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断断续续做了一晚上的恶梦,不是林暮然那张鬼魅的脸,就是孙月漓那个残无四肢的身体,惊得韩薇儿后背阵阵发冷,都没怎么睡好觉。
在清晨的一阵叽叽喳喳鸟鸣中醒过来,悦耳的声音瞬间让韩薇儿心情愉悦,睡意顿消。
她睁开惺忪睡眼,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云非月的一条大长胳膊,自己的小脑袋正枕在在他的肩臂上!天哪,自己竟然紧紧的抱着人家的胳膊,枕在人家颈间睡了一大觉!
说好的中间那条三八线哪?说好的谁也不许越界哪?
韩薇儿心虚的轻轻把小脑袋移离云非月的颈间,慢慢抽回自己还紧抱着人家胳膊的两只手。
趁他还没醒的时候,得赶紧移回自己的地盘,要是被他发现自己竟然偷占他便宜,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不对呀,我刚才还感觉有人抱着我的胳膊睡得正香,怎么醒来一看,竟然没有人?”云非月缓缓睁开眼睛,佯装才睡醒的样子,郁郁的问道。
“怎……怎么可能?”韩薇儿不自主心虚着又往后挪了一大块,心里才落了底,语气明显硬气起来:“抱着你的胳膊睡得正香?谁呀?你定是做美梦了。嗯,就是这样的。”
云非月伸展了下双臂,一跃坐起,狭长星眸泛着趣意的浅笑:“嗯,你说得对,定是我做了个美梦。”他伸出自己的左臂闻了闻:“呀,蔷薇花脂粉的香味!我竟才知道,原来梦里还能留香。”
韩薇儿巴掌大的小脸瞬间飞上两抹红晕,樱唇嘴角翕动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看到韩薇儿羞窘到无以复加的神态,云非月不忍心再逗她,勾手拉过她,温柔的问道:“你昨晚可是做恶梦了?”这一晚上,她不是在低低呓语,就是身子瑟缩着往自己怀里钻,后来好不容易在自己的轻柔慢拍下,才安然入睡。
韩薇儿终于找到突破口从窘态中挣脱出来,她秀眉微蹙苦着脸,抱怨道:“嗯,做了一晚上的恶梦。实在太吓人了。”
“不怕,我在了。以后你就想,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你就不会再害怕了。”云非月伸出修长手指轻拂上她的秀发,波光星眸里闪烁着万般缱绻,令韩薇儿不自禁心安笃定的点了下头。
“对了,我昨日好像看见有一道金光落在你颈间,然后消失不见了。你让我看一下。”韩薇儿突然想起昨日林暮然那最后一挥手。她伸出纤长手臂直奔云非月的里衣领口而去。
“哎哎,你要干什么?我没事儿的,那道金光应该是被我挡到别的地方去了。”云非月眸光一惊,下意识的双臂抱紧在胸前,急急解释。
“你让我看看!我看过了没事儿,也才好放心不是。”韩薇儿用力的往旁边拉扯着他碍事的胳膊。
“哎,不是,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小女子,脱一个大男人的衣服,算怎么回事儿?”云非月紧紧护住自己的衣领,紧张得瘦削的脸颊绯红。
“别提男女授受不亲!别忘了,我们可是夫妻!快,让我看看!”韩薇儿不以为然的冷嗤了一声,不依不饶的掰着他攥紧衣领的大手。
不是开玩笑的,那个林大小姐的诡谲手段可是亲眼所见,不能有一点大意。
“那……那好吧。”云非月朱唇紧抿,眸光闪烁着,缓缓松开了指节泛白的手指。
韩薇儿扒开云非月的素白里衣领口,在他脖颈位置仔细的检索起来。看到他净白细腻的颈间确没有伤口之类的,才稍稍放下心。
韩薇儿波光水眸流转间落在他颈间一侧,似有一点点微红,伸出纤长手指,用指尖轻拂了几下,也没触到什么硬块之类的,却见云非月整个脖颈的皮肤都泛红起来。
“你这里怎么了?我就碰了一下,你整个脖颈都红了!哎呀,竟然连耳朵都红了!”韩薇儿眸底闪过一抹惊异,探出小脑袋,瞪大了水眸,认真的凝盯着那处微红,指尖轻点着。
韩薇儿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云非月的颈间,她指尖带来的细滑触感,令云非月浑身血脉沸腾,似乎连呼吸都有些窒息。他艰难的咽了咽喉咙,果断的把衣领往上一带,抬脚就下了床。
“哎,先生,我还没看完哪!你干嘛去呀?”韩薇儿诧异的惊问。
“我出去透透气。”云非月头也不回的,勾手从衣架上拽过自己的外罩衫,向寒云阁外夺门而去。
“小战战皇叔,你可是昨晚没睡好?”看到慕容轩红涨着的眼睑,韩薇儿秀眉微微蹙起。
由于已经解决了幕后大boss,危险已除,吃过早饭,韩薇儿早早就来了避风小筑。
慕容轩没有回话,只眼睑微垂,修长指尖在桌案上的茶杯口有一搭无一搭的轻敲着。
昨晚他不止是没睡好,几乎是一夜未眠。林暮然确实震撼到他了。为了自己少时的一句戏言,竟误了她的一生,正值青春大好年华,就那样眼睁睁的在自己面前香消玉殒。
慕容轩心生愧疚得夜不能寐,就想找一个人倾诉一下这种复杂心绪,第一个就想到了这个小女子,可是想到她已经是皇侄名正言顺的王妃,自是不好深夜私见的,所以郁郁的又爬上床去。
可心中的结没解,依然愧疚难当。早饭都没吃,实在烦闷,上街随意走走,竟下意识的走到了避风小筑。
