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时垂眸思考了一会儿,缓缓地道:“一个人的样貌,声音,甚至血脉灵魂都可能是假的,但是记忆,却无法伪造。”
记忆?
临江眨了眨眼,然后睁大了眼睛不满地道:“我也是有隐私权的好吧!”
雁时无奈,但是要他现在带着临江出来,似乎有点难。
人的识海之中,最要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临江不爽地原地跺脚,片刻之后,黑暗之中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画面,临江记得的,甚至已经忘记的,雪花一样在整个世界里飘荡。
有些临江记忆深刻的事情,倒是大屏幕一样放了出来。
比如十几岁的临江被闯进家里的壮汉提着领子骂:拿不出来钱?你这么好看,把你卖了能值不少钱!
比如她第一次被校园霸凌,被围在教室角落扒衣服的时候,疯子一样把板凳砸到别人头上,鲜血四溅。
比如她考上大学拿到通知书开心地跳起来转身却发现连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都没有。
比如她终于还完了债务,去街边吃烤串一个人吃了一百块钱。
再比如她和萧衒谈完心之后去抱住雁时……
一片一片的只有人影的记忆浮现出来又消失,临江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像这一切的主人公都不是她,在周围重新黑暗下来之后,她开口道:“结束了吗?”
“为什么没有?”那个女子的声音再次出现,却是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临江没心情回答她,有些脱力地蹲到地上。
“前辈在找什么?”雁时问道。
那女子许久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临江面前出现了那个红衣女子,她学着临江的样子蹲在她对面,委委屈屈地道:“好啦,别怪我嘛,是玄鸿说你的身体里有另一个人,可能会威胁到你,我才要检查一下的。”
临江抬眼去看她,年前的女子长得有点像钱宁,又多了几分的俏皮灵动,看到这样的女子哀求撒娇的样子,临江也抵抗不住。
她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道:“那现在可以离开这里吗?”
“哎呀,等一会儿你们就会醒啦。”红衣女子说罢便消失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临江睁开眼睛,从地上坐起来,眼前的场景终于又变成了那个摆满了书的房间。
也许是后遗症,她只觉得以前各种不开心的,被她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此时全部冒了出来,惹得她心烦意乱。
雁时也略诧异地打量着周围,原本的烟雾早已经消失不见,但是整个房间内依然看不到别人。
他看向临江,后者正丧气地捂着脸,好像还在消化刚刚不快的记忆。
他想到这里,神情也有些许的松动,那就是临江以前过的生活吗?
那种,无助,孤独的生活,她一个人过了多久?
他站在原地不动,临江仰头看到他,坐在地上朝他伸开了双臂。
“……”
雁时别过头不去看她,临江噘着嘴瞪了他一会儿,自己爬起来凑过去搂住了雁时,用力在他怀里蹭了蹭,过了一会儿后闷声问道:“你不好奇我以前生活的世界吗?”
不管是溯世镜还是这一次,雁时好像都没有打算问她这些事情。
雁时感觉到怀里的人把他搂紧,终究是没拒绝她,只是暗暗叹气,道:“你希望我知道吗?”
临江沉默,说实话她没有答案。
她希望雁时愿意主动了解她,但是她又希望以前的一切都被深深埋葬。
临江把脸埋在雁时身前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旁边传过来一道为尴尬的声音:“那个,还有人呢……”
临江把头抬起来,果然看到那个红衣女子正立在书架旁边,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
她迟疑了一会儿,缓缓起身,轻哼了一声来到桌边坐下。
雁时毫无波澜地行礼道:“婳笙前辈。”
婳笙点了点头,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儿,轻轻笑了笑,然后越过他走到临江对面坐着,身体前倾看着临江哄道:“还生气呢?”
临江抿紧了唇不说话。
婳笙只好又撒娇道:“别气了,我也不是故意拉雁时进去的,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吧,嗯?”
临江看了她一会儿,总算撇了撇嘴,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不要跟我撒娇,受不了。”
婳笙哈哈笑了出来,招了招手,一本书自动地从书架上飞了出来,落到她的手上。
她一边翻开一边道:“雁时会带你来这里,想来,你应该在符咒上很有想法吧?”
临江在矜持这个选择上纠结了那么一瞬,然后掏出来了一沓草稿纸,坐直了道:“其实我一直有一个想法来着,但是因为工程量太大了,还在推算之中!”
“哦?你说来我听听?”
两个女子就这临江的草稿和思路开始探讨,雁时自己寻了个角落坐下来打坐,也不受婳笙时不时发出的惊诧声音影响。
临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能够谈一谈自己想法的人,说得口干舌燥也完全停不下来。
而与此同时,就在跃云灵墓的另一个地方,萧衒也正处于另一种程度上的热火朝天。
他本来是打算过来让泅天指导一下怎么驯服天陨的。
这个七品武器在他这个四品的手上,别说为他所用了,没有弑主都算是他有够小心翼翼的了。
结果他还没见到泅天,就被扔到了一个巨坑之中,坑里除了他,还有一些他连见都没见过的生物。
那是一个一根腿就顶得上五个他的巨型生物,如果他没认错,应该是一只蜘蛛。
他借用刀子挂在墙壁上,坑里面有不知道从哪里透出来的昏暗光线给他提供视野,萧衒明明屏住了呼吸看着那只蜘蛛从自己身边经过。
本以为它应该不会注意到自己,就像自己应该不会注意旁边飞过去的小虫子。
但是他失算了,本来已经爬过去的蜘蛛,竟然像是懂得兵不厌诈似的,走过去之后,后面的一条腿猛地往旁边的墙上甩去。
长长的腿上好像有着锋利的刀刃一样,直直地劈到墙壁上,一道裂缝自下方出现,然后直冲到上方,紧接着,裂缝周围的石块开始碎裂掉落,很快就延伸到了萧衒原本待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