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数据的丧失,让洛阳不得不像提线木偶一般被人摆弄得“死去活来”,正好借着洛阳从梅克林带回“刀”设计资料的机会,袁月怎么可能不好好用他,这可是对“刀”最有发言权的机甲师了。
“先休息一下。”看着洛阳从机甲内出来,走出训练室,“学长”扔给他一瓶水,“你的基本功真不错。”
“嘿嘿。”洛阳拧开瓶盖,喝了口水,笑了笑,没答话。
“真不是恭维,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么?”学长似乎想要强调自己接触过不少的机甲师,可想想,刚刚才让洛阳控制着“刀”跑动现在说这个,登时有些尴尬:“呃,不是太贴切。”
学长想要缓和一下尴尬,转头道:“胡蝶,你觉得呢,这个学弟不错吧。”
“嗯。”胡蝶在一旁窃笑,听到这话,点头道:“学弟很不错。”
“待会再来个几组,我这边的数据基本就全了。”学长拍了拍洛阳的背,道:“如果可以,我找找袁月教授,给你写封感谢信。”
“那谢谢了。”洛阳笑着点头。
“应该的。”学长其实很感谢洛阳,基础数据的收集是极为枯燥、繁重的工作,有时候甚至需要机甲师重复一个动作多次,以验证特定条件下,机甲的各部分稳定性和参数是否符合设计规划,是否有改进的可能。现役机甲师不太愿意配合他们这样的工作,而更多的是由军校的机甲学员来配合。可机甲师总是会有一种食物链顶端的优越感,毕竟不是谁都能成为机甲师,就算是上士的军校学员,面对他这个少尉军职的研究员,也是底气十足。
可这个学弟不同,总是带着笑,从来不摆架子。永远是你说什么,他做什么,有时甚至为了更为标准的机甲机动组合而主动要求重来。这几天研究室这帮人没少折腾他。学长能做的也只有用研究室的名义发一封感谢信,让学弟在毕业后能分配到更好的机甲部队。
“洛阳少校。”训练室的门被推开,机要秘书走了进来:“听袁月教授说你在这里。”训练室内瞬间鸦雀无声,多双眼睛盯到了他脸上。
机要秘书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却还是道:“部长和教授已经准了你的休假。”
“少校?什么少校?”学长自言自语地摇摇头,环视一圈,心内道:“都是认识的同僚,哪有什么。。。不对!”
学长缓缓地转过头,看着洛阳,小心翼翼地问道:“还没请教?”
“洛阳。”洛阳笑着起身。跟胡蝶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走前还没忘记丢下一句话:“别忘了感谢信。”
等洛阳走出训练室,学长看着胡蝶,“你们认识?”
“认识。”胡蝶肯定道。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学长要抓狂了,少尉拍着少校的肩膀。夸他干得不错,这不是闹着玩么?
“你也没问啊。”胡蝶手一摊,“要不然你觉得袁月教授给你的那篇论文是谁写的?”最后,胡蝶还强调了一句:“我比他先和袁月教授学习,所以我叫他学弟,没什么错。”
说是休假,其实也就是下午到晚上这一段时间,洛阳依旧去看了看修理铺,现在已经改造成为民用晶元补给站了。早已经没有可当初的样子,再过个几年,谁还会记得那里曾今有个“开黑店”的瘸子呢?
世事就是如此变幻不由人。
而当洛阳再次走上福利院那条熟悉的路,却发现坑洼和泥泞早已不见,已是一片宽阔平整。抬眼看去。福利院也早就不是当年洛阳20万能做到的修葺程度了。
推开院门,东原的夕阳透过绿茵洒下斑驳,原本的空地现在已经被各种室外器材装扮得像个小型的游乐场,孩子们笑着、闹着,迎接着东原夜色的来临。
“洛阳!”何叔远远地看到了推门进来的洛阳,连忙走上前,乐呵呵地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何叔,刚到不久。”
“这里还可以吧。”何叔看着玩耍的孩子们,脸上带着欣慰的笑,不过打眼一看洛阳身上的普通休闲服,脸色顿时就垮了。“不是何叔说你,虽然你现在是个什么校了能挣钱,可不能为了福利院这边,搞的衣服都买不起。”
洛阳一开始觉得莫名其妙,转念一想突然明白了。“纪绫说的?”
