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莉莎最终还是看到了那些十字军,武装的整整齐齐的士兵方阵,掷弹兵们每个人都备好了充足的源石弹药,恢宏巨大的炮舰也在地平线上出现。
法比安公爵出发时志得意满,他召集了从林恩郡志愿集合起来的400名骑士和武装健全的4500名长弓手,再加上威塞克斯第2步兵师的名掷弹兵和其余征召兵。
在1月1日,他的军队又汇合了从东威塞克斯前来的第1步兵师,再加上其余伯爵领的军队、贵族、路上见风使舵的雇佣兵,盗贼,甚至狂热的农民。
他的军队最终超过了人,在平原上列阵一眼看不到头,密密麻麻的维多利亚旗迎风飞扬,12艘武装炮舰和34艘陆行舰排成一列,成为了壮观的钢铁丛林。
法比安公爵在高台上慷慨陈辞,检阅着他强悍的军队。
当时威塞克斯郡的所有人都能记得那一天的景象,大军开动,耀眼的法术盔甲闪着光辉,炮舰的修长炮管,还有那些趾高气昂的骑士,锋利的斧刃和长枪。
十字军的旗帜远去了,可莉莎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和怜悯,她在几个侍从的搀扶下回到领地。
格拉摩根领没有派出任何军队,可莉莎也只是走了一个流程,她用自己生病的理由推脱了公爵的征召,尽管这个借口十分拙劣。
白锋本来对十字军的热情极为高涨,但却被可莉莎拦下来了,这让白锋十分郁闷,他本想为她在十字军战场上立功。
“别一副难过的样子,我这是不想让你出事啊...”可莉莎眯起眼睛,在自己的房间颇为悠闲,笑着打量起自家的英勇骑士。
“毕竟...就你一个愿意效忠我不是?”可莉莎说这话时,也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白锋的表情十分无奈,执着的辩驳起来:“但是...为了神主...我们不应该丧失勇气!”
可莉莎打断了白锋,平静解释道:“萨尔贡...已经不是那样简单的地方了,现在也不是一百年前。”
白锋略显不满,他显出一副垂头顿足的懊恼派头:“唉...先不说异教徒的实力如何,但是公国的伯爵里只有你没有派出军队,你难道以为法比安不会记住你吗?”
“如果公爵因此记恨上你,我真是...唉!”
可莉莎无所谓的努起嘴,她冷静的回答让白锋愣住了。
“中陆十字军会不幸的输掉这场战争,而法比安很有可能在那里丢掉他的脑袋,那么我为什么还要为了一个既定的结局送上领民的生命?”
“白锋,你相信我吗?”
看着少女玛瑙般的眼睛,白锋愣住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被动的点着头。
回过神来,白锋发现可莉莎几乎贴到了他的鼻子上。她刚洗过澡,头发上沐浴露的香气清晰可闻,此时恼怒的样子还没完全褪去。
随后可莉莎意识到什么,连忙放开他的手咳了几声,两个人的脸都有点发红发热,房间里只剩久久的沉默。
“呼...白锋,你出去...”
“呃,伯爵大人?”
“快出去!”
......
......
比起中陆十字军的狂热的筹备过程,平静安详的南陆则与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十字军的消息暂时还没能让南陆引起太大的波澜。
陈旧的日历被翻过,风吹日晒的城墙巍峨不倒,萨尔贡帝国的人们在日光的沐浴下走上街头,迎来了新的一年。
新萨克多斯的人们早早起床准备新年礼物,重建的利兹音乐学院也已经开学,工厂冒出滚滚黑烟。
在萨斯坦布尔,虔诚的祭祀在大古月寺进行占卜,他们得出了美妙的结论——今年风调雨顺,天灾稀少,鼓舞了市民的人心。
在阿卡胡拉,快乐的雨林鳄鱼们举行着一年一度的打架比赛,并且通过这种方式选举当地的“大酋长”,作为帝国在这里委任的管理总督。
在印地斯坦,重建工作正在顺利进行,几个月来由于战争造成的破坏基本消失,人类的伟大就在于每次都能从灾难中恢复过来,屹立在风雨中牢靠不倒。
——新的千年,一主一国。
——真主保佑萨尔贡世界。
整个帝国在1094年都处于快速复兴的发展状态,源导工业带来的生产力加速了人们的思想变革,现在许多萨尔贡的精英们开始思考这个国家的未来了。
第一届【萨尔贡政治议会】在萨斯坦布尔召开,李澄主导了这次会议,议题包括了多个发展方向和帝国近十年的战略目标。
大议会上,帝国本身成为了所有代表的热议话题。
什么是国家?
什么是萨尔贡?
什么样的人才是萨尔贡人?
萨尔贡应该是多种族的吗?亦或者国家可以是多种族的?我们的血缘应该如何界定?
萨尔贡的本质到底是什么?我们该如何规定萨尔贡人的标准?
