礼毕后,大家都相约在花园中赏花玩乐。
宋翊推脱不过,不想让杜书音失望,便答应留了下来。
等宋翊来到观礼大厅,才发现今天到来的客人着实不少。
像宋翊这样有县主位份的,也只能坐在中间位置。前面大人物还有不少。
接下来,吉时一到,大厅内边奏乐敲锣,场面十分热闹。
宋翊也是第一次见如此重大的场面,场中宾客锦衣华服,厅中余音绕梁,喜气洋洋。
接着及笄礼就进入了正式流程。
杜大人和杜夫人亲自迎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老者穿着华服,驻龙头拐杖,应该是传说的镇北侯老夫人。
镇北侯老夫人落座主宾位,客人落座观礼位,接着,杜书音便在丫头搀扶下款款从门口步入大厅。
杜书音本就艳美绝俗,现在更是遮掩不住艳色耀目的容颜。
杜书音目不斜视,款款而入,上了高台,落座于席上。
然后赞者为杜书音梳头,等梳好了头发,正宾盥洗双手并拭干后,为笄者梳头加笄,进行一加,接着笄者回东方换与头上幅尽相配套的素衣襦裙。
稍后,笄者出屋向宾客行礼一拜,再由正宾为其奉上发叉,进行二加,二加后,笄者进屋换曲裾深衣。
笄者换好深衣后再向宾客行礼二拜,再进行三加,去发钗加钗冠,最后再换上一套大袖长裙礼服。
笄者换好服饰,出来三拜,然后置醴、醮子、字笄者、聆讯、笄者揖谢,最后才算真正礼成。
宋翊在台下看着这一套流程走下,心中暴汗,原来就这简简单单的及笄礼,也弄得如此复杂和繁琐。
不免替杜书音感觉繁复,也在心中暗暗发誓,等将来自己及笄,自己随便取个字就行了。可不要像这样折腾自己了。
这是宋翊观看杜府及笄礼后的真实想法,并不足以为外人道。
等礼毕后,宾客被杜府下人迎至正殿摆酒吃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