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风公府的韩薇儿与见到她惊喜异常的风公爷和风夫人聊了好一会儿家常,也没看到风若汐,不禁有些担心她。
想当初自己经受流言那会儿,都难受得偷偷离家出走了,更何况她那么柔婉的心性!
也不清楚家里人有没有听到外间的传言,所以韩薇儿也不敢特意往那上面引。她决定先去找风若汐本人了解一下具体事宜,是以轻声问道:“母亲,若汐在哪儿了?”
“她在玉兰苑。哎——提到她,我实在有些头疼。”风夫人脸上的喜悦立时转化为颓然,无奈的长长叹了口气。
原来昨晚风若汐是被一个长相奇秀的英俊公子送回来的。虽那位公子将风若汐送到府门口后便转身离开了,她与公爷都没见到人,但府里下人们却在私下津津乐道起那位公子洒脱俊逸的模样。
今日更是听到下人说起,现在满城都在传自家女儿与一个俊逸公子在街头抱头痛哭的事儿。
风夫人当时就恼了,去玉兰苑找风若汐问话,没想到平日里性子柔顺的自家女儿当场便承认了,并讲出了当时在灯会上发生的险情,申明她也是一时情绪失控才投在杜云栖怀中痛哭的。
关于杜云栖,前些日子从刑部大堂回来的风满楼便对他赞不绝口。可是无论他的家族多么有名望,他本人有多优秀,毕竟自家女儿是有婚约的人,怎样也不能再许以别人啊!
风夫人知道女儿没有说谎,若非情况特殊她绝做不出这样出格的事儿来;且杜云栖出身名门望族,这些基本的礼节更是会严恪遵守的。只是此事现在已闹得满城风雨,以至于百口莫辩,到时候该怎样向平王爷交待呀?
“母亲,若汐可有说什么?”韩薇儿心疼的拉过风夫人的手。
这样的事儿,算上这次都已经发生两次了,在礼法大于天的社会大背景下,确实让做家长的风夫人与风公爷很没面子,脸上无光。
“她讲了,昨晚的事儿确实是真的,不过事出有因。”风夫人将风若汐讲给自己听的经过详细的讲给韩薇儿。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那真的不怪若汐,她当时定是害怕极了,所以见到一个熟识的人,才会如此激动。”韩薇儿这才想明白一向知仪守礼的风若汐为什么会做出如此疯狂之事。
“话是这样说,可是大家只看到表象,不问事由啊!都是自己的孩子,我们确也不会怪她,但平王爷的面子怎么过得去?”微耷拉着脑袋静坐在一旁的风满楼无奈的甩出一句。
韩薇儿轻拍了拍风夫人的手,柔声安抚道:“父亲,母亲,我先去看看若汐。你们不要责怪她,她也不想这样的。还有,平王爷那边,我出面去解释。”
“好!”风夫人暗灰眸光中划过一抹亮色:“只是辛苦你怀着身孕还要为若汐的事儿分忧。”
“母亲,我们是一家人啊,我为妹妹做点事儿,又怎么说得上辛苦?”韩薇儿笑着轻嗔了一句。
“嗯嗯。我的薇儿一向这么懂事明理!”风夫人顿时红了眼睛。
“长姐,你怎么来了?”风若汐看到敲门进了房间的竟是韩薇儿,惊喜的立时站起身迎了过去。
“我想家了呗,所以回府来看看。”韩薇儿灿笑着回声。
两人在桌案边坐下,风若汐殷勤的拿起小炭炉上的茶壶,倒了杯茶递到韩薇儿面前,言轻语快的道:“长姐请喝茶。”
“谢谢妹妹。”看着风若汐满面春风的样子,韩薇儿不由得心里有些犯嘀咕。
按理说,外面的风言风语都能传到公爷和夫人耳朵里,自也会传到风若汐的耳朵里,按她的性子,不寻死觅活已是不错,至少得抑郁不乐才对,怎么看着却像到丝毫未受影响,心情反而似比自己前几日见到她时还好哪?
正欲开口提正事儿,她眼尖的睨到风若汐纤细的皓腕上戴着一个乌木手环,麻花状的纹理,再无一丝多余的饰物,简单别致得不要不要的。
“若汐你这手环好漂亮!”韩薇儿瞬间忘记了别的事儿,惊喜的眸光一瞬不瞬的紧盯着风若汐手腕间的漂亮手环。
韩薇儿不经意的话,令风若汐不自禁的面染红霞。
她犹记得,昨晚杜云栖将她带离围观的人群后便直奔摘星楼去了。
摘星楼是除了宫里钦天监处的观星台外天雍城内最高的建筑。
当她坐在摘星楼顶情绪渐渐平稳下来,真切的感受到有微风从耳边掠过,圆盘似的满月就似在眼前不远处,脚下万盏花灯迤逦暖亮,她感觉从未有过的美好怡然!
