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琰冷心了一声,“你真的不知道?那好,我明日会进宫请旨,给她一个名分!”
金铭锐感觉自己身上的血瞬间凉了,“成琰,你这是什么意思?嫌弃她的是你,惩戒她的也是你……你闹得还不够吗?要折腾就不能换个法子!你不喜欢她,又何必耽误她?”
“谁告诉你我不喜欢?”
“你……你究竟怎么了?”
“我跟你说过,我爱她,爱到了骨子里!这辈子,没有谁能够取代她在我心中的位置!铭锐,我以为你最懂我!”
金铭锐愣住了,他确实对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但他说的那个“她”,是杜知若。
“成琰……她是宋池月,她不是杜知若?”
金铭锐满脸震惊,声音都在抖,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这种鬼魅之说。
她明明和杜知若全然不同,她怎么可能是杜知若?
杜知若冷心冷情,什么都不看在眼里,可她却炽烈的如正午的骄阳,明艳瑰丽,勇敢热烈!
他怎么都不敢信,可成琰却冷笑着点了头。
金铭锐觉得自己心上的天地崩塌了。
他对她的那点儿幻想,也被彻底粉碎了。
“阿琰,你冷静点!就算你想娶她,此事也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这辈子,她都休想再逃出我的掌心!她不是不爱我吗,她不是恨我吗?越是这样,我越要让她离不开我!”
“阿琰!”
“铭锐,我真的好恨!她怎么能那么狠!那是我们的孩子,她却狠心地杀了他!她便是死都不肯留在我身边……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她怎么就那么恨我!”
成琰只觉得心寒,他以为她对自己还是有一点真心的。
到头来却不过是在利用他,哄骗他!连死都不肯留在他身边……
……
他可以再强要她一次,甚至用她家人的性命相威胁,逼她就范。可他知道,这样做只会将她的心越推越远。
她已经不是杜知若了!
而他,也不再是从前的成琰了!
“铭锐,我可以放她走!但我不能看着她嫁给你!如果那样,我会疯的!”
“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我就是不能……我可以失去她,但她也不能再属于任何人!特别是你……”
“铭锐,对不起!”
金铭锐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笑着说,“你不用这样……她本来也不喜欢我。那些,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铭锐,除了她,这天下的女子任你挑选。”
“……”金铭锐露出一个苦笑,“好啊,到时候我再看上了谁,你可不能再跟我抢了!”
“不会的!我这辈子,只有她!她不肯,那我……就等!”
出了大殿,金铭锐脚下虚浮。
宁洛说的对,明明是三个人的故事,他却从始至终没有姓名。
……
成琰被刺杀,宋池月去救。
成琰知道黑纱覆面的人是谁。
“杜知若,如你所愿,我放你走!但你这辈子都不能再踏进盛京,否则,我就杀了你!”
“谢……殿下!”
她单膝跪地,神态虔诚,说:“属下曾立誓,一生效忠殿下!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魂!”
“你就非得跪我吗?”
“你回来,是因为愧疚。你对我,从来都没有半分情意……是不是?”
宋池月咬牙垂首,她不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对他,是不是真的没有半点情意。
所以当年才会那般决绝,那般不留余地!
可现在,她真的不知道……朝夕相处的这些时日,有些东西已经在心底滋生而出,但她却把它们藏起来了,害怕自己看到!
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成为成琰的妃嫔,她之前的一切努力就此白费,二是离开成琰……去北疆平乱,却也背弃了自己许下的誓言。
她无法以其他身份留在成琰身边。能离开,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她已经没办法再面对他!
他寒了心,再一次,他说:“杜知若,你走吧!这辈子,我都不想再见到你!”
她磕了个头,以一个忠诚下属的身份。
从此以后,便是恩断义绝。她也再没有陪在他身边的机会。再也无法,掺和他的人生。
那些机会,是她自己放弃的!
其实,也没什么好后悔的!
毕竟从一开始,就是她错了!这些债,也是她欠下的!
今日跪别的,不只是她的君主,还有她曾经的理想和抱负,她这一世原本最想走的那条路。
到头来,都怪她太过幼稚!
