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家庄有上千户百姓,算是一个大镇子,有一条小河由南向北横穿过台家庄,将此庄分为东庄和西庄。
很久以前台家庄就是运河附近一个非常繁华的地方,商贾云集,歌声十里,爷不罢市,很多运河行商都聚集在这里,稍作停留,据《峄城志》中记载:台家庄跨漕渠,当南北孔道,商旅所萃,居民饶给,村镇之大,甲于一邑,俗称“天下第一庄”。
如今东庄已经被清军占领,而西庄还在明军手中,两军隔河对峙,东庄和西庄被炮火毁了不少房屋,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石头瓦块,不时还有哨兵从中露头,向对岸观察,片刻之后,就缩回脑袋,唯恐被对方发现,将自己狙击。
两军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交战了,而是相互用火枪或者弓箭偷袭对方,故此时常有冷枪声响起,昼夜不停。
远远的可以看到东庄之外三里的地方,有一座大土山,这座土山是清军用两天一夜从附近取土堆积而成,然后将大炮推上土山,对庄内进行炮击,致使庄墙被毁,明军损失惨重,最后只能撤出东庄,退到西庄据守。
不过现在那座土山已没了用处,距离太远,大炮的射程难以达到西庄。几天前,清军想要故技重施,将土山向前挪进庄内,继续对西庄进行炮击,但是他们的图谋并没有得逞,明军在方孝玉的命令下,在西庄取土,也堆了一座土山,将十门新式大炮运了上去,对着东庄就是一顿猛轰,炸毁数门清军大炮,击毙无数。
从此以后,东庄的清军安分了不少,并且大部分清军都退出了东庄,回到庄外的大营驻扎,而只留下少部分岗哨,负责警戒和侦查。
西庄的一座靠近小河的房屋,房顶已经被炸飞,只剩下半截墙壁,墙壁上被抠出了一个小洞,一个人正俯身趴在墙壁边,通过那个小洞向对岸观察。
好半天之后,他回过身,看向周围同样低着头,压低身子的将官们,说道:“诸位,清军很狡猾,他们都撤出了东庄,是怕我们的大炮轰击他们,你们有什么看法吗?”
其中一个黑脸大汉,身穿黄铜锁甲,头戴红缨铜盔,拱手道:“国公爷,依我看,咱们不如趁机杀过河去,将东庄夺回来!”
原来最先说话的正是大明第一军团军团长,平阳郡公靳统武,此时他与方孝玉,还有十几个高品将官悄悄摸到小河边缘,躲在这处残破的房屋里,观察小河对岸的东庄。
又一个矮瘦的将官说道:“老王,你这主意太冒失了吧,清军暂时退出东庄,可不等于他们放弃了东庄啊,如果咱们返回去,他们不是又可以用土山上的大炮对咱们进行炮击了吗?”
那个叫老王的将官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笑道:“嘿嘿,我看到鞑~子们就在河对岸,却不能杀过去,太着急了!”
这时,方孝玉说道:“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清军正等着我们渡河进入东庄,他们就可以利用大炮封锁河岸,然后大举反攻,将我们消灭在河东。”
靳统武也说道:“我们现在还不能反攻啊,按照皇上的意思,我们应该把清军拖在这里,把他们拖疲拖垮,马上就要到青黄不接的时候了,清军的粮草肯定会出现短缺,熙官又领军袭击他们的粮道,估计用不了太长时间,清军就得吃不上饭,到时候军心大乱,我们才会有机会反攻!”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第一军团的军官都深受方孝玉的影响,而方孝玉则师从大明永历皇帝,按照永历的战术战法,打仗不能蛮干,没便宜不打,所以第一军团的军官们都明白此时的形势,确实不能贸然进攻东庄。
方孝玉说道:“虽然不能大举反攻,但是我们可以派出少量的精锐偷偷潜过去,偷袭骚扰他们,国公爷,你看如何?”
靳统武想了一下,说道:“这个主意不错,怎么也不能让清军安生了,那你看派谁带人过去呢?”
方孝玉转向众将,说道:“诸位,我打算每个团都要派出一队人马,人数不用多,只要一百人就可以,而且事先咱们做一个约定,凡是杀死一个清兵,奖大钱一贯;杀死一个军官,奖银子五两;要是宰了一个四品以上的清将,立三等功;以上按照鼻子计算,一个鼻子算一个人,诸位以为如何啊?”
没等众将答话,靳统武先笑道:“呵呵,孝玉,你这个办法好啊!”
众将也纷纷说道:“好啊,杀鞑~子,给银子,我们愿意干!”