“你刚才跑得那么急,可是遇到了什么骇人的事儿?”看到风若汐情绪平稳下来,坐在旁边的杜云栖轻声问道。
“嗯。本来丫头莲儿陪着我一起来灯会看灯,结果她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在人群中找她的时候,竟意外发现了一个高高大个子的男子,那个男子长着铜铃一样大的眼睛,是以我一眼便认出了他是林暮然的手下。”风若汐细声回道。
“怪不得你怕成那样。”杜云栖这才明白过来风若汐为什么失仪至不管不顾。
那个林暮然可是风动天下的女魔头,想当初刑部尚书府里发生的天翻地覆巨变皆由她一手促成。
杜云栖把玩着手中的乌木手环没有再开口。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怎么有这个手环?”风若汐凝盯着他手中闪着油光的乌木手环,诧然出声。
“我——我就是看着好看,待买回来才发现,竟不知道要做什么。”杜云栖实话实说道。
“我也喜欢这个手环。那会儿都选好了,却无意中发现那个大个子,惊慌之下扔下手环便跑开了。”风若汐亦实话实说道。
杜云栖看着她漂亮的水眸在氤氲的银色月光中闪着莹莹晶亮,不自禁的眸光一紧,心头一动。
他将手中的乌木手环递向风若汐,咽了咽喉咙:“既是你也喜欢,我还不知道买来做什么,便送给你吧。”
风若汐收回目光,眼睑微垂着,似有些失落的细细回声:“还是算了吧,也许你买来是送给别的姑娘的,只是听我如此说,便不好意思回绝。是若汐唐突了。”
其实她心里除了失落还伴着些许的气恼,莫名的气恼。也说不好为什么气恼,因为什么气恼,反正就是有点气恼。
杜云栖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应该收回来还是怎样。
看到风若汐芙蓉秋水样的面庞似现着淡淡的郁郁神色,杜云栖明显感觉到心中有些慌乱,急声解释道:“我不认识别的姑娘,只认识你一个。”
风若汐氤氲水眸顿亮,心情豁然开朗起来,就在杜云栖要将手臂收回之际,她勾手便去抢拿他手中的乌木手环。
杜云栖一时没反应过来,握着手环没松手,风若汐的纤长指尖刚好触到了他的掌心里,两人随即似被烫到一般,双双急收回手臂。
风若汐只感觉自己的心似要跳出来般狂动不止,面颊也烫得厉害,不知所措的绞玩着手中的绢帕,眸光闪躲着望向别处。
风若汐指尖的滑腻感令杜云栖心神俱荡,生出从未有过的紧张感,甚至额间都渗出了微汗。
这是他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既深感惶乱无比,又令他痴迷其中、不舍其味。
就在两人羞赧惶乱之际,远远的燃起了烟火。随着一声炸响,光彩夺目的烟花腾空而起,宛如繁花穿过无边的幕布,随即释放出华丽的万千翡翠流苏,天空中瞬间五彩斑斓,千姿百态起来!
“好漂亮的烟花!”风若汐惊喜的抬眸望向绽放的满天飞花,兴奋的出声。
“确实好漂亮!”杜云栖也从自己的感知中回过神来,循声望去,欣喜的附声道。
“若是孩子们看到这么漂亮的烟花,定会高兴得直跳脚。”风若汐突然想起寒山寨里那群孩子们。
那些物质贫乏的孩子们,更懂得抓住生活中的小幸福,只要给他们一点点开心的理由,他们都会幸福得灿笑一整天。
“嗯。”杜云栖貌似随意的幽幽吐出一句:“他们都很想你。”
确实,风若汐性子柔婉,一向深得孩子们喜欢。她这样乍一离开,孩子们纷纷找他问漂亮姐姐去了哪里,为什么会离开他们。他也不好太驳了孩子们脆弱的心,便谎称过些日子,漂亮姐姐定会回去的。
他不知道说这话的时候,是单纯的想哄一哄孩子们,还是想骗过他自己那颗怅然若失的心。
“我也很想他们。”风若汐愉悦的面容布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目光游离着,幽然吐出一句。
这些天她细细回想了一下,在寒山寨生活的那些日子真的很幸福,虽粗茶淡饭,却可以真的做到简单充实,不仅饭吃得香,睡得安稳,心境也从未有过的踏实。
“若我还愿意回到寒山寨,你可愿意还让我住在那个后院么?”沉吟了半晌,臻首微垂的风若汐紧咬着下唇,鼓足勇气问出了一语双关的话。
“你应该很快就会与平王爷成婚吧?他会允许你再去寒山寨么?”杜云栖没听明白,直击问题关键。
“若是——若是我退了与平王爷的婚约哪?”风若汐的头垂得更低了。
“你可是认真的?”杜云栖莫名的感觉心头一喜,不可置信的一瞬不瞬直望向她。
风若汐抬起头,清澈的水眸迎对上他的惊喜目光,无比笃定的道:“当然是认真的。前几日我与康王妃闲谈,她说婚姻大事要自己想好才成,毕竟与之偕老一辈子的是自己,只有自己才清楚哪个人值得托付终身。”
杜云栖认真的点了点头,眸光灼灼闪亮,将手中的乌木手环再一次递向风若汐,沉声道:“我在寒山寨等你!”
风若汐接过他递过来的手环,会心一笑!
皎洁的月光温柔的轻笼着天地万物,月光下的房舍、街路都泛着银光;泛着银光的还有摘星楼顶比肩而立、笑意盈盈的一对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