“嗯。”何叔点点头,“她在东原的时候,可没少过来,说你是个军官了,能挣钱了,拿了不少给福利院修缮用。”
“是啊,是啊。”洛阳笑着安慰何叔:“我一个人,用不了多少。”心里却感激纪绫的细心,这些事情本不该她去操心。
“话不能这么说,你总得早点存点钱结婚,不能耽误了姑娘家。”何叔对纪绫观感相当好。
“是,是。”洛阳点头受教,眼神早已经飘到了一旁。
“去吧,在里面。”何叔知道洛阳在看什么,指了指一边的小屋子,笑道:“老太太犯拧了,非得住这小屋子。,吃点什么?”
“白粥吧,和阿姆一样。”洛阳抬脚走了过去,却看见阿姆远远地迎了出来。
“赶紧来,赶紧来。”阿姆看见洛阳,笑得很开心,连忙招手。阿姆老了,扶着墙走路都已经是颤颤巍巍,脚尖轻飘飘的。
“阿姆。”洛阳连忙上前,扶着阿姆进屋坐下。
“怎么住这么个小屋子,福利院都扩建了,您也该。。。”洛阳话音没落,阿姆便摆了摆手:“孩子多了,还有的是从其他地方来的。”洛阳听了这话,沉默了,他当然知道孩子从哪里多出来的。诺顿防线、梅克林,战争是孤儿的高效制造工具,他便是这样来的东原,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他又能做什么呢。
“小心烫。”何叔端过来两碗白粥,还有一小碟咸菜。“不够还有。”
洛阳端起一碗白粥,细细地用调羹搅拌,吹散热气,递给阿姆。阿姆手微微发抖地接过,看着洛阳慈爱地道:“你也吃。”
洛阳点点头,端起另外一碗喝着,吃了一口咸菜,皱了皱眉头,何叔可能盐放得多了。刚刚想到这里,洛阳突然觉得有些伤感,不是何叔盐放多了,而是阿姆老了,味觉退化了,盐分不足的菜已经无法调动她的味蕾和食欲了。洛阳默默地吃着“咸”到齁的咸菜,喝着白粥,不敢发出声音,阿姆听到吃饭提溜嘴的要用筷子敲人的。
“你记得比你后进来的那个小屁墩儿吧?”喝了粥的阿姆,谈兴渐起。
“记得。”
“前几天带着媳妇回来了。”阿姆坐在靠椅上,笑着用手轻轻拍着腿,“在东原买了房子,再过几年就得生个大胖小子了。”
“嗯,挺好的。”洛阳笑着回应着阿姆。就这样,洛阳只是静静地听着阿姆一个人的回忆,偶尔搭几句话。
“还有跟你一起来的那个。”阿姆似乎在回忆什么,半晌后摇了摇头,“不记得名字了,前几天给我送了些吃的,我也吃不了。”阿姆张口嘴,牙齿全无,自嘲地笑着。
“我给您买能吃的。”
“行。”阿姆拍了拍洛阳的手背,顿了片刻,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小屁墩儿他媳妇?”
“没有。”洛阳摇了摇头,很“诧异”:“他结婚了?”
“可不是。”阿姆笑得开心极了,“再过几年啊,他们就得生个大胖小子咯。”
“那感情好。”洛阳已经不记得阿姆重复了多少次相同的故事了,只是每次故事叙述时,洛阳都是头一次听说,那种惊讶和喜悦,适时让阿姆看见,阿姆就会很得意,很开心。
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照顾大的孩子成家立业更开心的了。
“你啊,也要和那个纪丫头赶紧结婚。”
“好,结婚。”
“抓紧了,你还不知道吧,小屁墩儿都结婚了。”
“啊?真的吗?”
何叔倚在不远处的墙角,听着这一老一少的对话,突然擦了擦眼角。“该死的苍蝇,飞我眼睛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