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棂见柳梦音处于意识恍惚的状态,知道她的身体和精神都已虚脱,连忙一个踏步上前,切断了她的施法,自己接替她向斩妖塔塔尖灌输灵力。
柳梦音被止住灵力的流逝后,眼神逐渐开始恢复光彩,待到切实看见王棂的身影时,眼眶又模糊了。
近在眼前,如梦似幻,“你……还活着……”
王棂悠悠一叹,“是啊,还活着。”
随后是漫长的无言,他们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的生离死别,似乎一切过后没有什么可追问与解释的。
“灌输灵力本就可以让斩妖塔的修士轮流来,你为何要如此偏执?”
王棂淡淡问着,带着些许责备,他感受着冥牙兽残留的浓重妖气,知道长久呆在这里无异于自我折磨。
柳梦音无力以对,只能转移话题重心,“冥牙兽从封印中冲出,毁坏了斩妖塔顶的灵针,自行汲取天地灵气的它现在只能靠人为灌输。”
王棂洞察很敏锐,“灵针是镇压斩妖塔内磅礴妖气的?”
“京都有这么多普通人,岂能让妖气外泄。”
王棂了然,深深盯着她,而后冷冷道:“你先出去!”
柳梦音有些猝不及防,瞪大眼睛,“你凶我?”
然而不待她兴师问罪,一股强大的力量托着她的身体强行向外而去,将她带到顶层之下。
片刻后,王棂亦从斩妖塔最高层走下,且将顶层之门关上,施了一道结界,常人难以闯入。
柳梦音微微一愣,“你做了什么?真的没事吗?”
王棂神情郑重,“你现在更应该关怀一下自己有没有事。”
柳梦音低着头,犹如犯了错的孩子,低语道:“谢谢……”
两人并肩而下,气氛微妙,四周妖鸣不断,好像它们毕生功力都用作于最后挣扎的呐喊。
底楼,愁眉苦脸的钱牧听到脚步声匆忙回头,脸上立即泛起浓浓的惊喜,“师妹,你终于愿意下来了,我……”
然而话没说完,他又看见柳梦音身旁的青年,神情呆滞,舌头变得僵硬,“你……”
王棂微笑点头,方才看见他关怀柳梦音,对当初夏晚嫣的事也就不再放在心上了。
“钱校尉,那人是?”一旁副官询问。
钱牧沉默良久,感慨万千,最后悠悠一叹,“或是我斩妖塔的未来。”
……
“我们去哪?”离开斩妖塔,柳梦音一直跟在他身旁,不知道他如今回来有什么打算。
王棂不慌不急,道:“回宴安楼,你先补一补。”
路过中心广场时,两人望着矗立的墓碑,啼笑皆非。
“这是当今圣上和葬灵司上仙莫冥商讨出的结果,最终决定为你立这座碑。”柳梦音在一旁解释道。
“莫冥?”王棂有些惊讶,“安无道和周奕死后,葬灵司竟成了皇室心腹。他们此举,是为了拉拢人心吧。”
“京都局势早已大变,他们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会想尽办法拉拢你的。”
王棂从容一笑,“任局势风云变幻,我们现在要做的只是饱餐一顿。”
当李财看见王棂两人再次走进宴安楼时,格外激动,“老掌柜……们。”
“难得相聚,晚上你们准备些酒菜,我们一起吃个团圆饭。”
王棂奔波许久,多次死里逃生后,有些憧憬平淡的生活,怀念起人间烟火。
只不过,此刻的物是人非让一切显得与曾经总有不同。
王棂突然发现自己没能见到一直跟在柳梦音身后的小丫头,“咦,小沫呢?”
提到小沫,柳梦音全身一颤,看上去有些痛苦,“她被一个神秘人带走了,我们毫无抵抗之力。”
王棂思索着小沫的身世,想起当初刘妈妈临死前对他说的“保护好小沫”,他觉得小沫很可能也是刑国人,且多半身份不凡,只是为何会被带到这里生活,不得而知。
“希望下次再次见到时,你们不会站在对立面。”
柳梦音不知所云,“你在说什么?”
王棂柔声道:“没什么,你不必忧心,她不会有事的。”
柳梦音点点头,顺便说道:“对了,当初你救下的那个妖族的女儿已经被她母亲接走了。”
王棂有些讶异,看当日那个女人的反应,不清楚她能否接受有一个妖族丈夫,但可以看出来她很爱这个女儿。
“接走就好,只是苦了这个小女孩,以后的生活将笼罩在怎样的阴影中。”
王棂很无奈,似乎人与妖走到一起,注定带来沉痛的悲剧。
他想起了夏晚嫣,她亦是如此身世。一晃几年过去,她终是没能回来,“小嫣……”
柳梦音注意到他的神情,听见了他的低语,好奇地问道:“你没能遇到晚嫣妹妹吗,她杀掉安无道和周奕后应该去找你了呀!”
王棂的表情顿时凝固,呆滞的瞳孔转向柳梦音,震惊无比,“你说什么?安平侯府是她铲除的?”
柳梦音没想到他全然不知,“是啊,全城的人都知道是你的一个学徒到安平侯府复仇,彻底打破了京都的局势。”
王棂自嘲一笑,“原来她早就回来了。”
“你上次回来她就已经在了……”
“她如约回来,实力竟已达到那种地步,可我却没能守在铺子里。”
王棂没想到一切因果缠杂下,自己竟错过了这么多,他变得有些着急,“那她岂不是还在满世界找我……”
柳梦音明白他们没能相遇,安慰道:“晚嫣妹妹实力早已今非昔比,很难有人是她对手,你放心吧。”
王棂点头表示明白,可是他关心的哪里只是她的安全,他一想到有个女孩正在天涯海角漫无目的地找寻他,他就觉得很心疼,“小嫣,你在哪啊?”
原来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牵挂,他方才还在安慰柳梦音,现在就反被其安慰。不过王棂恢复得很快,他们都已踏入六品之境,天下之大,说大也不大,早晚可以重逢。
“我先出去一下。”
知会一声,王棂走出宴安楼,径直走向不远处的斜对面。
那里他曾经常去,醉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