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朱魏氏又从院里走了出来,见那汉子还没走,上前问道:“大哥,朱开山家里没人呐。”
听到这话,朱传文和门外的汉子都哈哈笑了起来。
两个熊一样的男人,把浑身的白毛雪都抖落了。
那狗熊般的大汉,慢慢摘下狗皮帽子,双目有神的注视着传文他娘。
传文他娘一下就愣住了,这汉子不就是她日思夜想的朱开山嘛!
满脸胡须的朱开山,此刻泪流满面。
纵使他是铁打的汉子,看着自己媳妇孩子,这些年的盼望亦是爆发而出。
朱魏氏上前捶了他一拳,骂道:“你个没良心的,还有心思取笑,俺娘们差点见不着你了。”
说完,倒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几个孩子也都围了过来,一家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老朱家人终于团聚了!
朱魏氏哭够了,转哭为笑,冲她的儿子们说:
“这就是你们天天想的爹,瞅瞅你爹这熊样,像不像个老马猴子!”
一家人连笑带闹地进了屋,在炕上坐下。
朱开山端来大簸箩山货,倒了一炕,这才跟家人们聊了起来。
他捏了捏朱传文的肩膀,感叹道:“好家伙,比你老子壮实多了。”
这时,朱开山沧桑的眸子,才注视到传文身后的鲜儿。
“这是老谭家的闺女吧,一晃这么些年过去了,长这么大了。”www.laoyaoxs.org 老幺小说网
鲜儿赶紧叫爹,她本来就好唱戏,嗓音好听,听起来跟天籁似的。
看着自家这个天仙般的儿媳,朱开山顿时乐开了花。
“好好好~”
“打小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姑娘,现在看来,传文娶了你,那是他的福气。”
“嫁到我家来,就是我们朱家人了。以后传文要是敢欺负你,跟我说,我揍他狗日的。”
鲜儿面如桃花,笑嘻嘻地应承着自己公公。
一家人边吃边聊,和和美美,很快就到了饭点。
朱魏氏环视四周,若在梦中,问道:“这房子是咱家的?”
朱开山瞪着眼睛,说道:“那能是谁家的?你看这铺炕有多大?比咱老家的场院还大,一会儿吃饱了喝足了,等着上炕打滚吧。”
然后,他就去张罗着忙饭去了。
鲜儿心灵手巧,一起去灶上忙活,又引得朱开山好一顿夸。
一会儿工夫,热炕头上摆了小饭桌。
饭桌上五个热菜,一个凉菜,木耳炒鸡蛋、大酱蒸豆腐、蘑菇炖小鸡、猪肉炖粉条,白菜肉丸子,还有一个凉拌蕨菜。
一坛高粱烧酒摆在了正中央。
饭菜的热气,把人眼都熏得睁不开了。
朱开山没进来,在外屋忙活着面条,过一会儿,端着一大盆过水面条进了屋。
传杰和传武俩人,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的菜,手里的筷子早就按捺不住了。
等朱开山说了一声开饭,两个人便狼吞虎咽起来,逼得朱魏氏不停地给他俩抚背按摩。
朱传文起开酒坛子,给他爹和自己都满上。
父子俩人一边喝酒,一边说起闯关东路上的艰辛。
细细想来,一路上,多亏了有朱传文的照应和暗中安排,一家人总算有惊无险。
高粱酒下肚,从喉咙眼一直辣到肚子里。
就着满桌热菜,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把半坛子酒喝完了。
鲜儿往朱传文嘴里夹了一筷子蘑菇,这蘑菇是关东本地的榛蘑,在林地里长到冬天才被采回来,鲜得很!
朱魏氏看着一家人团聚,心满意足地笑了。
闯关东最难的时候,已经熬过来了。剩下的,就是享福了。
酒过三巡,传文凭着改良过的体质,推杯换盏间,把朱开山都喝多了。
朱开山忽然想起了什么,没边没沿的提了一嘴。
“回来好啊,以后人手多了,谁都不敢欺负咱。”
闻言,朱传文眉头一皱。
进屯时,他就察觉到不对劲儿,大白天的,在村口插两个暗哨干啥?
朱传文提了提精神,说道:“爹,有啥事儿直说就行,你儿子已经能顶事儿了!”
“咱屯子最近要遭胡子了。”
一听说有胡子,一家人的筷子全都停了,眸光发亮盯着朱开山。
关东土匪叫胡子。这与地缘有关,东北的土匪多聚藏在深山老林,为的是防止官府清剿。
他们隔段时间出来打家劫舍一番,然后又在老巢挥霍,时间一长胡子长得长了,又没有时间打理,自然就都长着乱糟糟的长胡子,所以当地人一看这种长相的人就是土匪,时间一长,“胡子”就成了土匪的别称了。
看着家人明暗不定的脸色,朱开山的狠劲上来了。
“慌啥?我已经组建了护乡队,直接干他娘的!我老朱走南闯北,开香堂,杀毛子,刀下的亡魂没有一百也有十,几个胡子算得了啥?”
“你们安安心心的过日子,传文跟我走一遭就行。”
朱魏氏哽咽着说:“这天杀的老天爷啊!刚送走一难,又来一难!”
鲜儿也抿着嘴,攥紧朱传文的胳膊。
只有传武心情激动,跃跃欲试,还掏出了腰间的匣子炮,被朱开山一把夺了过去。
“你这玩意是哪来的?当心走火了,把你鸡卵打碎。”
传武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朱传文就提起了他们路遇响马的事儿。
传杰在一边,还添油加醋地把他大哥娶亲打土匪的事儿,也给说了出来。
当听到朱传文一个人,打死十多个土匪,用飞镖杀响马头子时。
朱开山这个老山般深沉的男人,头一次惊的头皮发麻,眼珠子瞪得跟鸡蛋似的。
自己这个软性子的大儿子,啥时候变得这么狠厉了?比年轻时候的自己,有过而无不及。
不过,自家儿子武艺高超,倒也解决了护乡队的人手问题。
最近,龙虎山的胡子要狗急跳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