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517年之前，也就是天纪元年，这个世界曾经有过一场大浩劫。”裴欢用符文能量构造出一桌两椅，“请坐。”

袁胤依言坐下，他想听听裴欢到底想说些什么。

半晌之后，袁胤总算听明白了——裴欢的故事其实与自己前世所知的勇者打败大魔王的剧情没有什么区别，无非是一个称号“符仙”的绝世强者经过千辛万苦找到了时空本源，然后带领着天下群雄经过一番争斗之后，以牺牲自己为代价封印了“混沌黑狐”，阻止了它们对圈内世界的破坏行为。

这剧情听起来槽点颇多，按照袁胤的推论，这其中也有很多不尽不实之处，而裴欢也多次提到这并非真实历史，而是经过后人改变的历史故事——就像是地球混沌世界当中《三国志》与《三国演义》的关系一样。

但是这都不是重点，袁胤在意的是，这个称号“符仙”的强者居然有着和他自己一模一样的姓名。

姓袁名胤，放出去肯定会被某些辣鸡黑粉小学生喷子说成“取名者闲得无聊想显示出有文化而取”的名字。

他本以为自己的名字应该算够奇葩了，没想到世界上居然还会有人和自己的名字一样？

如果说这是巧合，可这也巧合得太巧了一点。

“其实我知道这个故事多有疏漏，在知道你的名字之后也着实震惊了一番，”末尾，裴欢温和笑道，“但你一直都没有说出刚才那句话，我也没有当场提出。”

“……嗯。”袁胤沉吟。

现在想来，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排演过的一样。

符仙这个词，他最早在小世界之中听涂山容容讲过，当时还不太明白为何容容所说的是“别人都忘记了他的名字”；再然后，小世界结算的光幕面板之上也出现过这个称号，却被自己有意无意间遗忘了；接着，涂山初初也强调过，甚至指出如今经历的一切，都是自己所命中注定所要经历的。

现在，自己又被裴欢当面称呼为“符仙”。

这四个个体，每一个之间并没有实质上的联系，其中两个还是非生灵的存在；若说他们集体都为了一个谎言而欺骗自己，这种假设实在是太站不住脚了。

所以，这是真的么？

“我有个问题。”袁胤沉声问道。

“请说。”裴欢道。

“你为什么就如此确认我就是符仙，甚至还直接放下了防备？”袁胤盯着裴欢的双眼，看着他略微反光的符文黑框眼镜，“传说故事毕竟就是传说故事，如果仅仅凭这一句话就能确认我是符仙，这种事实在是太过荒谬。”

袁胤没有说出涂山初初等人的事，他心底里莫名觉得——这还不到时候。

裴欢静静地听完袁胤的疑惑，然后轻轻拍手称赞，“不愧是符仙……”

“闭嘴，”袁胤冷声道，“我不管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但你既然称呼我为符仙，也当然知道我的脾性——我是说，假设你笃定我就是他，那么你也能明白这种恭维似的敷衍对我毫无用处，我不需要你的赞美，我只想知道这一切到底代表了什么！？”

被蒙在鼓里做戏，如果不被揭穿，一切还好说。但是当事人被有意无意之间透露出各种信息，证实自己所在的世界和“楚门的世界”有着一样的性质，被别人导演被别人安排，这种被人欺骗的感觉，非常不好受。

“你总算问到这里了，事实上如果你不问这些，我们也不能主动透露更多东西。”

“不过，我还是想要说一句抱歉。”

裴欢苦笑道：“不是我不打算告诉您，事实上，限于某个相关于时空的契约，我们这种游离于时空回廊之外的特殊个体，不仅不能主动说出某些事，就算您主动提问，我们也是没办法向您直接透露出所有的信息的，我们也有自己的苦……”

“说清楚。”袁胤敲了敲桌子。

“好吧，如果您非要如此的话，”裴欢摊摊手，“举个例子，我们现在所处的时空是呈现线性前进的模式——你应该可以明白，地球混沌世界有一种名为’火车’的交通工具，当它高速行驶在轨道上的时候，如果在它身下的铁轨上突然长出一根垂直地面无法破坏的铁锨，那后果……”

“你懂的。”裴欢做了一个爆炸的手势。

“这个世界的时间线也是如此，知晓相关内情的我们尽可能地在向你透露信息，但却不能完全告诉你所有的东西，有的时候还不得不编一些似是而非的内容来掩盖。哪怕是’你猜对错，我来点头摇头’这种形式也不行，时间是连贯的点，我们不想毁坏铁轨——除非你想让这个世界毁于一旦。”

