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就像美丽的故事，繁星点缀在夜空中，像是诸神衣袍上华美的宝石。

冬日的夜晚，有着其他季节不能比较的清幽。这样的日子，练羽很喜欢坐在屋顶上看星星。

夜风拂过脸颊，像是凌厉的小刀片，刮擦的面部皮肤轻微刺痛。

好在天穹风景正好，所以即便寒冷，也不是不能忍受的了。

她吸了吸鼻子，手托下巴歪着脑袋望着夜空，就像一个天真烂漫的孩童。

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那是衣料摩擦的声音，有人来了。

练羽惊讶地回头，就看到千夜手拿一件雪白的大氅来到她的身边。

厚重温暖披将下来，寒冷顷刻就消失地一干二净。

千夜顺势坐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将大氅的系好，然后转开目光，视线投到天穹之上。

练羽问他：“你怎么上来了？”

练羽从小到大，在冬日的晚上都是孤独的。她并不讨厌这样的孤独，每当孤身一人置身在广袤的天地中，她觉得自己隐隐中似乎与一种更高的力量联结在了一起，所以她虽然看起来孤单，但是她觉得自己有陪伴。

千夜转头看着她，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他说：“看你一个人在上边，觉得你可能会冷。”www.shikongxsw.com 时空小说网

他现在的面容是很好看的，不知是不是他未受伤之前的容貌。自从魏小达他们进宫以来，他一直用幻术修饰过的面貌示人，想必他的这些手下并不知道他早已毁容之事。

妖族看来当真发生过不少事，千夜身上有很多秘密。

她盯着千夜的脸出神之际，就听对方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有很多秘密？”

突然一声疑问让练羽回神，她对自己刚才失礼的行为感到尴尬而抱歉，这些羞惭的情绪让她的脸在冬日的夜晚微微烫了起来，她小声道：“抱歉。”语调有年轻女子特有的柔软。

千夜转开脸，不在意地笑了笑：“没关系的，我身上本来就有很多秘密。”

他顿了顿，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低声喃喃道：“很多很多。”

月色温柔地拂过他的侧脸，千夜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他直视着远方，轻轻开口：“练羽。”

“嗯？”练羽应道。

“你喜欢听故事吗？”

练羽点点头，但是千夜没看到。等不到她的回答，他扭头去看她，练羽又重新点了点头，她说：“愿意。”

“悲伤的故事也愿意听？”

练羽看着他隐含期待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正在接近他迷雾般的内心。星星小说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m./

她并不笨，从他的话中知道他大概想在今夜吐露往事。

她心里顿时有些紧张。

千夜对她有些好感，她能感觉的出来。她心里对千夜是有一点感激的，也有一点好感。但是这种感觉还没有到达非卿不可的地步，如果她听了千夜埋藏心中许久的故事，那就相当于默认了自己在对方生命中独一无二的身份，这跟接受眼前之人的真心无异。

她觉得来日方长，一切缓缓进行似乎是更好的选择，那样她终究会给自己足够的时间来评估两个人到底是否合适。若是贸然推进关系，而且是在如今的基础上往前迈出一大步，她觉得委实快了些。

千夜看着她略带犹豫的脸，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下来。半晌，他自嘲地笑了下，轻声道：“没关系，你如何选择，都是正确的，听从自己的心不会有错。”

练羽的手有些局促地抓了抓大氅的一角，她想了想，决定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千夜,我……”

这还是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千夜刚才的低落登时便一扫而光。

练羽垂首看着自己的膝头，低声道：“也许将来我会愿意听的，但是现在还不行，我们能不能慢慢来……”

千夜闻言眼睛有些亮，他有些不确定的问：“那……你现在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很直白，很符合妖族的个性，他们一向是直率坦荡的，尤其是在情爱上。

练羽偏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弯了弯，她说：“有一点点。”

说完后又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比出一个细微的距离，补充道：“只有这么多。”

千夜有些高兴，即便这样一点点，与他而言也是很好的，他满意地嗯了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相视而笑，寒冷的空气登时有些温暖的滋味。

不远处有箫声传来，千夜和练羽闻声向那个方向张望而去。

与此同时，王宫某处宫殿。

老五跟老七倚在墙上，八卦一样咬耳朵：“五哥，主人怎么又在吹箫？”

老五啧了一声，往廊庑下看了一眼，叹道：“心情不好呗，老十这次一耽误，咱们就要回去的晚一些。”

老七抿抿唇：“魔尊只说让咱们来查，又没有规定归期，耽误一两天有什么要紧？”

老五伸手指了指他，警告道：“这话咱们今天说说就行了，你别哪天嘴上没个把门儿的让主人听到，到时候又要扣饷银。”

老七一听饷银，登时两眼发黑，被拿住了命脉，他伸手做了一个粘住嘴的动作，小声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老五重新回归到八卦的状态，伸手挡着嘴悄声对老七说：“他还有别的事儿，本来打算赶紧回魔界复命后外出的。”

老七来了劲儿：“什么事儿。”

老五斜睨了他一眼，不想透露秘密。

老七卡在这个时候，心里有些急：“你怎么能说话就说一半呢？”

老五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说一句话，冷酷地转身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

房门开合的声音在夜色中很清晰，老四接老五的岗，打着哈欠出来值夜了。

他不像老五那么多坏水儿，一向是知道什么说什么。

老七在值夜的某一时刻，像是闲话一般地问：“四哥，主人外出，你跟着么？”

老四拿出一坛酒，往鬼卿那个方向远远看了一眼，见他没往这边看，偷偷喝了一口，舒畅地对老七道：“当然不，他去跟人打架，我可派不上什么用场。”

“打……打架？”

老四怜爱地看着他说：“你入府没多久，不知道，主人有个死对头，两个人都打了两百年了。当年把主人打了……哎，真惨。”

箫声在这时戛然而止，鬼卿似乎是吹过瘾了，回身推开宫门回到了寝殿。老四和老七心有余悸地朝寝殿看了一眼，只见灯火俱灭，想来鬼卿是要休息了。

两个人登时长出一口气，脑袋磕在墙上，沉醉在无边的夜色里。

练羽跟千夜在屋顶上听了许久，结束后练羽叹道：“想不到他吹得竟这样好。”

千夜望着鬼卿寝宫的方向，若有所思地道：“这曲子并非妖魔族所创。”

“什么？”练羽一时没有听清他的话。

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微微摇了摇头，轻笑道：“没什么，走吧，这里风大。”

“嗯。”

练羽站起身来，跟他一前一后离开了屋顶。

北风渐渐刮的急了，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