方孝玉对靳统武说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反正全军退守西庄,也是闲来无事,不如趁机练练兵,把咱们的精锐派过去,刺杀他们,让清军晚上睡不着觉,累也累死他们!”
靳统武点点头,于是计划就这么定了下来。
当天夜里,一队明军换上了黑色夜行衣,蒙头包面,一柄钢刀背在后背,人数一百,在子时的时候,悄悄来到河边的一个小河湾。
这个小河湾在西庄的边缘,往里凹进去一块,两边都是民宅,从这里入水,东庄那边是看不清楚的。
这队明军潜入河中,慢慢的向对岸游去,轻轻的划水,尽量不要发出一点声音,过了一会儿,终于抵达了东岸,然后两个人先登上河岸,潜进一处残破的房屋内,片刻之后,里边传出几声蛙鸣。
接着河中的明军鱼贯而上,依次登上河岸,也进入了那幢房屋,当他们经过房门的时候,看到两个清兵倒在那里,胸口处一个血窟窿正在往外淌血。
清军在河岸附近布置了很多哨兵,但是哨兵总有疏忽的时候,连日来对岸明军都没有动静,所以哨兵们也渐渐地放松了警惕。刚才那两个哨兵正在打瞌睡,突然被两个人分别捂住了嘴巴,紧接着一把匕首刺进了胸膛,刹那间就被结果了性命。
明军进入东庄后,立刻分成了十小队,每队十人,分别向不同的方向去了,不久之后,庄内传出惨叫声。
“明军来啦,明军过河啦!”有人大喊大叫。
到底明军还是被发现了,但是黑夜之中,清军不明所以,还以为明军大举过河了,赶紧发出求救信号,一座座木柴被点燃。
不长时间之后,“咻,咻——”十余颗两点由东庄外的土山升起,向东庄飞来,顷刻间砸落,轰然炸响,“轰,轰——”不绝于耳。
这时,西岸传来一声尖利的木哨声,不久之后,一队队黑衣人重新出现在来时的那栋房屋内,然后穿过一个缺口,跳进河中,向西岸游去。
此次偷袭大获全胜,一百名精锐共带回七十八个鼻子,其中一个鼻子的主人据说还是一个四品副将。而取了他鼻子的明军士兵,回来后,原先军团颁布的许诺马上兑现,这个士兵被授予三等二级军功一次,不但得了十两银子,而且军团还向其家中发出嘉奖信,让他家挂红花一个月,以示奖励。
对岸的绿营兵不长记性,此后的三天之内,接着又被明军偷袭了三次,每次都有几十人送命,鼻子被割走。第三天的时候,甚至有一个巡营的满洲参将被偷袭,杀人的明军怕回去以后别人不认这个满洲参将,竟然将参将的脑袋割掉带了回去,作为凭证,于是又有人立了三等功。
到了第四天,清军终于醒悟过来,晚上戒备更加森严了,东庄内的兵力也有所增加,可是即使如此,还是被明军钻了空子,五十几人被杀。不过这次没有清将遭袭,因为凡是当官的全都躲了起来,身边的护卫又多,不好下手。
第五天的时候,清军再也忍耐不住,竟然在白天意图报复,上千绿营兵想要强渡过河,冲入西庄,结果他们被明军迎头痛击,火枪、弓箭乱射,大部分都死在河中,没有一个渡过小河。
晚上,清军担心明军再次偷渡过河,大着胆子,在河边点燃了十几堆火,想要照亮河岸。结果火被点燃了,同时也为明军的大炮提供了目标,一顿炮击之后,不但将火堆炸灭,而且四周清军也死伤惨重,再也没人敢去点火了。
从这以后,清军再也不敢在东庄点火照明了,入夜之后,东庄是一片死寂,哨兵们都躲了起来,如果有一点响动,就开始大呼小叫。不过多数时候都是虚惊一场,但当清兵习以为常,出现疏忽的时候,明军又会有如天降,再次偷袭他们。
就这样,每天晚上东庄的清军都不得安生,凡是轮换去东庄值守的绿营兵,在临行前,都要交代一下自己的后事,不然恐怕就来不及了。
驻守在东庄的清军都是绿营兵,偶尔才会有满洲将官前去查看,大部分八旗兵都住在主营,距离东庄还有六七里之遥,那里防守严密,不要说明军不能潜进去,就是绿营兵都要止步,否则格杀勿论。
防守的如此严密,当然是有其缘故,据说小皇帝康熙和康亲王杰书就在主营之中,不过除了八旗兵外,没有人在营外见过小皇帝,此事不知道真假。
就在清军疲于奔命的时候,明军终于向清军发起了一次试探进攻,兵力在万人左右,目标直指清军的中军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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