他说道：“我们守护了这个圈内世界这么久，可不想看到它没有毁于混沌之下，反而是被秩序的生灵亲手毁灭了。”

“至于为什么我判断你为符仙，很简单啊——我在过去看到过未来。”

“什么意思？”袁胤疑惑，“你是说你可以预言？”

这种事并不稀奇，顶尖的大能的确可以预测到模糊的未来，但是裴欢的修为远远称不上“大能”，身份也一清二白……等等，一清二白？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没等袁胤提问，裴欢说道：“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都是肉眼可见的现实，也是过去的我曾经所看到过的未来；在更久远的未来，您就是符仙，所以我能判断，现在的你就是他。”

什么情况？？？……

“这么说，”袁胤的神色变换莫名，“你刚刚只是在试探我？并不是真的怀疑我？”

“没错，”裴欢点点头，“我知道这场失心诅咒的混沌入侵肯定会发生，由混沌引发的灾难无法避免，但我从中看到了你的影子，所以前来告诉您——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他。”

这句话什么意思……

我必定会成为符仙，还是说我就是符仙？

袁胤没问出来，因为这个问题按照裴欢的言论，即使自己问出来也是得不到正确答案的，甚至还会被告知一个似是而非的历史故事，混淆视听。

那么，涂山容容，涂山初初，涂山戎戎，裴欢等人的言论，垦耕也有一部分是错乱的咯——比如刚刚那个故事当中，所谓符仙一脉单传，我就是符仙的传人。

这也是假的了？

简直是一团糟……

“如果我没有回答那句话，你会怎么样？”袁胤突然问道。

“那是不可能的，”裴欢定了定神，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摇了摇头，“时间长河就是如此，看到的既定未来，无论如何都会发生。您必定会说出这句话，我也能够顺势将一些内情和盘托出。”

我一定会说出那句话……？

“所以，我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一切？”袁胤现在感觉非常烦躁。

“当您有足够的力量扭转时间的时候。”裴欢点点头，又摇摇头，“而且，还需要乾坤之泪。”

“哎，真的是……时候不早了。”他突然抬起头，喃喃自语。

乾坤之泪？

听到这个词，袁胤悚然一惊，那不是涂山初初所需要的记忆核心么，这东西——

当他回过神来，却发现眼前的裴欢形体正在逐渐破灭，生命的气息也在不断减弱，基本上已经失去了具体的身形，徒有轮廓。

“你这是？……”袁胤骇然。

“是了，从我这种状态来说，看来您通过我的话语内容，已经分析出了某些至关重要的东西……算了，估计本该如此，我一直在纳闷为什么看不到我这段时间以后的命运轨迹。”

裴欢无奈地笑了笑，“时空的搅动已经影响到了我的存在，很快，裴欢这个人就将彻底从这个世界之中消失。”

他整个人已经变得几乎完全透明，连声音也很难维持住根本的音色。

“存在消失……你是说？”

“没错，就如同历史上的那位一样，被时光长河抹除了存在，无法被所有生灵记起，你要知道，其实我……”

裴欢还未说完，就彻彻底底地消失在这蔚蓝色的空间之中。

袁胤伸出手想要挽留什么，却惊骇地发现，自己脑海之中关于裴欢的记忆也在迅速遗忘，原本他想追问裴欢本身到底是什么身份，涂山初初到底为什么这样子，这个空间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要做这一些事——

然而现在就连对方的样貌，甚至对方刚刚告诉自己的相关信息都开始逐渐模糊，然后消失不见，似乎从来就没有这个人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这是彻彻底底的存在抹除。

“不，等等！……”

袁胤强行震荡精神海洋，坤元空间的力量结合着体内五行循环的疯狂旋转，想要抵挡着时间侵蚀的伟岸力量，但是却毫无作用——世界的时间线是凌驾于更高层面的概念，拥有实质的五行与空间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但是，那星空气旋不知为何，旋转的速度几乎停滞。

……

良久，袁胤抬起头，眼瞳之中满是血丝。

他一把抓住那个冰蓝色的球体，将之锁入了储物空间，对着肩头的涂山初初道：“走吧。”

“开启下一步试炼，我想将它们全部杀光。”

刚刚，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但是有一个执念却非常深刻，在脑海之中异常执着地烙下了痕迹——

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