无数个认同问题接连而至,大议会上产生了多种声音。旧帝国的思潮与新帝国的思潮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不少坚持旧帝国精神的萨斯坦布尔代表认为——只有萨弗拉人才是萨尔贡的代表,萨弗拉是萨尔贡的起源,所以只有萨弗拉人才是“纯粹”的萨尔贡人。
——什么斐迪亚人?什么阿达克利斯人?什么曼提柯人?
——我们不认同那些偏远地区的蛮子!只有萨弗拉人的萨尔贡才算是真正的萨尔贡!只有萨马拉沙漠才是萨尔贡的心脏!
——种族即是真理,血缘铭刻认同!
包括李澄在内,许多议员猛烈抨击了这种激进的民族观点。而温和的新帝国派主要由希之翼议员组成,包括阿卡胡拉、可加利亚、还有来自印地斯坦的大量代表。
——我们应当心怀宽容,将追求血缘的偏激心态放到一边。
——萨尔贡是一个共同的文化载体,所有沙漠中的子民信仰着同一个神,有着同样的世界观和价值观,我们荣辱与共,且团结一致。
最终,希之翼共和派取得了大议会的话语权,他们加强了自己的政治权利,同时进一步宣扬平等论,维护法律和共和体系的核心。
李澄给无意义的争吵用简短的演讲画下了句点,来自大先知的话对国民们有很强的号召力。
“只要身处萨尔贡帝国境内,且祖辈会说萨尔贡语,生存在这片土地上,为这个国家缴纳赋税,那么他就是萨尔贡人。”
“我们尝试构建血缘认同,并坚信我们的文化能跨越种族的距离,萨尔贡同胞们不应当互相存在偏见和歧视。”
李澄的话在历史上首次给“萨尔贡人”定义了一个完整的概念——只要祖辈生活在萨尔贡,并且将萨尔贡看为祖国,那么他就是一个萨尔贡人!
——我们不在乎种族身份!我们不在乎你是否成为感染者!在真主的旗帜下,每个沙漠上的同胞都是萨尔贡的一份子!
伊娜姆称赞了这个方案,因此李澄执政期间,萨尔贡的民族政策一直较为开放,帝国尝试弥合种族间的仇恨与分歧,构筑新的血缘认同、民族认同。
于是,这一时期的萨尔贡随处传唱这样的歌谣...象征着萨尔贡世界的团结。
【啊,长子阿卡胡拉繁茂鼎盛,次子萨马拉公正开放,三子印地斯坦耕田遍布,四子可加利亚金铁皆备。】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被归属于“萨尔贡”这一概念内...
某天,萨尔贡帝国南方开拓领,可加半岛。
黄金海岸的可加人渔民走出小屋,迎着稀疏的日光,开始放声唱起这样的歌谣。
“啊...长子阿卡胡拉繁茂鼎盛...次子萨马拉...”
唱着唱着,这个汉子拿着鱼叉,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不舒服,他想了想,又念叨了好几遍歌词。
“长子阿卡胡拉...次子萨马拉...三子印地斯坦...四子可加利亚...”
——等等...
——我们在哪里??!
这个可加人突然想明白自己为什么感到不舒服了。
这个歌词里面完全就没有提到可加人嘛!更没提到可加半岛!他们难道不是这个帝国的一员吗?
原来,萨尔贡的普遍概念还是将新月大征服之前的民族视为沙漠帝国中的一份子。
而在新月大征服过后控制的可加半岛和东南半岛,当地也存在许多土着部落,在萨尔贡控制了这些地区后顺利归入了帝国势力范围。
但是这些可加人和东南人,则被大议会刻意的忽视掉了,他们很显然没有多少文化认同和血缘纽带,自然在考虑政策时也不会将这些人归入在列。
于是这个可加渔民伤心的去找了当地的萨尔贡总督,向他提出了自己的不满和建议。
但是那个萨尔贡总督对此极其不屑,狠狠嘲笑了他的不自量力:“你们可加人也配叫自己萨尔贡人?”
“萨尔贡可不是你们这群野蛮人能高攀的!快好好回家干活吧!愿大先知的智慧能分给你一点,可怜的家伙!”
可加人的表情变得扭曲而错愕,他无法理解的涨红了脸,想要和总督大声理论,但是几个卫兵不由分说的把他赶了出去。
“可恶!太可恶了!”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这个渔民气的不轻,他失望无比,只能咬着牙离开了,在那之前他对着光鲜亮丽的房子大吼:“我!伊扎克!迟早要让你们承认可加人!!承认我们也是萨尔贡的一份子!!”
他的声音回荡在总督府内,萨尔贡总督翻了个白眼,对此颇为不屑。
“蛮子就是蛮子!”
周围的卫兵纷纷堆起谄媚的笑容,对此连连称是。
然而他们不会知道这个可加人,伊扎克·沙米尔,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渔夫,最终成为了可加人的英雄,实现了他的誓言,只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
很可惜,我们的大英雄现在还在为下一顿饭犯愁,他目前没有办法掀起波澜,萨尔贡目前的整体态势仍然平稳。
李澄作为帝国的大先知,仍然以璀璨耀眼的大帝姿态傲立在帝国之上,在他的带领下,整个萨尔贡帝国将走上新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