……
(暂时的分离,是为了更好的相遇。如今的成琰无法接受池月就是杜知若的事实,他无法原谅她的决绝和残忍。
而池月因为愧疚,也无法面对现在的成琰。如果此时两人在一起,也不过是互相折磨。
成琰会成为更好的成琰,池月也会成为更好的池月。他们相互磨合,才会成为最适合彼此的人。)
……
知道宋池月暴露了身份,谢临取笑她,但也问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若他还有救,我拼尽一切也要救,若是不可救,那便毁了吧!”
“宋池月,如果太子真的成了暴君,宋池月,你要如何?”
宋池月笑的很狼狈,她说,“如果真是如此,那就……杀了他!”
“金婕妤已经诞下了九皇子,他会是最合适的人选。有金铭锐辅国,一切也会很安稳!”
谢临感叹:“宋池月,你是我见过最冷酷可怕的女人!
也是我,最佩服的女人!”
“可你,真的舍得吗?”
宋池月想,没什么舍得不舍得的。这辈子,她本就不是为了拯救成琰而活。她要的是一个清明盛世。
然而还有一句话,宋池月没说,她说出这样阴狠的话,但她心里还是念着他的。
“成琰在哪,我就在哪!便是下入无间地狱,我也会陪他去!”
……
临别前,宋池月见了金铭锐一面。
“京中局势不稳,滇王的事还未尘埃落定,也不是没有起复的可能。
镇南王野心勃勃,一定要谨慎提防。孟将军还有那三万将士的性命,还要托付于你。
太子……那边,也要辛苦你……”
“我知道,我知道。”这两声我知道,饱含着那份独属于他两人间的惺惺相惜。
默了会儿,宋池月才再次开口,声音有些哑,“谢谢世子一直以来的照拂!池月感激不尽。是我没有做好,让您失望了。”
“没有,你做的很好。”金铭锐声音也有些哽,脸上却带着笑,“能认识你,我很高兴。真的……”
“我也是。世子,教会了我很多……”宋池月眼前也是一片模糊,相识一场,他们一直很最默契的。
金铭锐露出一个最惯用的笑来,“近来西北战事不断,你要好好保重身体。说不定哪日,我们就能再见了!”
“嗯……也请世子爷保重!”
宋池月秘密离京,谢临带着宁洛来送她。
“发生了这么多事,姐姐你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宁洛泣不成声,扯着宋池月的衣袖不肯松手,亦如初见那日。
“姐姐,你还会回来吗?”
“会的!”宋池月说,“我也舍不得你。”
交代谢临照顾宁洛,不准欺负她。
谢临笑着应了,又送了枚谢家商行的小印给她。他说,“宋池月,你答应我的事还没做到的。你可不准死了!”
宋池月说,“定不辱命!”(这一回,她不是要去西南边关,她要去的,是北疆。她得护住孟将军,她要带回淳平公主,完成她与谢临的约定。)
谢临知道,宋池月一定能做到,她会回来的!
到时候,只怕还会天翻地覆。
……
宋池月走了,在去往西南边关的路上。骑在马上,心情复杂。
她还记得来盛京的时候,她从杜知若变成了宋池月,如今要回去了,她却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行了一日一夜,她甩开了追兵,转路去往北疆。
……
……
……
西北起了战事,耶贺部大举进犯。
太子借金铭锐之名来到边关。
“如今京中形势紧迫,殿下您为什么?”
“你知道我的性子,看重什么,不看重什么……”
“阿月,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我真的很想你!跟我回家吧,好不好?”他的姿态放的那么低,声音喑哑,语带乞求。
宋池月的心,一下子就乱了!可她还是没有回应。
成琰知道,宋池月应该是翱翔在浩瀚苍穹间的苍鹰,而不是豢养在他笼子里的金丝雀。
他问她要不要跟她回去。虽然心有期待,却也不想让她为难。
…………
“阿锐,我的心好疼啊!再失去她一次,我该怎么办?”
金铭锐:“你去吧!京中有我,我会撑住的!”
金铭锐背过身,听着成琰离去的脚步,手撑着桌子,软倒下去,一滴泪从眼底滑落。
他想笑,嘴角抽搐了两下,却苦到连一丝假笑都挤不出来了。
从前他不懂成琰的痴,
原来他自己也是会这样喜欢一个人……
原来喜欢一个人,却求而不得,心真的是会这样疼的。
(金家有士族的势力,而唯一能与之抗衡的,是得皇帝宠信的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