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后越哭越伤心。
崔家本来是百年世族,内里杰出弟子不计其数,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好了还想更好,哪知道会每况愈下?
从崔家要和赵氏皇室联姻开始,他们便不能再被天下的清流仰视,而她的姑母却想着要母凭子贵,想要效仿吴太后去摄政,不仅折了儿子,还折进去崔家近十年所经营起来的财物和人脉!
她一直觉得,她和她的姑母是不同的!
最起码赵桐比昌盛帝年轻,她和他更是少年夫妻,夫妻感情虽然称不上情比金坚,但也算相敬如冰,千不该万不该,她不该对自己的丈夫的施以杀手,他虽然心里有别人,可从来没有做过有失她脸面的事情。她也常和自己说,忍一忍就过去了,哪想突如其来的荣耀让她迷失了自己。
她甚至想过一百种让情敌生不如死的方法,可惜还没有付出行动,便失败了。
自此,夫妻相疑,母子相疑,骨肉相残!
她明明有一手牌,但却出错了,以致一败涂地!
她的儿子,不仅要防备敌人,还要防备亲生母亲!
如是当初,她不用毒设计赵桐,是不是就会有不同的结果呢?
赵曜却连看也没有看崔太后一眼,转身离开了寿安宫。
崔太后冷冷地笑了!
到了这等山穷水尽的地步,她的儿子也不愿意和她一条心,那就等着被顾家算计吧!
“你说,那边会怎么做?”崔太后满脸阴骘地问身边的人。
之前,所有人都把赵曜无子的责任推在顾茗头上,顾家只能顶着风言风语,被人骂做狼子野心,顾茗更背上了善妒的名声,没想到自己亲手给顾家洗涮了冤屈!
也难怪赵曜恨她!
仇恨蒙闭了她眼睛,让她连自己亲生的儿子也算计,如今遭到了报应,又怎么怪得了别人?
“娘娘,不好了,那边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有喜了!”
崔太后不可信置地睁大了眼睛,“真……的?”
“真的,那边已经开始在发赏钱了!”
崔太后一下子将手里的热茶泼到了身上,竟然也毫无所觉。
这赵曜亲口对她承认,自己吃了药,所有的宫女都没有孕,顾茗怎么会怀孕?
“给哀家好好关注那边的消息,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崔太后恶狠狠地说道。
心腹嬷嬷正想领命而去,却听崔太后又道:“哀家亲自过去看看。”
这是崔太后被赵曜的人看守住之后,第一次走出寿安宫,她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假如赵曜的人不让她出去,她就一头撞死在大殿门口的柱子上,看他们怎么对全天下的百姓交待!
哪想守门的人也只是象征性的拦一下,然后就放行了。
崔太后暗自叹了一口气,难怪她没有嫁给赵桐的时候,她的母亲总是说她性子太直,不知道婉转,以后就做个富贵王妃就好了,千万不要想太多。可惜那个时候她总认为母亲这般告诫她是因为赵桐没有上进心的原缘,现在在想想,只怕母亲早就看出来,她的性子太过端方,不懂变通,怕她以后会吃亏吧。
可惜那个时候她根本不懂,所以现在也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
她的真的闹起来,顾茗还敢跟她对着干不成?
若是那样,不等她出手,自然会有言官站出来弹劾,好在她醒悟的并不是太晚,如今再改正也还来得及。
崔皇后下定决心之后,脚下也快了许多,可到了延福宫之后,她的眉头马上又拧在了一起。
此时天气正好不冷不热,院内阳光正好,顾茗正坐在院内的水晶桌前,赵曜在那里剥了葡萄,小心翼翼地用牙签挑了,送到她的嘴里。
如不是那身龙袍穿在身上,若不是因为赵曜是她生下来的,她几乎以为是个小太监!
自己看得比眼珠子还珍贵的儿子,竟然被别的女人这般使唤,而且这个女人还是情敌的女儿,崔太后现在简直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可顾茗身边的嬷嬷已经看到了她,笑着提醒赵曜和顾茗道:“哎呀,太后娘娘过来了呢。”
说话间,所有的下人忙跪下行礼。
赵曜却急急忙忙地扶住了顾茗,“梓童,你现在怀了身孕,一切都要小心为上,母后最是宽容大度,才不会挑这种礼。”
崔太后僵笑起来。
她还在怀疑这孩子根本就不是赵曜的,想要和儿子一起揭穿顾茗,哪想赵曜却先替顾茗说起好话来,若这个时候她在说些什么,只会让人觉得她无礼取闹,说不定还会认为她神智不清了吧!
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她可就太不甘心了。
“可请太医前来诊过脉了?是什么时候的事?若不是听到小丫头们议论,哀家当真一点都不知情。”
王琳芝在赵曜的相扶下,给崔太后行了礼,“都说前三个月不安全,所以也没敢告诉母后,怕让您老人家跟着空喜一场。”
老人家,她今年也不过三十多岁罢了,和顾茗的阿娘王琳芝年纪是一般大,怎么就成了老人家?
可若要刻意争论这件事,倒显得她自己在意了。
顾茗竟然瞒得这般紧,她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可若是顾茗能怀,为什么其他的宫女就不能呢?
崔太后左思右想,又查证了好多天,也没有结论,最后只能开口问前去给她请安的赵曜。
赵曜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流出来也浑然不觉。
“本来就是在她怀孕之后,朕才刻意服了药,以自证清白。”
崔太后勃然大怒,“你说说,你自证什么清白?”
“母后不是在帮朕挑人吗,为了表示朕不是自愿的,只能当着她服了药。”
“不愧是朕的枕边人,比太后娘娘还早两年发现不正常的地方,所以她便威胁朕,若是朕一直无后,她便要抱养郑王的嫡孙!”
“顾茗,她竟然敢这般威胁你?”崔太后气得发抖。
“可惜那个时候母后只想着报仇,哪里关心过朕的死活?”赵曜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凡有人肯帮朕一下,朕也不必过得如此艰难!事已至此,太后再追究这件事有什么用呢?”
崔太后怒极,“你!”
赵曜哈哈大笑,“母后现在发火又有什么用?请您放过我和她,也放过您自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