慕容轩惨白沉静得令人疼惜的脸色,让韩薇儿心中很不是滋味。她的小战战一向温暖和煦,令人如沐春风,如果不是心中极度抑郁,绝不会消沉至此。
“你可是在难过昨天的事?”韩薇儿眸光闪烁,带着丝丝试探。
其实昨天发生的事,确实吓人,但也让韩薇儿颇感震惊。尤其那个林家小姐最后的消失无踪,在她最美的年华,就那样随风飘散,实在令人心生唏嘘。
“嗯。我在想,如果不是因为我,林暮然也不至于走到昨日那样的下场。”慕容轩缓缓抬眸,黑眸眼底溢满了自责。
“小战战皇叔,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你绝不是王导,她也不是周伯仁。”韩薇儿果断反驳。
原来小战战是自责得一晚上没睡好觉啊!天,他还真把“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安到了自己身上。
“可是——”
“没什么可是!”韩薇儿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慕容轩的话:“我只问你一句,你可对她动过情?”
“从未。我都记不起她是谁了。只记得她爹原本是宫里的一名太医。”慕容轩语气笃定的回道。
韩薇儿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大口茶。要准备开始演讲了,定要是先好好润润喉咙的。她放下手中的茶杯,一本正经的说道:“第一,你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她认为的承诺,只是儿时的一句戏言。第二,你从未对她用过情,她对于你来说,除了昨日,根本就从未存在过。第三,依她那执拗的性格,即使没有你,也会有别人。”
韩薇儿黑白分明的水眸转动着,继续分析:“这三条加起来,说明一件事儿,就是无论有没有你,依她那样的性子,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宿命。一个会把儿时戏言当真,又固执的独守多年,这样偏执拧巴的性格,早已注定了她的结局。所以,小战战皇叔,她的不幸,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慕容轩眼神闪躲着投向别处,陷入了若有所思。
“其实她就像你生命中的一个路人,既是路人,就该好好路过。但她却一厢情愿私自把你硬扯进她的生命里,陪着她喧腾,陪着她热闹。你没怪她就好,怎么还反而自责起来?”
林暮然身披着儿时一句戏言的余温,在缱绻温柔中走过,终于在如烟花般转瞬即逝的虚妄中绝望。她的生命曾经盛放过,当繁花落幕,逝去时是孤独凄凉,还是释然解脱,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不论家仇,只说情感这部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个性使然,不应该有人替她的偏执癫狂买单。
“道理是这样的。但还是因为我,惹得你屡次遇险。我——”沉默半晌,慕容轩抬眸看向韩薇儿,歉意幽幽的开了口。
“你更不要这样想。我们是好朋友啊。再说,你看我现在不也是安然无恙?”韩薇儿嫣红唇角上扬,扯出一抹灿笑,以让慕容轩安心。
韩薇儿的温暖笑容令慕容轩的脸色舒缓了很多:“昨日你怎么去了半月亭?”
“那个林家小姐给我送的信,说要想解开心中疑惑,让我半月亭去见她。哎,就怪你们去得太快了,还没等我走到她身边,你们就出现了,然后就开打了,然后就结束了,然后就啥疑惑也没解开。”韩薇儿唉声叹气的长叹了一声,无奈的挠了挠头。
“你个小丫头,还敢往她跟前去!”看到韩薇儿皱巴成苦瓜的小脸,慕容轩实在忍不住好笑,拿起手中的乌骨折扇轻敲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你没看到孙月漓都成那个样子了么?幸亏我和月儿到得早,要么说不定你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提到孙月漓,她那残无四肢的身体瞬间浮现在韩薇儿眼前,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
“幸好你们到得早!”韩薇儿认同的连连点头。
“还好,再过七天就九月十五了,我就可以穿越回去了。小战战皇叔,你们这里太凶险,实在不适合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生存!”
慕容轩闻言,眸光一顿,诧异的话脱口而出:“你要是回去了,我……我们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嗯,理论上是这样的。”韩薇儿心中竟也升腾出隐隐不舍。
慕容轩微亮的眸光渐暗,本来好转一些的心绪明显低落下来,眼睑微垂着不再言语。
“也不是百分百能回去的,上次都失败了,没穿回去。”韩薇儿看到一言不发,有些郁郁的慕容轩,于心不忍的轻柔飘出一句。
慕容轩听罢,好看的勾魂眼角上挑,俊郎面容浮上一抹惊喜。
韩薇儿不禁涩笑着抽搐了两下嘴角。