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结束后, 侯爷与裴承赫同侯府女眷一道出宫回府。
乔芝来时与侯夫人和裴锦玥同乘,返途时,被侯夫人主动安排她与裴承赫坐一辆马车。
婆母如此贴心, 两小夫妻自然恭敬不如从命。
刚上车时, 乔芝与裴承赫还正正地坐着, 没等走出多远,乔芝的脑袋靠在了裴承赫肩上, 裴承赫的手绕过乔芝背后将她揽在怀。
两人靠在一处说着话,裴承赫让乔芝讲述他不在的日子发生了哪些大事。
听闻夫人的诸多壮举,裴承赫直呼芝芝厉害。又搂着她献宝似的说:“陛下说封我为武德大夫,任一军骑兵指挥。此后, 神卫军的骑兵都归我管辖了。像五婶娘这样的,以后再寻你的事就得掂量掂量。”
裴承赫立了起来,就是乔芝立了起来。这之后,哪怕乔芝还未接管侯府中馈, 三房和五房也不得不对她低头了。
乔芝倚靠在裴承赫胸前, 身心愉悦的满足感令她觉得幸福,“世子,现在这样甚好。”
裴承赫偏头看她翘起来的唇角, 认真道:“以后还会更好。”
以后当然会好,但此时好不好还真不一定。因为直到半个时辰后,现实给了裴承赫当头棒喝。
两人回到属于小两口的屋里,裴承赫屏退了一干下人, 抱着他心心念念的夫人从中室纠缠到卧房, 正将人放倒在床上,本来还主动勾着他的乔芝却忽然伸手推住了他要凑近的唇。
裴承赫迷茫地眨了眨眼,就听乔芝不好意思说道:“世子……我小日子来了……”
裴承赫心里算算日子, 忆起乔芝从前小日子的时间,心知也确实是该来了。
他虽有遗憾,却不见恼。拍了拍乔芝的手,随即起身去外面传丫鬟进来伺候她。
待屋里女子们处理妥当后,裴承赫才进屋。两人洗漱后,一起安静地躺在床上。
虽然乔芝喝了调理的药后再来葵水都不疼了,裴承赫还是习惯性地给她暖着肚子。又捞起乔芝的腿架在自己腿上,好让她舒服些。
两人在帐中说着话,乔芝的手搁在裴承赫手臂上有一搭没
一搭地摸着,没想到却在外侧摸到一条棱起。
乔芝正在说的话戛然而止,裴承赫这时才忽然想起来不该让她摸自己这一边手臂。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乔芝双手扯开裴承赫的里衣襟绳,要看他手臂是怎么回事。
“芝芝,没事,只是小伤,别看了。”裴承赫捂着自己的领口,不让乔芝扯开。
既然知道是伤,乔芝怎么能依?寸步不让地要看裴承赫的手臂,甚至去挠他的痒痒让他松手。
最终还是裴承赫敌不过乔芝,掀开衣领与袖子将手臂露了出来。
只见他原本平整干净又虬劲的手臂上斜斜爬着一条暗红的疤,看痕迹能想见当初他受伤时是很深的一道伤口。
乔芝眼睛都没眨一下,大颗的泪却倏然滚落。
裴承赫心都揪作了一团,一把将乔芝揽在怀里,温声安稳她道:“无事的,不疼。我只这一条疤,敌军却是战亡了好几人。”
乔芝的泪水打湿了裴承赫的衣襟,她闷声道:“你当初信里说没有受任何伤,都是骗我的。”
“这点小伤,不值当说。哪能让你为我担心。”裴承赫拍着她的背哄着,“芝芝,别哭了,你这哭得让我比受这伤还疼。”
他说这样的话,令乔芝很快就强行止了心中难受,没再落泪。
她抬起头,摸着裴承赫的疤痕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世子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安危。”
裴承赫动了动双手,抬起来捧着乔芝的脸对她说:“若没有你,我活着是为保家卫国、孝敬双亲。有你在,世间万物皆为风景,我怎么舍得抛下你,抛下这一切?所以,我会好生保重的,芝芝且安心。”
然后他凑上前亲了亲乔芝打湿的眼睫,又逗她开心道:“人这么甜就罢了,你怎么连眼泪都是甜的?”
乔芝本来还感动得又想哭了,被他这么一打岔,又笑了起来。
裴承赫回京以后,扶风榭的日子恢复到了从前。白天他去军营,乔芝或一人忙事、或是陪着侯夫人理事,夜里等他回来用膳。
世子裴承赫升任正六品武官后,侯府中几房对乔芝的态度确实有着明
显的转变。再加上雷老夫人越发宠信乔芝,且不提二房、四房,从前与乔芝有旧怨的三房和五房对她都显著客气多了,行事也变得低调得多。
乔芝在侯府中的日子便也愈发如鱼得水。
婆家的乱线已被理顺,娘家却还未受控于手。
不过在乔芝的盘算中,她给继母埋下的念头也应当差不多发酵到位了。
九月二十七日,乔芝祖母董老夫人过寿辰,王澜珍提前几日亲自来侯府给裴家送了请帖。
乔芝见王澜珍此举,便知她继母终于是想通了。
寿辰当日,裴承赫还特意告了假,与裴家众人一齐到乔家为董老夫人贺寿。
当侯府的马车列再一次驶入乔宅所在的榆钱巷时,不例外地引起了巷中居住的几户人家的关注。
从前乔芝出嫁时,这些邻里对乔家这门高嫁的亲事褒贬不一。
有人觉得乔家走了大运,乔家大姑娘飞上枝头成了凤凰,此后荣华富贵,令人艳羡不已。
而有的人却觉得哪有那么多平白的好事?乔家姑娘嫁过去是甜是苦还未可知。尤其裴世子名声不好,大户人家人多是非多,再有个出身高的婆母,认为乔芝指不定暗地还要吃多少苦头。
可半年时间过去了,众人不但没听闻乔芝什么不好的传言,反倒偶尔能听到与侯府有交情的人家说乔芝在侯府过得甚好。
如今,那个风评不好的侯府世子裴承赫立下战功封了官,乔芝跟着水涨船高,除了世子夫人的身份,又有了官夫人的地位。
这回乔家老夫人寿宴,王澜珍请了侯府老夫人与大房上下,受邀的侯府人竟也全都来了。
榆钱巷中,四辆华贵的紫盖马车缓缓前行,后跟着抬了三抬的寿礼。虽然不说阵仗多大,但光是这少见的勋贵人家才能坐的马车,就足够引得行人注目。
不少人为了看热闹,都聚在了乔宅附近。
乔家,王澜珍和乔虑悰也双双亲自出来迎。乔父倒是与从前没什么两样,王澜珍却是热情里掺了几分诚心了。
围看的人见到从马车上下来的侯府老夫人、侯爷夫妇、裴家姑娘,还有备受好
奇的世子夫妇,乔芝与裴承赫,难免先被这群人锦衣玉食养出来的矜贵所惊艳。
尤其是出身与普通官宦人家的乔芝,同侯府人站在一处时,竟觉得她不但与人家没什么两样,甚至气质更为出众。
乔芝出嫁后,就成了榆钱巷中被谈论得最多的人。也成了这里的闺阁女子最羡慕的人。
不少人开始苦练女红与书画,期待能与乔芝有相似的高嫁经历。
此时,成了少女们向往目标的乔芝,历经几月后再回乔家,心境已大有不同了。
她跟随裴家人一起踏进这间她曾经感谢过、也厌倦过的宅子,也许是因为现在她拥有的美满,令她对这里已经没剩什么额外的感觉。
继母王澜珍放低的姿态,往日听命继母对她克扣过的下人的谄媚讨好,这些都令乔芝有种化茧成蝶的轻松感。
只除了有一人令她依旧介怀,那就是乔芝的生父乔虑悰。
也许在乔虑悰的眼中,乔芝再风光也都是他的女儿,并且也无法光宗耀祖,所以乔虑悰对乔芝是一如既往的不多余珍视,
而乔芝的胞弟乔昌润,也许他自己都未曾发现,他更多亲昵的是姐夫裴承赫,而不是嫡亲姐姐。
乔芝将这些细微的发觉埋在心里,并意外发觉自己竟然一点也不难过。也许在裴承赫当初告诉她要认清父亲与弟弟的时候,她在心里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令乔芝意外的是,中午寿宴吃罢后,乔父唤她单独会谈。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乔芝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她敛下轻微波动的心神,跟着乔虑悰到了他的书房。
这间书房,乔芝幼时常想在此玩耍。不过倒不是玩耍,是她喜欢看父亲写字画画、也想拿笔弄墨。
乔虑悰却不会纵着她,觉得乔芝还小,只能给他添乱。等乔芝再大些、不会添乱后,乔虑悰却吩咐乔芝母亲教她针线。
他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还是应当以习得贤能为主任。
如今,乔芝成为人妇后,乔虑悰倒是会带她来书房了。
乔芝总觉得有些讽刺。
她面上带着笑,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问道:“父亲找女儿来,是有何事?”
乔虑悰没看出来乔芝的异样,面色如常道:“芝丫头,为父听闻侯府的小辈多在郑大学士府读族学,可有此事?”
“正是。”乔芝心道果然不出所料,父亲找她,肯定不会是关心她的近况。无非是有求于她罢了。
只是,他是她的生父,就算有求,也是天经地义的的,哪里需要一点客气呢?
乔虑悰解释道:“你弟弟如今十二岁,还有两年就要考科举,为父想着,郑大学士府的族学最是精益,芝丫头你看看,能否将昌润安排去学士府读两年族学。”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家里有点事耽搁了,给大家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